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昔日往事

  夜色之中，魂八子與七劍共舞，任他星光熒熒，銀河滔映絢爛。既然無畏無懼，無生無死，那就沒有什麼可以打攪他。

  七劍之外便是無窮的夜色，小四潛伏在黑暗之中，手握長槍，隨時做好致命一擊的準備。

  作為卜算子的徒弟，小四可謂青出於藍，當他第一次觸摸到師傅的長槍時，就仿佛聽到了長槍呼喚。

  四大宗師都是經過鐵血洗禮的人，四時劍遊俠八荒，常年在東山山脈和羽人廝殺。木蘭更是生在秦關，長在秦關。

  李天師乃至天師盟，都靠近鬼門關，所以習得一手雷法。用來對付鬼門關里的山鬼和邪術。

  卜算子常年深入南荒，更是頻繁出入員丘山，用來修習自己的槍法。

  在槍法上，卜算子集天下大成，出槍之間便攪動風雲，喚來暴風驟雨。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滿足，因為他站在山頂時，看到了更遠的風光。

  可他愛今後的歲月中，窮其歲月，都沒有邁出半步，在這種執念下，他變得痴狂，變得不安，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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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原本的名字並不是小四，他之所以叫小四，是因為他是卜算子的第三個徒弟。

  卜算子除了槍法大成之外，還有一項絕技，看相。所以小四常年在城隍廟外，裝成相士給人算命，也算不上招搖撞騙。

  在他遇到卜算子的那一刻起，原本的人生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本來生活在此州，父親是一點封地的小貴族。

  直到有一天夜晚，怪物突然衝進了他們村落，那些長著獠牙的怪物，搶走了他們的糧食，燒毀了他們的村莊。

  他看到其他都倒下那些怪物的斧下，

  「快走。」他父親拿起手中的長劍，拼命抵擋住鑿齒，想為他贏得一點逃跑的時間。

  可他的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被釘在地上，完全不聽他的使喚。他看到了父親，臨死前不甘的眼神。

  「咯咯。」鑿齒喉嚨里發出一陣怪笑，涎水順這獠牙溜出來。

  他現在想起來，這些怪物就是傳說中的鑿齒，只要他不好好吃飯睡覺，就要來捉走他，吃掉他的鑿齒。

  「我好好吃飯，我好好睡覺。」小四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一涼將他的褲子淋得透濕。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喊道：「我乖乖睡覺，乖乖吃飯。」

  以為就像故事裡說的那樣，只要他聽話，這些怪物就會消失。他的父親，母親還有那些親人，都會回到他的身邊。

  剛才在他前面怪笑的鑿齒，突然沒有了動靜，整個天地間一片寂靜，除了火燒的聲音，沒有一點別的聲響。

  他偷偷地把手指張開一條縫，此刻他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當他手指睜開時，看到的是父親的笑臉。

  可遍地的屍體，和燃燒的房屋，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從指縫間看到，剛才怪笑的鑿齒，此刻也變成了一具屍體，就倒在他腳下。他漸漸地將兩指拉開。

  在跳躍的火光下，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活物，剛才還在叫囂的怪物，此刻都躺在了地上。

  他一步步走向父親，在地上留下一個個血紅的腳印。到處都是血，已經分不清是人血，還是怪物的血，他只記得都是紅色。

  他父親的半邊身體，被斧頭砍去，內臟稀稀拉拉地流了一地。

  「嘔」

  喉嚨之中一股酸水湧出，與地上的血交融在一起，紅的黃的攪在一起，讓他覺得更加噁心。

  前方的不遠處的地上，一名鑿齒拖著血淋淋的身體，掙扎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旁邊的斧頭，撲了過去。

  他看到地上不斷變大的影子，然後抬頭，他可以看到怪物獠牙上，掛著地涎水，還有齒縫間露出的腥臭味。

  又是那種無助感，恐懼，害怕交織在一起，讓他連嘔吐都卡在喉嚨里，一股窒息感直衝腦門。

  「嗖。」

  他只看到一道黑光閃過，一名身穿黑衣的背影，猶如一桿槍樣，擋在他的面前，替他擋住了夜色，擋住了火光，也擋住了怪物。

  男人手腕一抖，手中的長槍上的怪物，直接抱成一團血霧碎肉，飄散的地上，有些還落在了他的臉上。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轉過身問道。

  這時候他才看清楚男人的樣子，筆直的身體，就像長槍一樣挺立，看著鋒利的槍尖上，鑿齒的血，一滴滴的落下。

  還未等他回答，男人就說道：「無論你以前叫什麼，以後就叫小四。」

  這就是他和師傅的相遇，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而卜算子多了一名徒弟。

  他名叫小四，可他並沒有師兄，確切地說，他並沒見過前三名師兄，因為那三名師兄，都已經死了，死在修煉的途中。

  他隱身在黑暗中，雖然不知道魂八子為什麼能與七把劍一起共舞，他甚至都感覺不到魂八子與七把劍之間的元氣聯繫。

  御劍術說到底，就是劍客對劍的控制已經到了極致，將元氣輸入劍中後，劍就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有某些寶劍，可能會和主人產生一些共鳴，比如墨非夜手中的浮游。

  至於魂八子手中的長劍，他敢肯定，雖然比普通寶劍，是要好那麼一點，可卻到不了那種地步。

  魂八子旁邊，黑夜之中被撕開一道小口，長槍直接從裡面刺出。由於實在太近，等魂八子發現時，已經躲閃不及。

  在旁邊的兩把劍突然改變方向，左右交叉夾擊，把長劍架住，活生生的為魂八子擠出閃避的時間。

  一擊不中，長槍就遁入黑暗，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現在四子更加肯定，憑魂八子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快速的反應。

  如果他真有這種功夫，對元氣的控制如此精微，應該早就找到幡布的弱點。

  當年他就是這樣，打敗了卜算子，將他的長槍搶到手中。

  被卜算子帶到長離山後，他才真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度日如年，為什麼他的三名師兄都會死。

  卜算子對他的要求，已經不是苛刻兩個字可以形容，只能說時候變態。從那天開始，他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沒睡過一個好覺，一頓好飯。

  他起初只是以為，嚴師出高徒，師傅這樣對待他，只是單純地為了他好，好讓他進步得更快。

  可後來發現，卜算子教給他的東西並不完整，無論是槍法還是其他東西，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得不教的那部分。

  慢慢地他發現，不僅如此，還會教給他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很多東西明顯就有問題，對身體會產生很大的傷害。

  有好多卜算子都沒有學，只是道聽途說，突發奇想就逼著他學，逼著他練。

  現在的長幡就是如此，卜算子不知道何處所得，起初只是一本殘本，為了以防萬一，就逼他強行練習。

  在練了一段時間後，看到並沒有任何效果，卜算子就沒有再過問，因為這樣的事，實在太多，包括他自己，都將此拋到腦後。

  直到有一天，他奉命前去員丘山，擇菜不死草。

  在他躲過不死人，來到中間的不死樹時，他遇到了一名神秘人。

  那名自稱無的人，才是他真正的老師。

  當時無並沒有給他多說，只給了他一本書，翻看之下，發現和他練過的殘本，正好是一套。如果兩本加在一起，才能真正地練成。

  「你家地屬腹地，怎麼會有鑿齒？」

  這也是他長大後，一直覺得奇怪的問題，那些鑿齒想要到他家去，要經過的地方太多，如果只是劫掠，沿途有太多的地方和機會。

  他家遭襲後，不出三天就會被巡邏的游騎發現，然後當地諸侯就會派出軍隊追查，那些鑿齒必定有去無回。

  起初他簡答你的認為，是因為鑿齒沒有開化，可在後來和鑿齒的不斷戰鬥中，發現鑿齒是和夏人一樣的社會。

  他們有部族，有自己的首領，甚至還有自己的王。他們野蠻兇殘，但是並不蠢。

  在卜算子又強迫他，練了一本殘本後，帶回了他的師弟，但是並不叫小五，叫風良。

  他依稀記得，在哪裡看到過，卜算子也姓風。

  號稱風伯的後代。

  風伯和雨師是史上最有名的皇階之戰中，炎帝手下最有名的人物。

  兩人合力幾乎阻擋了劍皇大軍的進攻，要不是九天玄女獻上了《奇門遁甲》，最後成為皇階的，可能就是炎帝蚩尤。

  在劍皇勝利後，兩族被貶，雨族先是依附齊國，在齊國分裂後，又依附宋國，最後陳給神州侯伯。

  當時和雨族一起被貶的風族，卻泯滅在歷史長河中。

  卜算子是在一次對話中，偶然對他提起這些隱秘，然後驕傲地告訴他，自己總有一天要成帝，恢復祖先的榮光。

  「呸，就你這連功夫都不敢練的狗樣，還想成帝。」小四現在知道，卜算子為什麼讓自己練殘本。

  卜算子對風良的態度，和對小四的態度完全不同，風良練習的東西，全部都是被小四驗證過一遍。

  雖然還是嚴厲，卻沒有一點危險。

  小四名義上雖然是風良的師兄，可實際上，和僕人差不多。只要做錯了事，或者稍微怠慢了一下，卜算子對他非打即罵。

  慢慢的風良也是如此。

  直到那一天，他記得那一天，很黑，很黑。

  就像鑿齒殺進他家時，一樣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