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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朝爭

2024-09-05 06:46:20 作者: 逆時針

  幾日後,京城。

  

  秋風搖動著枝頭,桂花如雨,香氣馥郁。

  韓皇后帶著人在御花園裡收集著新鮮的桂花,打算釀幾壇桂花酒埋入地下,來年再飲。廚房裡送來的螃蟹很肥,可做了醉蟹,晚上和皇上一同賞花。

  正想著晚宴的安排,一名內侍急急趕來,匆匆見了一禮,道:「皇后娘娘,您快去一趟御書房吧!皇上砸了好幾件東西了,毛公公讓趕緊來請您。」

  韓皇后手上的動作一頓,一旁伺候的宮女捧著細白的絹帕上前,仔細替她清理了手指上細碎的金色桂花瓣。

  「怎麼回事?」韓皇后一邊走,一邊問。

  「娘娘容稟,今兒早朝時從汴州送來了八百里加急,是晉王爺的奏摺。下了朝,皇上就召了眾臣到御書房中,動了怒。」

  難道,是晉王出了事?

  韓皇后上了步輦,命人走快些。

  剛到御書房門口,就見有官員被兩名禁軍押著出來,被他們按倒跪在門口。在此前,台階上已跪了好些人。

  韓皇后腳步微滯,不著痕跡地掃了一圈,心中大致有了數。

  目前,前朝官員大致分成兩派。

  一派是以杜宰相為首,施政緩和。認為大景朝歷經五任皇帝,正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時,應趁勢積攢國力,培養精兵強將,等待時機,是為保守派。

  另一派,則激進許多,以吏部尚書周睿為首。他們主張趁國勢強盛時秣兵歷馬,開疆拓土。

  兩派因政見不合,常有爭鬥。

  不止是在國策上爭,一個官職、一個決策,幾乎能都爭起來。兩邊都有博學大儒,常常在朝堂上爭得臉紅脖子粗、唾沫橫飛。

  在這兩派之外也有少數的中立官員,此外武將並不參合文官的派系鬥爭。

  而眼下跪著的,韓皇后看見好幾名都是激進派的官員。

  她垂眸,目不斜視地走到御書房門口,內侍扯著嗓子通報:「皇后娘娘駕到!」

  室內,正武帝怒不可遏,抓起書案上幾本奏章,朝著地上跪著人扔去,道:「胡說八道!朕血脈相連的兄弟,難道還會害了朕?!」

  跪著的正是周睿。

  身為六部尚書之首,他只差一步就是宰相之位。掌管著百官升遷之權,在外面那可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惹了正武帝發怒,他也只能老老實實跪著,也不敢躲。

  後宮不能干政,韓皇后進來後,只當作沒看見,按規矩先跟正武帝見禮。

  看見她,正武帝臉色和緩了許多,道:「皇后怎麼來了?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多嘴!」毛公公站在一側縮了縮脖子,低眉順目。

  杜宰相年紀大了,在皇帝面前也有坐著的特權。

  見到韓皇后,他起身拱手見禮,道:「皇后娘娘來得正好,快幫我們勸勸聖上,萬萬不可南巡。」

  有了他這句話,韓皇后才敢開口勸道:「聖上要保重身體才好。眼看著就要霜降了,這天氣是一日冷過一日。聖駕南巡,動輒來回好幾個月,南方氣候潮濕,冬日更是濕寒。」

  她小心翼翼地,並未提起晉王。

  正武帝心頭不悅,卻也沒在眾臣面前駁了她的面子,「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南巡,晉王去得,偏偏就朕去不得?」

  「皇后有所不知,朕的兄弟就快要死在那裡了!簡直是膽大包天!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都給朕滅了九族!」

  什麼?

  韓皇后倒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心神,勸道:「不會的。晉王爺手持天子劍,有聖上的氣運加持,肯定不會出問題。」

  「是啊,」杜宰相附和道,「皇上不如等上一等,明兒就能收到王爺的摺子了。」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從汴州到京城的奏摺在路上也需要七八日功夫。正武帝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在收到這道奏摺之時,秦牧原生死已定,無可挽回。

  不過,不妨礙他發怒。

  秦牧原的奏摺洋洋灑灑千餘字,將諸多事項理得明明白白,更是附上了聶曜千辛萬苦拿到手的那本帳冊。

  晉王生死尚且不知,卻不妨礙他先治罪。將這些汴州的貪官污吏一網打盡,抄家流放,把抄出來的銀子拿去興建水利、補貼災民。

  正武帝猛地一拍御案,沉聲喝問跪著不敢起身的周睿:「你作為吏部尚書,負責官員每年的述職考評。汴州這一窩碩鼠,是不是你的失職?!」

  見他要處理政務,韓皇后便先行告退,一名內侍緊跟在後面送她出來,悄聲道:「娘娘,晉王爺受了重傷,生死未卜。」

  這是毛公公感激她前來勸說皇帝,送來消息來作為報酬。

  韓皇后心頭一凜,頷首道:「知道了。」

  京城的秋日天高雲淡,白雲如輕紗般在如洗的碧空中橫貫而過。韓皇后用手遮著日光極目遠眺著天際,手指上有殘留下的淡淡桂花香。

  站在如此明媚的天光里,她心頭卻籠上一層陰雲。

  送到長公主府上的龍胎快要臨產,穩婆摸過、大夫瞧過,都說是位千金。正陽宮裡的幾名秀女,肚子裡都沒有動靜。

  留給她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倘若,晉王在汴州遭遇不測,她唯一剩下的倚仗,便只有娘家。

  勢單力薄。

  她又該拿什麼和有了皇子傍身的段貴妃爭?還有壽康宮中一直虎視眈眈的那位,以及越來越囂張的崔家。

  韓皇后深知後宮的殘酷,只怕到時候不止是她,整個家族都會被連累。

  她心情沉甸甸的,御書房內的氣氛同樣沉重。

  周睿被正武帝質問得不敢抬頭,皇帝又問了一遍,他才看了坐著的杜宰相一眼,拱手道:「微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嗯?」

  正武帝道:「認罰就認罰,你看杜愛卿做什麼?」

  周睿默不作聲。

  右側站立的好幾名官員中,一人出列拱手,神情憤懣道:「皇上容稟!汴州官員這幾年的考評,最後都是杜宰相負責!」

  眼看火燒到自己頭上,杜宰相扶著凳子顫巍巍地站起來,不慌不忙道:「本官是在官員的考評上用了印,公文卻是你們吏部呈上。」

  「不!」那名官員反駁,「是杜宰相越權,我們不敢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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