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喪

2024-09-09 01:47:57 作者: 遠望呀

  那黑衣人知道面前的人不打算追究他私自入府的事了,反正現在信已經送到了,梁舟交給他完成的任務已經做好了,接下來的事也就不關他的事了。

  黑衣人離開的時候多少有些欲言又止,他走到窗前準備翻窗回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李寒寧,到底還是沒有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心裡明白像他們這個位置上的人心裡應該也清楚,也用不著他們再多言。

  黑衣人翻過窗戶的時候,窗前停留的風晃過了一陣桌子上的蠟燭,燭光跟著風晃過的地方微微搖曳,李寒寧走過去將自己手裡的信送到了火光旁,一邊看著近在咫尺的火焰一點點自下而上吞噬著信封,直到整個信封都化成了灰燼落在地上。

  過去的事情她的確想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家裡是否還能有活著的親人,她記憶里之前的那把大火又是誰放的。但以梁舟的身份不會告訴她的,他今夜已經離開長安了,卻還暗地裡派人過來送這封信,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但她不會因此獨自去南疆涉險的,尤其是以她現在的身份,蕭策在明年入春之後就要著手準備南疆的戰事了,南疆畢竟是燕王衛行和梁舟的地方,她絕不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節外生枝。

  至於她想要的——李寒寧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灰燼上,將來等戰事結束了,她自己也會再找機會調查清楚的。

  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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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陽一到早晨,街上來往的禁衛軍便比平常多了不少,城門口張貼告示的地方圍了不少人,天一亮那裡便換了一張又一張嶄新的告示。

  圍著的百姓不免議論紛紛:

  「這是——」

  「這你還看不明白嗎?昨天夜裡皇宮裡面可是敲了喪鐘的,太子殿下要繼位了。」

  蕭策在皇宮裡待了一日,第二日穿著白色的喪服上朝,滿朝的文武也都跟著戴孝,手臂上也跟著纏著白色的棉布。

  一旁的侍衛朗聲喊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期間便由寧玉站出來道:「啟稟陛下,先帝喪葬所有禮儀和用度都目前由戶部負責,所用開支和規格列於奏摺之上,還請陛下過目。」

  寧玉很快轉過身去打量了周圍的這些大臣們一眼:「至於為先帝守孝期間,原本一年之內不應該用兵和有婚慶之事,不過先帝特別交代他也想看著如今的陛下一同中原,所以前者可不必深究,此乃先帝口諭,不知其他大臣可有異議?」

  這些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大家都知道寧玉是什麼意思,大家如今能同殿為臣自然都是聰明人,有的時候寧玉的意思就是蕭策的意思。

  果然見大殿上一片安靜之際,一旁的左相薛睿站了出來,對著寧玉遠遠地說道:

  「既然這是先帝的意思,我等自然沒有異議。」

  兩位丞相都表了態,平常他們一個負責文一個負責武,原本許多意見就多有不合,今天難得都是同一個態度。

  其他的老臣很快就明白了,這一唱一和的,他們想不同意也難,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觸如今他們這位年輕的陛下的眉頭。

  於是老臣們都紛紛跪了下來:「臣等沒有異議。」

  蕭策高高在上的坐在皇位上,目光落在下面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道:

  「都起來吧。」

  這邊今日朝堂結束了之後,寧玉還專門去看了一眼李寒寧。

  「這些是對胎兒好的,我來之前正好在皇宮裡面待了一會兒,聽太醫們說的。」

  李寒寧的目光落在了他帶過來的幾個紅木盒子上,裡面似乎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味,他送過來的東西自然不用懷疑,不過李寒寧也知道他這麼忙,近日還專門過來看他的原因了,因為一下朝就有人偷偷告訴了她朝堂上發生的事。

  寧玉這邊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難得的有些支支吾吾:

  「我思來想去,有件事情得告訴你,不過我又怕你生氣。」

  李寒寧其實如今已經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這般難開口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對於李寒寧來說,也許還是好事,她有了這個藉口,就不用暫時長久的留在洛陽。

  李寒寧看著寧玉坦誠地道:「軍師是在擔心,我會因為今天軍師在朝堂上的諫言而生氣是嗎。」

  寧玉一怔,也不知道誰告訴她這些的,他們這邊明明剛下朝沒有耽擱太久,就直奔太子府而來,甚至蕭策都還沒有回來,但李寒寧已經知道了朝堂上發生的所有事。

  大家都是聰明人,寧玉自然知道既然她都已經知道了,就沒有必要再隱瞞:

  「是,殿下的婚事因為守孝停下一年一來是為了堵那幫老臣的悠悠眾口,你也是知道的,那些老臣不願戀戰,更何況陛下對於南疆一直有欲駕親征的意思,他們也不願意陛下以身犯險,就只好——」

  寧玉頓了一頓,然後又坦誠地說道:「其實陛下現在對你一往情深,而且你又懷有陛下的孩子,名分的事就算一年之後。」

  你也將是大周唯一的皇后。

  不過可惜寧玉不知道這一年之內可以發生許多事,尤其是等到這個孩子出生之後。

  李寒寧面色如常地應道:「軍師放心,我還不至於為了這些事情生氣,更何況南疆的戰事也是我心中所想,倘若戰事能夠順利,那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寧玉站了起身,很快對著李寒寧行了一禮:「李將軍自是通情達理,看來這件事是我多慮了。」

  李寒寧不動聲色地回答道:「軍師不必行禮,我受不起,阿策剛剛繼位,薛睿從前管著的洛陽軍營裡面事情多一些,朝中許多人情世故將來還要仰仗於你,軍師才是最辛苦的那一個。」

  「不過現在我有些困了。」李寒寧對著寧玉道:「現在我有身孕不大方便送軍師出去,還請見諒。」

  她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也罷。

  寧玉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懂她的話外之音,剛好在李寒寧看起來今日是真的不在意此事,他過來一趟來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他和李寒寧之間還好,寧玉原本也是擔心她會以為是蕭策授意他做這件事,免得兩個人之間再生一些什麼隔閡,如今看來,李寒寧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這件事倒是他多想了。

  寧玉的確看到面前的李寒寧眉宇之間似有幾分倦色,既然她是真的要休息,自然不便在這裡再多打擾,寧玉連忙起身道:「既然如此,李將軍好生休息吧,今日殿下還在宮中繁忙,怕不能及時回來。」

  李寒寧看著他的背影,遠遠的從院子走到門口。

  她大概已經猜到了寧玉來這裡的目的,大約還有一層意思是擔心她對蕭策生出誤會來,畢竟之前在軍營裡面就曾出過類似的事情,但他們的軍師這次的確是多想了。

  *

  一連又過了幾日,李寒寧剛起來就聽到院中似乎有忙碌的腳步聲,打開窗戶一看,便看到那些侍衛侍女都在忙著搬運著什麼東西,這一日忽然有侍女過來對著李寒寧道:

  「李將軍,陛下吩咐我們接您去宮裡面住。」

  李寒寧這才想起來,既然現在蕭策已經繼位,乃是洛陽的第二位皇帝,就算是為了他批閱奏摺和上朝來回方便,如今也是打算在宮裡常住了,眼下這太子府自然是要荒廢一段時日了。

  說起來,她在這裡住的日子,還沒有在長安城裡面那個臨時的住處住的時日多,在一塊的日子好像很少是能很長一段時間在一個府邸里住著的,總是因為各種原因像這樣換來換去。

  她在這裡做的事上自然對這裡也沒什麼感情,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房間,似乎也沒有什麼東西要帶,只是點了點頭道:「好。」

  侍女又開口問道:「那李將軍這邊可有什麼東西要帶?我吩咐侍衛們小心一些帶上,免得碰了碎了。」

  她那問出這一句話來,做事倒是真的很細心,只是李寒寧的確沒有什麼東西要帶,看來是一個人時進府的,從前也有許多重要的東西,比如蕭策之前還在淮安的時候,送給他的玉佩,可惜都在後來的戰場上遺失了,也沒能再找回來,如今幾乎什麼東西都不用帶。

  李寒寧一言不發,只是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沒什麼東西需要帶,走吧。」

  李寒寧先那侍女一步離開了房間。

  馬車因為她懷有身孕的原因走得很慢,李寒寧一路上也聽到了街道上百姓之間說話,大都是在誇讚蕭策的,一路上越靠近皇宮,外面那些說話的聲音也就越小,也就越安靜。

  馬車只在皇宮門口停了一下,他們只是簡單地檢查手裡面的令牌便俯首放行了,李寒寧的馬車是他們陛下交代過的,他們自然也不敢攔,馬車一路停到了長樂宮門口,侍女才掀開門帘喚了一聲:

  「李將軍,我們到了,我扶著你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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