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自在

  秀娥上前對楊太太行禮，楊太太等秀娥站起身就道：「這是周太太，和我們家也有來往的，只是你平常在外面忙碌，所以沒見過。」

  「親家太太好！」秀娥對周太太行禮下去，周太太急忙扶住秀娥，又往秀娥面上瞧了瞧，對楊太太道：「楊親家，你好福氣啊！」

  「我哪比得上你，三個兒子，個個能幹，兩個女兒，也嫁了好人家。」要說楊太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人丁不旺，自己只生了一個兒子不說，這個兒子還英年去世。雖說秀娥過門掌家，膝下又有瑢哥兒，但總是一個遺憾。

  要照楊太太想的，恨不得瑢哥兒明兒就長大，給他娶妻納妾，生個八子七女，人丁興旺才好。

  秀娥一聽楊太太這話，就曉得楊太太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但這會兒當著外人，秀娥也不好說話，只是勾唇微笑。

  「楊親家，你這一個兒媳，比我那三個兒子兒媳加起來還能幹呢。這會兒城裡誰不曉得，楊大奶奶言出必行，把這家事，掙得越發大了。」

  周太太在那連聲誇讚著秀娥，秀娥心裡不由有些奇怪，按說這女眷來了，請出秀娥來見見，也是平常事。但這周太太說的，怎麼今兒全衝著秀娥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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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自己平常也沒見過這位周太太啊。秀娥還在心中想著，那邊楊太太和周太太客氣幾句，周太太突然嘆氣：「有了兒子又如何呢？像我姐姐，嫁到吳家，生了兩個兒子，還不是早早就去了。這會兒我姐夫都沒了，要把這家中的酒樓賣了，做盤纏好去別的地方謀個事兒做呢。」

  一個吳字出口，秀娥頓時明白這位周太太前來所為何事了。而楊太太卻還是什麼都不曉得，只是在那嘆氣。

  周太太見秀娥神色微變，當然她也不會直接說出口，既然楊太太在嘆氣，周太太也就跟著嘆氣：「時運不濟，這有什麼法子呢。」

  「說得是，也不認識。要認識了，那就能幫就幫著些。」楊太太是完全不知道，自然就會順著周太太的意思說出口。

  周太太拍拍楊太太的手：「可是呢，就拿這賣酒樓來說，原本呢，我外甥他們想要兩千銀子，也沒多要，誰知對方卻只肯出一千八百兩。怎麼都不肯多出這兩百兩。」

  繞來繞去，這話還是繞到秀娥這邊了。秀娥是真沒想到吳家兄弟原來打的是這樣的主意，畢竟秀娥原先想的，是吳家兄弟會去找朱止青，再許給朱止青一點好處，價格上再抬一點。

  「就是，不過多了兩百兩，那家子又不是出不起，怎麼就不肯出了。」楊太太在那點頭。

  秀娥還是不說話，若是直接辯解，誰知道周太太在那有多少話等著自己呢。見秀娥不出聲，不說話，周太太有些急了。秀娥這再不說話，那自己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於是周太太看著秀娥，含笑道：「大奶奶，楊親家已經說了，你瞧，這價格，你就讓了吧。」

  這麼直白？秀娥還真是沒想到，而楊太太聽到周太太這話，頓時用手捂住了嘴，怎麼要買的，竟然是自己家。

  這會兒，想要掩飾已經來不及了，楊太太不由看向秀娥，一副，自己說錯話了，大奶奶你自己看吧的神情。

  秀娥和楊太太做了這麼多年的婆媳，當然曉得楊太太這眼神什麼意思。因此秀娥只淡淡一笑：「周太太說的是，只是這生意，周太太是曉得的，並不是我楊家一人說了算。這價格啊，也是請人估價過的。兩百兩銀子，說起來呢，並不多，但要怎麼拿呢？是從這開店的銀子裡面拿出，那不就是還沒開店就先多虧了兩百兩？那這生意，想來是沒人願意做的。若是我私下拿出，那對周太太的外甥來說，又算什麼呢？」

  周太太是一向曉得秀娥伶牙俐齒的，聽到這番話，曉得秀娥並不會抬手。周太太不由笑了：「你婆婆也說了，不過……」

  「周太太，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楊家這邊呢，早早就說好了。這外面做生意的事兒，一概要我在外面支撐。這是免得做生意時候，誰都來說一句，到時候夥計們到底聽誰的，生意也做不下去。」

  「既然是一概聽大奶奶的，那大奶奶就答應了吧。」周太太還是抓住秀娥不放，秀娥又是淺淺一笑：「周太太方才也聽到了，這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這店鋪的銀子，統共有多少，要花在哪裡，是算清楚明白的了。周太太非要多挪出兩百兩，那這是為難我。」

  總之一句話，這銀子不會多加，周太太的神色頓時變得難看。秀娥話鋒一轉，含笑道：「不過周太太說的也是，怎麼說也有親呢，不能瞧著別人過得不好。召兒。」

  秀娥叫了一聲，召兒就走上前：「大奶奶有什麼吩咐？」

  「你去告訴帳房，等吳大爺兄弟啟程之日，以太太的名義，送過去五十兩盤纏。」

  召兒聽完秀娥的吩咐就應是，而周太太的神色依舊那麼難看。秀娥還要再說，楊太太已經對周太太道：「我們老了，這些事兒呢，也就由她們去。你的兩個外甥，你心疼，我也心疼。這做生意的事兒，我不明白，也不了解，既然大奶奶說這銀子不能添，那就不能添。五十兩銀子的盤纏，我還是送得起。」

  周太太聽完這話，心口的氣又往上涌，但還是要抑制住，對楊太太冷笑道：「這麼說來，我今兒，是來討不自在的？」

  「周親家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對付內宅婦人，那楊太太就十分有把握了，她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你來我這裡，說要來探望我，我留你在這吃飯。吃完飯你又說想見見大奶奶，我也讓大奶奶來了。你說你外甥日子過得不好，我也陪你說話了。這生意上的事兒，我不曉得，那自然是大奶奶說什麼就是什麼。這盤纏，我也送了。怎麼倒變成了我花銀子，找不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