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個可怕的猜測
2024-09-05 06:46:23
作者: 逆時針
正武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著杜宰相問:「愛卿,可是如此?」
杜宰相的脊樑彎了下去,誠惶誠恐道:「皇上!絕無此事!」
「杜宰相,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可不能賴帳!」
「杜相說了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難道,還要跟你發誓不成?你們吏部的事,跟杜相有何干係?!」
雙方辯論起來,一方一口咬定,一方矢口否認。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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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武帝猛然一拍御案,喝道:「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室內頓時安靜下來,眾皆瑟瑟。
正武帝將帳冊扔到地上,點了周睿和杜宰相的名,道:「按上面的名字,各自擬個治罪摺子上來,朕倒要瞧瞧究竟是誰有私心。」
官員考評歸屬吏部,宰相的確有過問的職權。兩方的爭論皆口說無憑,註定很難得出結論。
正武帝想看看,他們拿出的治罪法子,和晉王的有何不同。
從帳冊上看,汴州官員上下包庇貪腐一案,早在十年前就有了苗頭。處置之後,將空出大批官位,從府尹到縣尉,將是汴州的一次大換血。
大景朝的朝局穩定,一個空缺都會引起八方爭搶,更何況一口氣空出來如此之多?
是個重整風氣的好時機。
早在瞞報水災時,就暴露了汴州官場的腐敗。對這一連串的名單,正武帝與其說震怒,不如說早有準備。
他心頭跟明鏡似的。
唯有秦牧原遭遇的意外,令他心情煩躁。
這整整一日,他都臉色陰沉,讓眾臣不免戰戰兢兢,做事的效率都提高不少。到了第二日早朝,並未等來汴州的任何奏章,讓正武帝越發喜怒難辨。
杜宰相和周睿都上了對汴州官員的治罪條陳,正武帝看完放在一旁不置可否,只按秦牧原奏摺里的獎懲進行。
斬立決九人,全族抄家流放。家產充公,所得銀兩全部用水賑災治水。
再往下,按貪墨銀兩從多到少來治罪,量刑從重到輕,坐牢、罷官、黥面、貶官、罰銀等等,無一漏網。
當庭擬定聖旨加蓋玉璽,以八百里加急送往汴州。
周睿惴惴不安。
他原打算趁著黃河決堤一事,扳倒杜宰相,藉機上位。他手裡還握著其他關鍵證據,就算不能把杜宰相拉下馬,也能讓他顏面蒙羞,影響風評。
但這一番試探下來,聖心難測,他只好先按兵不動。
正武帝讓兩人分別擬條陳,他召集了府中幕僚商議如何應對,熬了個通宵才寫出來的奏摺,皇上竟然就粗略看看。
他揣摩著正武帝的心思,下午便讓嫡長媳莫氏遞牌子進了宮,到壽康宮裡請安。兩家本是姻親關係,莫氏正是崔太后親妹妹所生的嫡女。
韓皇后得知消息後,在晚上伺候正武帝就寢時,便在閒聊中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京城的世家望族,莫不是親上加親關係盤根錯節。真論起來,似周家和崔家這等拐著彎的姻親,和太后娘娘未免也太親近了。」
一整日下來,秦牧原毫無消息,她的焦灼絲毫不比正武帝少。
她必須早做準備,削弱崔家勢力只是第一步。
換了往日,她不會冒險說起,但今日卻正好提醒了正武帝。他身子一頓,皺眉思索了半晌,問:「茹兒為何忽然提起周家?」
韓皇后一臉訝然地看著他,道:「皇上不知道嗎?周家的媳婦莫氏是壽康宮的常客,今兒午後,她還給太后娘娘送來好幾筐新鮮的蘋果。」
她偷偷看了看正武帝,猶豫著說:「臣妾還聽說,太后娘娘誇她孝順。」
「孝順」這個詞,是她這個正牌兒媳婦都從未得過的誇讚。
「孝順?」正武帝在口中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臉色神情複雜,似譏誚,又似苦澀。他十分肯定,這就是他那位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的親生母親說出的話。
太諷刺了。
一個連親兒子都百般嚴苛的女人,竟然會誇別人家的兒媳婦孝順。那可是周家的兒媳,跟她有什麼關係?!
想到此處,正武帝心頭巨震,想起在先帝爺駕崩前宮中的流言來。
被斥為無稽之談,卻來不及細查,他就淹沒在父皇離世的悲痛中。登基後更是政務繁忙,後來也就慢慢忘記了這則流言,也無人再提,他便慢慢忘了。
正武帝轉身朝外走去,韓皇后忙追了上去,道:「皇上息怒!是臣妾多嘴多舌了。」
「不關你的事。」正武帝擺了擺手,「朕忽然想起一事,明兒再來。」
他越走越快,步履如飛。
在御書房有先帝留下的手札,他有疑點亟需論證。
那則流言,他當時忘了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無人再提?
倘若真是空穴來風,在宮中定然有人做如此猜測,才會傳出流言。那麼,怎會一夕之間,都全都忘了猜測?
假如流言是真,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因為知道真相的人被滅了口,自然無從說起。而這些年,太后和周家一向走得近,他也只當是莫氏討喜,得了母親青眼,並未留意過。
可是……
崔太后每年都會出宮到甘泉寺住上一段時日,做道場禮佛。
那段時間,她連自己這個親兒子都不見,卻見莫氏帶著身邊,說她心誠,有慧根。
如今回想起來,處處都是蹊蹺。
到了御書房,正武帝將父皇留下的所有手札都翻了個遍,未曾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又連夜傳喚內史省,要查閱先帝的起居錄。
官吏剛領了命,走到門口時,又被正武帝叫住,道:「不用了。」
若他所猜所想是真,萬不能打草驚蛇。
秦牧原沒有消息,但他堅信一定是在驛路上出了差錯,自己那個生命力堅韌的弟弟,絕不會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在汴州。
他會熬過來的。
當年,他只是個孩子,都熬過了對他充滿惡意的宮廷。
到了眼下,還有什麼困難,是秦牧原所熬不過去的坎?他那位王妃也是個奇人,不僅前後腳去了汴州,還散盡嫁妝去賑災。
不知何故,正武帝對秦牧原的生死不再擔憂。
弟弟那個情種,怎麼捨得讓他的王妃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