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就該死

  沒有任何聲音，林莫凡與白中尉就這麼互相看著對方，一個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而另一個，則是各種情緒在相互交織。

  慶幸，恐懼，嫉妒，憎恨……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會變成那樣的怪物。」

  林莫凡開口了，語言沒有絲毫的溫度，在這黑暗的空間裡，顯得冰冷而麻木。

  「不，我什麼都沒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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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中尉慌忙的擺擺手，他感覺到恐懼，因為剛才的戰鬥，幾乎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兩個怪物，兩個強悍而瘋狂的怪物，在彼此廝殺。

  任何人類捲入這種級別的戰鬥，都會瞬間屍骨無存，白中尉可以想像，如果是自己，面對其中任何一個，會是個什麼下場。

  所以對於林莫凡，他現在的情緒是格外複雜的。

  他即慶幸，林莫凡擁有這種力量，可以救自己於危難。

  他也嫉妒，為什麼擁有這樣力量的人，不是自己。

  「好孩子不應該說謊的，這會讓人覺得討厭。」

  慢慢站起身，林莫凡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除了有些乏力，其他並無妨礙，所有傷勢都已經恢復，活動起來似乎比原來還更靈活一點兒。

  遺憾的是，臉上那猙獰的海膽狀褶皺，依舊沒有變化，看上去讓人感到心揪不已。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畢竟這個東西，不是依靠自愈能力就能夠恢復的。

  「其實我可以不來救你的，但是老高那個人似乎很看重你，所以不希望你出事。」

  身體已經沒了問題，所以林莫凡邁步向著白中尉走去，他現在沒有一絲衣物遮體，纖細的身體完全呈現在另一個男人眼前。

  林莫凡的身材並不好，準確的說，和一個同齡的健康男性相比，他的身材更消瘦，缺乏肌肉，膚色也更蒼白。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毫無威脅的青年，卻讓白中尉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和恐懼。

  眼見林莫凡靠近，只見他猛然掏出腰間的手槍，在惶恐中大喊：「停住，不要過來。」

  面對漆黑的槍口，林莫凡停下腳步，他十分明白，即便自己救了對方，但對方的反應，依舊會如此的「真實」。

  「如果你是這樣表示感謝的，那麼我只能說，我很失望。」

  嘆了一口氣，林莫凡揉了揉額頭，白中尉的反應其實也不算出乎意料，在末日裡，人性會更加直觀的顯現出來。

  「你可以先冷靜一下，我去找找有什麼可以穿的。」

  既然對方表示了拒絕，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現在身上一絲不掛，冷颼颼的非常不舒服，所以乾脆，先找點兒東西遮體。

  不理這個少年，林莫凡開始轉起圈來，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好好看看這地方。

  只見這裡似乎是個試驗場地，四周都有許多儀器，雖然沒有啟動，但是從那一團團粗大的線纜能夠想像出，試驗的強度，是如何劇烈。

  弧形的穹頂，有發光的石頭點綴，看起來仿佛是星空，雖然亮度不高，但也能提供一點兒光明，這東西林莫凡知道，是一種末日後才出現的能量體，被稱為「變異晶石」，由變異離子在特殊條件下，產生的礦物質異變，類似變異獸和變異植物，只不過更加少見，只出現在變異離子高濃度區域。

  據說已經有人在研究，用這東西替代傳統礦物，比如煤炭和石油，從而改變人類的能源利用結構，重啟人類文明。

  末日是一次改變，許多原有的規則被打破，但也產生了機遇，特別對於一些狂熱的年輕人來說，他們甚至感謝末日，這讓他們有了打破傳統階層禁錮的機會。

  很荒誕不是麼？但人類就是這樣一種荒誕的生物。

  「如果能把這些能量晶石帶回去，就發財了。」

  看著頭頂的能量晶石，林莫凡只能無奈的發出苦笑，柏城也有研究機構，也的確在收集能量晶石，而且出價不低。

  不過目前這種情況，自己是無法將其據為己有了。

  亂去挖，搞不好會被活埋，天知道這裡的結構是否還穩固，自己可是在地下。

  一筆巨款就這樣擺在眼前，卻無法伸手，這種感覺很讓人不爽。

  不過無所謂，反正他也沒覺得自己手頭有多緊，糾結了幾秒鐘，也就釋然了。

  轉了一圈，林莫凡發現這個地方，並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那座骨頭堆里倒是有些碎布，不過用來遮體……

  也就能給小兄弟打個蝴蝶結。

  咳……咳……

  一串劇烈的咳嗽聲傳來，林莫凡轉過頭去，只見白中尉趴在地上，面色痛苦的捂著嘴，殷紅的鮮血從指縫中流出，片刻就侵染滿地。

  「果然是中毒了麼。」

  扭過頭，林莫凡掃了一眼憎惡的屍體，惡臭的氣味還在空氣中瀰漫，而那裡，就是源頭。

  「如果你能早一點兒讓我帶你離開，或許結果就會不同了。」

  走到白中尉面前，林莫凡喃喃自語著，短短片刻，白中尉的臉色慘白，皮膚上出現了許多黑色斑點，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增加，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從黑點兒，變成黑斑。

  「救救，救救我……我不想死……」

  看到林莫凡，白中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林莫凡的手，眼神中滿是祈求。

  「我也沒辦法，你中毒太深了。」

  林莫凡搖搖頭，他不是神仙，以白中尉現在的狀況，根本支撐不了一個鐘頭。

  「不，你有辦法，為什麼你會沒事，為什麼……

  你一定藏了什麼秘密，快，快點告訴我，否則的話，我就打爆你的頭。」

  白中尉眼神變得瘋狂，他舉起槍，頂在林莫凡頭頂，大有一言不合，就扣動扳機的架勢。

  「因為我對毒素免疫。」

  林莫凡實話實說，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他不怕這種毒，那是因為他體質特殊。

  「對毒素免疫？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免疫。」

  白中尉驚了一下，但是依然沒有放下槍口。

  「我的血，可以中和掉所有毒素，所以……」

  話還沒說完，白中尉忽然猛地撲上來，張開嘴，對著林莫凡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然後不停吸吮。

  「啊……」

  林莫凡發出一聲呻吟，鮮血從他的脖頸流下，但他沒有表現出多麼痛苦，他只是順手抱起白中尉，像是在安撫孩童一樣，拍著他的背。

  「知道麼？你就該死。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我能做的，只是送你一程。

  不過你放心吧，我會告訴老高，說你是戰死的，這樣你的家人會得到撫恤金。

  如果你還有家人的話……

  現在，好好睡吧，這個世界太痛苦了，就這樣死掉，也是一種解脫。」

  拍著白中尉的背，林莫凡慢慢唱起了搖籃曲，要知道這個城防軍的中尉，不過還是一個少年，如果不是在末日，他現在應該才上七年級。

  就和自己那個時候一樣，每天在教室里上課，和同學們打鬧，偷爸爸的煙，藏爺爺的酒，然後和小夥伴們站在天橋上，一邊吹牛，一邊討論哪個女生，才是心中最美的校花。

  可惜，這個少年沒有機會了。

  這操蛋的末日，讓一個少年，變成了瘋魔，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贏得活下去的機會。

  一曲唱畢，林莫凡輕輕把白中尉放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歌聲的緣故，白中尉的臉色不再痛苦，雖然依舊瞪著眼，但表情還算安詳。

  伸出手，林莫凡將他的眼合上，整理了一下他的軍裝，然後將脖子上掛著的金屬牌子拿下來。

  他不可能帶著屍體回柏城，能做的，就是將他的名牌帶回去而已。

  這已經是最完美的結局了，要知道大部分陣亡的搜索隊成員，連這個小小的牌子，都無法收回。

  猶豫了一下，林莫凡將白中尉的腰帶也解下來，他的手槍，還有兩個彈夾，林莫凡也一併回收。

  站起身，林莫凡準備離開這裡了，這地方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始終有一種壓抑的感覺，以至於林莫凡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

  最關鍵的，這裡沒有衣物，所以只能去外面的辦公室碰碰運氣。

  於是乎，林莫凡重新回到來路，抬起頭就能看到那個洞。

  結果就在此時，一股危機感從心底湧出，他立刻回頭，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自己的影子，竟然莫名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