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 衛起困局
2024-09-09 02:58:44
作者: 射干臨淵
雨若虛望著與自己半師半友的大司馬,他從未懷疑過對方的忠誠,對雨國的忠誠,若說這世上,誰最願意雨國強盛,他堅信,衛起絕對是其中之一。
「你自己看看。」他將手中的捲軸,丟到衛起腳下,捲軸順著兩旁的數軸鋪開。
衛起並未多言,只是彎腰從中間拉起捲軸,然後找到左邊書軸,直接將它重新卷好。
「君上。」衛起走向前,將捲軸放在階梯的第一階上。
平常這個時候,雨若虛身邊的寺人,就會將捲軸呈到他面前,可今天與衛起見面,雨若虛特意遣開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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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容納數百的大殿內,現在只有他們兩人。
一君,一臣。
一朋,一友。
雨若虛還記得,穿著一身黑衣的衛起,自信滿滿的對他說:「給我十年,還你一個強大的雨國。」
那時候的雨若虛還只是,雨族中一個不滿足現狀年輕人。
當時正值宋人要雨歸塵入會稽城,他和其餘一些年輕人商量,準備在雨歸塵入會稽城時,對前來的宋人發動突然襲擊。
事成之後逃入深山老林,繼續反抗宋人。
當時一身黑衣的衛起出現,阻止了這種愚蠢的行為,並告訴他們,給他十年時間,就會出現一個強大的雨國。
「強大?能吃得飽飯嗎?」雨鋒問道。
「能夠住進城裡嗎?」旁邊的雨嘯,覺得雨鋒說的話實在是太丟人。
轉眼之間十年已過,當年的那些年輕人,在戰爭中已經死傷打扮,就連雨鋒也戰死在羽殤關外。
雨嘯被他下令直接關了起來,若是不這樣做,他在今夜,也將不得不失去他。
「你就不看看。」雨若虛指著台階上的捲軸說:「或者說些什麼?」
「君上,臣認罪!」衛起跪在地上俯首道。
「臣私自在羽山建立水寨,勾結外軍。臣認罪!」
梓桑九旅雖然為夏軍,可對於雨國來說,確實是屬於外軍。
當時夏軍在雲夢澤新敗,撤退下來的軍隊,只能暫時居住在郢都城,為了解決駐軍問題,衛起先讓人建立了羽山水寨。
由於時間緊迫,衛起只能先行動,再進行文書流程,當時在朝會上,根本就無人反對。
後來衛起謀劃,以攻擊建木城為藉口,實則圍殲援軍的計策成功後,先斬後奏更是衛起神機妙算的變現。
現在卻舊事重提,變成了勾結外軍的證據。
「你可知道,這件事足夠你死一百次!」雨若虛聽到衛起認罪,眉頭一皺問道。
「臣私自帶領春雨軍,前往羽殤關。臣認罪!」
當年衛起帶兵接應雨若虛,桃花林火燒藤甲兵後,會稽城民眾自髮夾道歡迎,成為一時之美談。
「臣私賣官爵,貪贓枉法。臣認罪!」
「臣私殺大臣,排除異己。臣認罪!」
「其餘的諸多罪證,臣都認罪!」衛起朗聲道,身體幾乎要趴在地上。
高台上的雨若虛,聽到衛起這麼爽快的認罪,久久沉默不語。
衛起在雨國,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他經常會做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比如他發明了假官,專門用來進行買賣。
在夏人的世禮儀匯總,有著嚴格的等級區分。比如只有上卿,才能穿朱紅色的衣服,貴族才能穿錦緞。
也就是說嗎,米不是上卿,就算你再有錢,也不能穿朱色衣服。你不是貴族,就只能穿粗布衣服。
就算你再有錢也不行,你只能穿粗布,著青衣。
這只是以前,現在只要你有錢,你就可以買一個假官,就可以得到相應官階的待遇。只要你有錢,你捐上卿都沒問題。
這一政策,看起來就是為有錢人,大開方便之門,在有錢的同時,也有個階級的優越感。
可為會稽城留住了大批的富商,因為他們在這裡,可以穿貴族才能穿的錦衣,和士大夫才能喝的酒。
雖然每一個假官都價值不菲,可來買的人,還是絡繹不絕。這些賣官的事宜,雖然都是衛起在做,可錢充斥到了國庫。
衛起終日不是一身青衣,就是一身黑衣。偶爾在舉行重大儀式時,才會穿上華美的禮服。
關於他私殺大臣,那更是為自己剷除異己。在雨族剛占據會稽城時,雨族和其他一些小族,也進駐了會稽城。
這些人進來後,完全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雖然雨若虛再三強調「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可那些人都完全不聽,衛起在這種情況下,大開殺戒。
剛開始一排排的貴族,被壓在更始河旁,鮮血將河水都染紅。
「你應該很清楚,這些罪證意味著什麼。」雨若虛沉聲說道。他現在的心情十分矛盾,作為雨國的君主,他必須解決衛起。
可作為雨若虛,他一定要保住衛起。
當年的承諾,衛起已經實現。不光給了他一個強大的雨國,這個強大,已經超出了當初預料。
只為這一點,他也必須保住衛起一條命。
「宗廟之中,缺少一位」雨若虛的話還沒說完,衛起就說道。
「若按律法,我的罪行殺了十次都夠了,君上讓我去宗廟為點香人,就是亂法了。法亂則國亡。」
雨若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下台階,到最後一階時,用腳將捲軸踢到旁邊。
「你陪寡人,再下一盤棋吧。」於雨若虛扶起衛起,說道。
他以前不喜歡稱寡人,是因為他不想成為寡人,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就算在雨國,擁有最高權力的他,也會有一種無力感。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旁邊的棋盤旁。此處是平時意商議大事的地方,自然不會有棋盤,這都是雨若虛提前布置。
按照平時的慣例,雨若虛剛坐到放白子的那邊,衛起就說道:「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白了,這次讓我用白子吧。」
雨若虛先是一愣,衛起的話,讓他很是奇怪。因為自己執白子也是衛起要求,因為身為主君,必須站在光明里,必須早人一步。
但是並未多問,將放白子的棋罐,遞給了衛起。
「還是你先吧。」衛起說道。
「好。」雨若虛捻起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上。
衛起拿起一顆白子,直接放在黑子旁邊,說道:「我雖然認罪,可外面那些人,一樣是死罪。」
衛起的話猶如一把匕首,插進埋伏大殿外,那些貴族的心窩裡。
為了對付衛起,他們好不容易收集好證據,說動了雨若虛。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說。」雨若虛拿起白子,並未著急落下,眼睛盯著一黑一白兩顆棋子身上,就是不落子。
大殿外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埋伏在外面的人,都抓緊了手中的武器,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
今日之事,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雨若虛若是要是反悔,肯定會殺了他們,用來堵住悠悠之口。
「你快下啊。磨嘰什麼?」衛起右手舉起黑子,發現雨若虛還未落子。
「我為司馬,陷害上官者,該不該殺。」
「該殺!」雨若虛點頭道,手中黑子落在下。兩顆黑子將白子夾在中間。
「為他們偽造身份,該不該殺。」衛起一子落下。
「該殺!」雨若虛話音剛落,一道驚雷從天而下,落在了一名白胖子身上。驚雷的巨大能量,將胖子徹底變成了黑炭。
這胖子是戶部中人,專門提供路引,通行證之類的文書,這次為了圍殺衛起,大批殺手進城,這胖子出力不少。
「勾結外國,該不該殺。」又一顆白子落下。
「該殺。」雨若虛將手中黑子,落在剛落下的白子旁。
驚雷再起,殿外諸人中,又多了一具黑炭。
「欺君之罪,該不該殺。」
「該殺。」
……
「該殺。」
兩人一字一句,便有一人變成黑炭,七句之後,便有了黑炭。
「這棋局不妙啊!」衛起看著棋盤,搖頭道。
「你不想下就直說。」雨若虛抓起一把黑子,賭氣似的撒在棋盤上。
這種事,只要是兩人下棋時就會發生,只是今天角色發生了變化。以前都是雨若虛耍賴,今天變成衛起。
關於耍賴,雨若虛還有一個冠冕堂皇地理由:「為上者不能輸。」
可這種事情,好久沒發生過了,因為他們已經好久沒一起下棋。
衛起站起來,看著雨若虛良久,說道:「為上者不能輸。」
然後跪在地上:「臣知罪孽深重,雖玩死不能,可願意以有用之身,遵守暉景之誓,加入御天后衛軍。」
「好吧!」雨若虛盯著衛起,好不容易才憋出這兩個字。其實衛起說的這番話,根本就不要他同意。
暉景之誓,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只需要觸摸到九大鎮城中的九鼎。此後,終生屬於御天后衛軍,也就是傳說中的祭靈軍。
衛起起身,掉頭就朝殿外走去,從這裡到九鼎,還有很長一段的距離。只要在衛起摸到九鼎之前,還可以對他進行阻殺。
這是那些人最後的機會,如果在衛起觸摸到九鼎後,還堅持對手。那他們將會面對獻的屠刀,夏後的怒火。
獻的主要職責,就是監督巡查暉景之誓,若有違者,殺!
衛起大踏步朝殿外走去,雨若虛看著衛起的背影,小聲說道:「這次你不能輸。」
「嘩」地一聲,大殿的門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