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客人

  「不過是什麼？」秀娥瞧著召兒，停下腳步想要等她往下說。召兒的臉越發紅了，把手那麼一撂就往裡跑：「我不和你說了。」

  這丫頭！秀娥看著召兒的背影，勾唇微笑，也沒有叫住她，更沒有叫一邊的婆子上來扶著自己，而是緩步往裡面走。

  此刻是盛夏時候，四處的草木都是綠的。秀娥走過拐角，看到有婆子正在修建花木。

  

  秀娥不由笑著道：「不用剪。」

  「大奶奶！」婆子急忙停下行禮，秀娥已經上前撫摸著這樹木：「你看，綠油油的，多好看啊。」

  「是太太……」有個婆子脫口想說什麼，被一個婆子扯了一把，那個婆子頓時停下說話。

  這婆子已經笑著道：「是，大奶奶吩咐不要剪，那就先別剪。」

  秀娥自然看到婆子們的徘徊，但她這會兒心情舒暢，仿佛是什麼東西，從心底發芽。這個世上，再沒有看到發自內心的笑，更讓人高興的了。

  秀娥轉過拐角，走上甬道，春姨帶著丫鬟走過來，她邊走還邊吩咐著丫鬟，見到秀娥，春姨急忙上前：「大奶奶回來了，今兒的生意，談的一定十分順利。」

  「不大順利呢。」秀娥含笑說著，春姨愣住，這生意談得不大順利，為何秀娥面上卻滿是喜色？

  「我只是心中高興，和這生意順利不順利，並沒太多瓜葛。」秀娥解釋了一句，春姨笑了，還待再說。就見秀娥往前面走。

  春姨急忙推一下丫鬟的肩，要她趕緊上前服侍秀娥。

  丫鬟追上秀娥，伸手去扶她：「大奶奶，我扶著您。」

  「你們方才遇到召兒了？」秀娥的問話，更像是從天邊飛來一樣，但丫鬟已經笑著道：「是，已經遇到召兒姐姐了。」

  「這丫頭，把我丟在這就不管了。」秀娥扶著丫鬟的肩，語氣看似抱怨，卻很歡喜。丫鬟越發覺得奇怪了，今兒大奶奶是怎麼了，和平常完全不一樣。

  二人已經走進秀娥的院子，奶娘抱著瑢哥兒在那玩耍，看見秀娥回來，瑢哥兒就跑上前：「娘，方才召兒姐姐，召兒姐姐……」

  瑢哥兒人小，話也不大說得清楚，這樣一急促，越發開始口吃了。秀娥不由彎腰，伸手點了點他的唇：「慢些說話，成個咬舌子，那就不好了。」

  「召兒姐姐一回來，就進她屋裡了。」瑢哥兒總算把話說出來，秀娥勾唇微笑，要往召兒房裡走。

  召兒已經從屋裡探出頭，對瑢哥兒道：「哥兒，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進屋裡躲著了？」

  這還不叫躲著嗎？秀娥緩步上前，抬眼看著召兒，召兒被秀娥的眼神看得臉又紅了，低頭就又想跑。

  秀娥已經笑著道：「你這會兒又想跑到哪兒去？」

  「跑到哪兒去？」瑢哥兒在那學秀娥的話，召兒的臉頓時紅到耳根了。秀娥伸手拍了拍她：「這事兒，又有什麼好害羞的？你今年十六了，雖……」

  「大奶奶……」召兒不光喊著，還伸手去捂住秀娥的嘴，不讓秀娥說出後面的話，後面的話，不外就是召兒雖大了朱止青一歲，還是般配的。在眾人面前，自己的心意被這樣直白地說出，召兒想想就會覺得很害羞。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把他藏在心裡，慢慢地想，慢慢地，等到自己的心意被他察覺到的那一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當著眾人的面，心意被說出來。

  「好，好，我不說。」秀娥看到召兒面上的羞澀，不由想起自己的十六歲，秀娥十六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已經嫁到了楊家，成為楊家的主母。那樣的少女心思，竟然從沒有過。

  召兒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並沒有察覺秀娥的神色變了變。

  而瑢哥兒在那問過了奶娘，就上前來扯著秀娥的衣衫：「娘，召兒姐姐是要出嫁了嗎？」

  「還早！」秀娥自然是能為召兒做主的，但這齣嫁，最好還是心甘情願才好。

  「瑢哥兒，你再說，再說我就不帶你去捉蛐蛐了。」召兒雖然是秀娥身邊的大丫鬟，但性情活潑，常常帶著瑢哥兒淘氣。有些事兒，秀娥和春姨不讓瑢哥兒做的，瑢哥兒就去求召兒，召兒也就悄悄地帶著瑢哥兒去做了。

  等到秀娥發現，兩人一起受罰。這會兒聽到不帶著自己去捉蛐蛐，瑢哥兒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秀娥看了看兩人：「好啊，我看，你們兩個，是被打得不夠。」

  召兒已經去扯秀娥的袖子：「大奶奶，您就饒了我吧，饒了我說話說錯，以後不帶哥兒去淘氣了。」

  「娘，我沒有淘氣。」瑢哥兒也不願意受罰，拉著秀娥的袖子在那撒嬌。這一大一小兩人都在撒嬌，秀娥的臉崩不住了，伸手在二人臉上各戳了一下：「好，好，都有樣學樣！」

  「大奶奶最好了。」召兒抱住秀娥的胳膊，而瑢哥兒也抱住秀娥的大腿：「娘，最好了。」

  「等會兒春姨看見了，又要說我縱著你們了。」春姨管家，比秀娥還要嚴肅上幾分。瑢哥兒有時候見了春姨都害怕。這會兒聽到春姨兩個字，瑢哥兒的臉頓時變得苦澀。

  奶娘瞧見也笑了：「春姨雖說管哥兒管得緊，但哪回不是哥兒受罰，春姨在一邊心疼地掉眼淚？哥兒啊，您可要記住。」

  瑢哥兒點點頭：「好，我一定記住。」

  楊婆子已經匆匆走進來：「大奶奶，太太請您往前面去。」

  自從春姨管家，秀娥在外面做生意，楊老爺太太就只安心享福。很少會喚秀娥到跟前說話。這會兒讓秀娥去，必定是有事兒。

  秀娥也不以為然，就往楊太太上房去。楊太太的上房並不遠，秀娥剛走進院子，就看見丫鬟們在檐下等著，看來是有客人來了。

  看見秀娥進來，一個丫鬟高聲喊道：「大奶奶來了。」

  另一個丫鬟已經打起了帘子，秀娥低頭走進屋內，見裡面不止楊太太，還有一個有些眼生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