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則將至

2024-09-09 01:47:59 作者: 遠望呀

  李寒寧抬頭看了一眼,房梁之上高懸著的匾額,那是用小篆書寫的繁體長樂宮三個字,這是歷來皇后所居住的地方,自然也是蕭策母親生前住過的地方。

  李寒寧唯一一次見過他的母親是在洛陽的宴會上,那次也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時候北境的戰爭剛剛結束,他們凱旋,李寒寧一個人受先帝的聖旨回到洛陽來受封,也就只看了他母親匆匆的一眼,不過那是大約可見的,那是一個眉目溫柔的母親,後來他們遠攻月棲城的時候,洛陽送來他母親病逝的消息,蕭策還難過了好一陣。

  李寒寧今日莫名想到這些從前的事,不過還是看著她伸出來的手還是搭了上去,由著她扶下了馬車,抬步走進了宮門內。

  侍女向李寒寧一一介紹著,這宮內的布置裝潢,這裡雖然現在沒有人住,但好在每天都有人打掃,院內看上去自然乾淨整潔。

  「這邊是庭院,晚上夜景很好,每日都會有侍衛前來打掃院子,而且這裡離陛下的寢宮很近,李將軍住在這裡,往後陛下往來也方便許多。」

  李寒寧看了她一眼開口問道:「還沒有來得及問你叫什麼名字。」

  侍女聞言很快行了一禮道:「我叫姓慕,叫以清,李將軍叫我以清就行,我之前在陛下還是明王殿下的時候,就在明王府當差,算來也有一段時日,李將軍懷有身孕之後身體多有不便,陛下也很掛念將軍這邊,所以派我來侍奉左右。」

  

  李寒寧點了點頭道,她總覺得面前這個女孩有些眼熟,但是有些說不上來在哪裡見過,她剛才這一說方才想起來之前,四五年前她和蕭策在洛陽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以清似乎就在府邸里,這一晃四五年就過去了,她剛開始都幾乎沒有認出來。

  李寒寧只是看著她道:「那接下來就辛苦你了。」

  不過李寒寧心裡也清楚這次倒也不會麻煩別人太久。

  以清連忙扶著她進了房間,扶著她在椅子上坐著跟著便點燃了房間裡面的白色燭火,按照規矩進入宮中,但凡是有人住的房間,不分白天夜晚都要點燃燭火。

  以清一邊忙著自己手裡的東西,一邊對著李寒寧道:「將軍過慮了,這麼多年以來我們這些做侍女侍衛的也看在眼裡,殿下但誰都沒有像待將軍一樣如此上心過,將軍既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這句話倒是引得她怔了一怔,李寒寧從始至終都明白蕭策的心意,而她的心意亦復如是。

  而對於以清來說,像李寒寧這種蕭策都如此上心的人,他們哪裡敢怠慢,自然是處處小心。

  夜晚等李寒寧半夢半醒睡著的時候,一連忙了幾日的蕭策這才回來,外面守夜的侍衛看到他走過來正準備行禮,蕭策卻怕打擾到李寒寧休息,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原本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只好欲言又止地退後一步看著蕭策進去。

  李寒寧的房間未落鎖的門吱呀一聲,跟著便被外面的人推開。

  蕭策已經將自己的步子放得很清,他緩慢地走到床邊,看了一眼正在睡夢裡的人,這幾日她似乎都睡得不安穩,睡夢中還緊皺著眉頭。

  如果是在平時的話,就在他剛才專門進來的那一刻,李寒寧應該就已經醒了,她總是睡得很輕,而且警惕性很高,外面一有什麼風吹草就總是很容易醒過來。

  蕭策幫她理了理身上的被子,李寒寧半夢半醒之間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還能來這裡的自然就只有蕭策了。

  她困頓之中,下意識地呢喃地喚了一句:「阿策?」

  蕭策聽得心下一動,不忍吵醒半夢半醒之間的人,於是溫柔地在她的耳邊用哄人似的語氣說道:

  「是我,時候還早,繼續睡吧。」

  李寒寧感受著身邊的溫度漸漸地闔上了眼,聽著熟悉的聲音安下心來。

  蕭策原本批改完奏摺,知道這個時辰她應該已經睡著了,也不想打擾她休息,可是一連幾日都擠不出時間來見她,他心裡掛念,還是忍不住過來看上一眼。

  這邊蕭策已經解開自己的外裳,剩下一層淡薄的裡衣,躺在了李寒寧的身邊,伸手攬上她的腰,將人半圈在懷裡的人。

  也許是外面冰天雪地的原因,身邊的溫度讓李寒寧忍不住,靠著有溫熱溫度的地方湊了過去,蕭策也很享受她這樣難得的主動,白日裡辛苦了一天,應付外面的大臣和批改奏摺的疲憊,也似乎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蕭策在李寒寧的耳邊輕聲說道:「安心睡吧,今晚我陪在你身邊。」

  他既然說了這句話,自然就是一整夜都在。

  如今蕭策雖已是九五至尊,親人都已經陸續地離開了他身邊,他就只有李寒寧了,他懷裡抱著的就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真心惦念與牽掛的人,他的李寒寧和他們的孩子。

  往後他會保護好他們的再不會受任何委屈和傷害,絕不會讓過去的事情在他的面前重新上演。

  *

  屬於大周的時間一晃而逝。

  早春的時候,李寒寧忽然臨盆,皇宮內外上上下下雖然早有準備,可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提早了小半個月。

  蕭策按照規矩不能進入產婦房間,但卻仍舊不免著急地站在院子裡來回走動。

  蕭策站在院子裡急得幾乎要發瘋,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定這種該死的規矩。

  一旁的侍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畢竟是他們的皇帝,誰敢在這個時候上前阻攔去觸霉頭,但要是真不攔回頭兩位丞相那邊也不好交代。

  房間裡的哀嚎聲響了足足有兩三個時辰才小了下來,終於在將要天亮的時候,站在院子外面的人都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蕭策一直以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蕭策急匆匆地進了房間,房間裡面一股還未散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一旁的侍女正在用溫水清洗剛出生的嬰兒,他倒也顧不上孩子,繞過屏風先去看了李寒寧。

  她剛剛昏睡了過去,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唇上也幾乎都是淡灰色,蕭策湊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明明外面還是冬日,李寒寧渾身都起了一層細密的汗。

  蕭策關切地看著她問道:「感覺還好麼?」

  他此時此刻,恨不得疼的那個人是自己,可好像自己什麼都沒有辦法給她分擔。

  李寒寧身體虛弱,但意識清醒:「我沒事。」

  李寒寧聽著剛才的啼哭聲,似乎是個男嬰,可以用上蕭策起過的蕭安這個名字。

  屏風後面的侍女將用絲綢棉布包裹著的嬰兒抱到了床跟前,蕭策這才終於分出心神來看了一眼,半依在床榻上的李寒寧遠遠地看了一眼。

  孩子似乎睡著了,比方才安靜許多,但是看眉眼還是像極了蕭策,其他地方和李寒寧相像。

  蕭策看著李寒寧道:「今日辛苦你了,倘若覺得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孩子有他們照顧,你放心便是,我就在這裡守著你,今日哪兒也不去。」

  李寒寧但目光從孩子身上收了回來,懷胎十月一朝分娩,那也是她的孩子,如今終於平安出生,自然是帶著感情的,只是她又害怕要是這麼一直看下去的話,將來會更捨不得離開。

  李寒寧點了點頭,蕭策欺身上前扶著李寒寧向下趟去,先前蕭策就差人在院子裡騰出了一間房間,從宮外專門選擇了帶孩子的乳娘,一同住在旁邊,這會兒便讓侍女帶著孩子回去休息了。

  整個院子這幾間房間忙碌了一陣兒,很快安靜了下來。

  蕭策今日沒有和以前一樣去批閱公文,而是守在了院子裡,守在了他妻子身邊,哪怕此刻只是看著她的睡顏,他也覺得莫名的安心。

  這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唯一打從心裡真正在乎的人,他一定會將他們保護得很好。

  將來他們在洛陽會有一場盛大的婚事,他們的孩子會一點點在這皇宮裡長大,就像他們從前小時候那樣。

  至少對於如今的蕭策而言,未來的日子似乎將漫長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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