第42章 大伯來訪

  來人不是別人，是陸鈞的堂兄，陸石。

  陸家是吳郡富戶，讀書好的科舉，讀書差的經商，陸石屬於讀書差的那個。

  自從上回被陸鈞算計，陸惠韻聽到陸家人都眉頭一緊，更何況她從來沒見過陸石，不知道他打著什麼主意。

  但她能猜到陸石來做什麼，陸鈞當官不方便走動，陸石做生意走南闖北，他是來給陸鈞當說客的，偏她還不能拒絕。

  韓娥有些心疼的看著她，輕輕拉著她的手，溫柔道：「我陪你。」

  當下人領著陸石來到正堂時，第一眼都看到那個眼眸明亮的小丫頭，一見到他進來，便主動行禮問安。

  見她如此懂事，陸石心裡又罵幾十遍陸鈞。

  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為讀書人。

  給韓娥見禮後，陸石笑吟吟的對陸惠韻道：「你就是二丫頭吧，前幾日進京做生意，你的幾個姐妹我都見過，只有你沒見到。

  

  今日一見，果然是白玉一般的人兒，怪不得被韓大家收為弟子，真是我陸家的榮幸。」

  他長得一張江南男子特有的窄臉，清秀柔和，一種水『洇』出來的清秀，多年走南闖北，讓他皮膚不再白皙。

  他沒有生意人的市儈，反而有書生的溫厚，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陸惠韻頗為不好意思，畢竟陸鈞是陸鈞，陸石是陸石。

  「侄女一切都好，多謝大伯父誇獎。」陸惠韻再次行禮，「春桃，看茶。」

  陸石看得很歡喜，多好的孩子，但他一想到陸惠韻下令殺那四個人時，心沉了沉，這個侄女不好惹。

  他倒也不廢話，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來，笑道：「這是你母親秦氏托我帶給你的家書。」

  「多謝伯父。」陸惠韻收了，但並未打開。

  中正持穩，有大將之風。

  陸石又道：「這次來臨淄我帶了不少禮物，送給你和韓大家，聊表作為長輩的心意，東西已放在院子裡了。」

  說罷，他從袖子裡掏出一份禮單遞給陸惠韻。

  陸惠韻接過，只見上面三份十二套大玉川先生、麋大墨三枚，象牙透雕蘭紫毫毛筆三個、宣紙兩箱、水月觀音端硯三份……

  她懷疑筆墨紙硯是陸鈞選的。

  她繼續往下看各色彩繡的雲錦蜀緞一百匹、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銀霜炭上等選用一千斤，還有兩隻活兔子讓她玩。

  這已經超出伯父對小輩的關懷。

  陸惠韻把禮單遞給韓娥——與其說送給她的，不如說作為束修送給韓娥的。

  韓娥拿過去看，微微皺眉，道：「這也太豐盛了，我教韻兒是喜歡她，我是老師，碰到好學生總願意花精力的。」

  陸石笑道：「不瞞您說，這還少了。」

  說著，他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厚厚的紙遞給陸惠韻，道：「你有如此前程，伯父沒什麼好恭喜的。

  我在臨淄城開個綢緞莊子，管事的叫莫池，跟著我走南闖北幾十年，老實可靠。

  這個綢緞莊子伯父給你，慶祝你成為韓大家的學生，每年至少有兩千兩的進項，要是經營的好，上萬兩也有可能。」

  陸惠韻眼睛眯了眯。

  她不認為陸鈞為了求得她原諒花這麼大本錢。

  精明的陸石看穿她想法，笑道：「我看人最准，知道大侄女你將來有大前途。」

  天使投資人？

  不錯，比陸鈞強多了。

  陸惠韻欣然接受，笑得更加燦爛，道：「多謝伯父。」

  陸石點點頭，他轉身走出去。

  不一會兒他領著三個人進來，最前面的是個瘦長臉的老漢莫池，年輕一點兒的是他兒子莫岩，最小的小姑娘大約8歲，是老漢的孫女巧素。

  陸石神色威嚴，喝斥道：「你們跟了我幾十年了，今日我把話撂在這裡，別仗著自己有資歷就在二姑娘跟前擺架子。

  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對的，二姑娘大可把你們趕回去，就算是來求我，我會發落的比二姑娘更嚴重。」

  莫池連忙道：「二爺說得哪裡話，從今日起，二姑娘便是我們的天，我們不敢怠慢。」

  陸石點點頭，道：「算你是個明白人，只要你們好好對待二姑娘，二姑娘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隨後，莫池領著兒子和孫女給陸惠韻見禮。

  陸石對陸惠韻道：「今日天色晚了，等明天你下了學，我接你去綢緞莊裡，帶你認人，帶你見識見識裡面都有什麼。」

  「好，多謝伯父。」

  韓娥對陸石的印象頗佳，覺得他行事進退有禮，便道：「學堂今日失了火，學堂要重新收拾下，放三天假，韻兒，你明天早點去。」

  「是。」陸惠韻道。

  「失火？」陸石驚愕。

  韓娥便把失火的事簡單講給他。

  陸石久久不語，方道：「那個用提議麵粉的人可真歹毒啊。」

  他沒想到，王府也有這麼多齷蹉。

  又閒聊了一會兒，陸石告辭。

  陸惠韻練完每日武術後，聽到從王府傳來的消息，程艷艷和許丹青趕出女院。

  「這也太輕了？」崔睦不滿道。

  韓娥道：「王府里有那麼多女人和孩子，王妃表面是王妃，實際就是王府管家，當初王妃還反對她倆入女院呢。」

  陸惠韻『哦』了下。

  她這兩天去王府，聽到碧蓮顯擺，說臨淄王多疼王妃，每天都睡在王妃房裡，王爺送給王妃什麼什麼東西……

  其實臨淄王才是個聰明人。

  先帝的後宮，廢立太子、殺母奪子、構陷上演各種宮斗大戲，臨淄王的王府反而很平靜。

  好色的話，就找一個本分不嫉妒的正妻。

  像陸鈞那種，好色又喜歡詩書，完全可以找個通文墨的妻子，但會影響老太太晚年生活質量，找又好強又慫的王夫人。

  若陸鈞能主動扛起責任，震懾妻妾，愛護子女那也行，但陸鈞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不粘鍋性子。

  簡而言之，陸鈞想幹壞事但害怕連累名聲，默許其他人干。

  最終把陸宅攪和的烏煙瘴氣。

  秦氏來信說，王夫人知道了母親陶夫人的陰謀，嚇得病了好幾天，最後決定把陸惠娉和陸惠婷姐妹弄到跟前看著。

  老太太不樂意了，藉口不能委屈陸惠娉和陸惠婷——畢竟陸惠韻是韓娥弟子，找泥瓦匠多次修繕明瑟堂，隔空打王夫人一巴掌。

  秦氏還說陸石送陸惠娉姐妹禮物，一人一個小金鎖，若陸石送給陸惠韻沒有他倆多，那陸惠韻就不必理會她。

  陸惠韻不禁莞爾。

  阿娘，這倆人加起來還不如我的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