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心是無間（5）

  清洗完最後一地後，我們沒有回萬妖城，而是前往太陽橋，趕到時，正值正午，無數人推著木車在妖靈閣探子的指引下緩緩通過太陽，那是人界送往妖界救災的糧食、藥草，還有工匠、醫士和先生。

  走過太陽橋時，紫曦孤身一人坐在白石原的空地上，在正午的陽光下，他身上的紫袍如同盛放的鮮花，淡淡的馨香飄來，我本以為我會厭惡他，但想到他對鍾萬城說的話，終是不忍再討厭他。

  聽到聲音，他轉過頭，神采飛揚，眼角眉梢一如從前般妖艷，「知道你們急著要回洪山，我剛好無事，便依約將沈望月給你們送到此地，她雖還未甦醒，但我今晨給她輸入妖氣時，她的經脈已有反應，半個月內，她便可甦醒。」

  「多謝紫曦大人，」暮隨雨長身施禮，「這些時日，大人為恢復妖界生機日夜操勞，仍不忘為望月療傷，我們雖在江山，大人若有差遣，天狐一族定然全力以赴。」

  「那是你和你妹妹立下大功之後給天狐族的賞賜，」紫曦淡然一笑，「天色不早，沈望月不可脫離煥靈陣太久，通靈道已經開啟，就此分別吧！」

  我們齊齊向紫曦行禮，然後進入通靈道，待回到洪山，族人已經按要求設好煥靈陣，我激活之後，暮隨雨將沈望月放置在內，交代兩個族人日夜守護。

  人界靈氣充盈，我們快速地恢復，兩日後，我的筋脈中便充盈著靈力，煥靈陣逐漸散發開來，甚至可以惠及守護煥靈陣的兩名族人。

  「族長，」在我第三次為煥靈陣注入靈氣後，圓臉的女子有些憂慮地看著沈望月，「我雖不如姑姑醫術精妙，但也粗通醫術，這姑娘遲遲不醒，我想她是有心結，我們常常在末時聽到她的呻吟和慘呼，這姑娘，一定是遭遇過什麼令她不願醒來面對的事。」

  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暮隨雨看著我，似乎想要讓我想辦法一般，我本能地想拒絕，卻聽藍清羽低聲道：「朝雲，若要讓她醒過來，解開她的心結非常關鍵，更何況，也許我們能了解沈石雲的傷勢。」

  

  坐在沈望月頭頂，我的兩手放在她的頭兩側，緩緩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我搜索著沈望月的氣息，感應到了，那縷纖弱的如同遊絲的氣息，將那縷氣息輕輕的握在手裡，我的神識一點一點地順著氣息進入沈望月的夢境中。

  那是一個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我感應到沈望月的絕望，她蜷縮成一團，小聲地哭泣，突然，有人拉開門，沈望月一聲驚呼，「父親，你怎麼了？你的身體傷得這般嚴重，我……，我立刻呼喚母親……。」

  「望月，」那沉重的聲音有些熟悉，是陳本墨，是的，不完全是，但說話的語調就是陳本墨，「我被藍清羽用透骨鏡打傷，只有你能救我，你願意嗎？」

  「我願意，」沈望月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她急切的聲音顯示她有多少的焦急和恐懼，「父親，我願意。」

  「那好，」黑暗中，我看見那個殘破的身影雙手握住沈望月的靈脈，「你是爹的好女兒。」

  「啊！」沈望月突然發出慘烈的呼叫聲，「父親，你……，你……。」

  「望月，」那聲音殘忍而又狠毒，「很快，很快你就感覺不到痛，你的身體雖然死去，但你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不，」沈望月拼命的掙扎著，她掙脫那個男子的手，飛快地後退著，躲避著，「我不願意，父親，我不願意，母親一定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幫你。」

  那男子踉蹌著，幾乎是咆哮一般的吼叫著，「她能有什麼方法？我要恢復肉身，提升修為，只有你才能助我，你生下來不久，我就發現了，望月，這些年來，爹待你如掌上明珠，你也應該反哺爹的養育之恩。」

  「不，我不願意，」沈望月飛快地躲避著，她一邊跑，一邊拿出一枚白色的笛子，用力地吹響，「娘，娘，你趕快來。」

  跟在沈望月身後的男子突然站定，那一刻，他冰冷得就像惡魔，「無論你願不願意，今日你都要把一身的精血還給我。」

  沈望月抽出一柄銀尺，顫抖著護在自己身前，「父親，母親一定有辦法治好你……。」

  「治好？」那男子冷笑起來，黑暗中亮起一點光，我看清他的臉，那是一張俊美的臉，藍發黑眸，面若銀盆，唇若塗朱，額下生須，身形瘦弱，如白面書生一般，「我要的，是成為這世間的神，為何白澤生下來就有神性，而我，苦苦地追尋半生，卻苦求不得，你的精血，能讓我的修為飛升，望月，好孩子，爹成神之後，你一定能與我一般，享受人界的香火。」

  說完，那男子伸手一抓，一股奇怪的力量將沈望月束縛起來，連嘴都堵上，那男子抓住沈望月的靈脈，我看見沈望月痛苦地痙攣著，她的身體快速地乾枯下去……。

  睜開眼睛，藍清羽與暮隨雨從冰鏡上收回視線，藍清羽面色鐵青，暮隨雨則淚流滿面，他不住地顫抖，「朝雲，她的精血被吸的時候，一定非常痛吧！」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復暮隨雨，只是憐惜地將手放在沈望月頭上，突然想到暮夕荷給我的絹巾，我立刻從懷裡抽出，展開之後，一根狐毛從絹巾中飄起，緩緩飄向沈望月，落在她臉頰上，閃爍著紅光。

  沈望月緩緩睜開眼睛，她好奇地看著我們，「你們……，你們是誰？」

  我們並不知道那根狐毛是什麼，但它顯然令沈望月忘記發生過的一切，我微笑著將絹巾遞過去，「望月，我是暮朝雲，是你的族人，我們的姑姑，就是你娘，叫暮夕荷，她將你送到我們這裡養病，再過幾日，她便會回來看你。」

  她翻來覆去看著手裡的絹巾，面上浮出快樂的笑，「真的是娘，這是她教我繡的，那我就留在這兒吧，有吃的嗎？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