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我和他做了個交易
2024-09-05 02:21:11
作者: 盛夏梅子冰
大雍兵強馬壯,南岐也不遑多讓。
由於所處地勢的原因,他們的騎兵尤為矯健,當年也正是因為這柄無堅不摧的利劍,大雍才在人數占優的前提下還與對方僵持許久。
而此次大雍國庫空虛,後力不足,南岐卻是有備而來。
邊關頻頻來報,卻都不是好消息。
烏蘭城戰況焦灼,周何巍率軍守城,南岐久攻不下,兩方你來我往,誰都沒多討著好處。
——
這日,容久接到旨意,說沈闕宣他入宮覲見。
一切都與從前並無分別。
十年來,他曾無數次接到過這樣的旨意,但這次出門前,他將逐暖浮寒叫來,分明面色如常,說的話卻讓人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他說:「以後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去找應指揮使,從前如何待我,今後便如何待她。」
說完,不等他們回應,他就已經離開。
等浮寒回過神來,登時大驚:「逐暖,督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我...我腦子不太好,你分析一下。」
逐暖望向門外,那裡早已看不到容久的身影。
他收回視線,眉頭緊擰:「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樣。」
「什麼?!」浮寒急得團團轉:「那可怎麼辦?前幾日督主說讓把東西都準備好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他都沒吩咐我到時候該做什麼,現在看來……他早就決定要自己去,去……」
說到這裡,他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去孤身赴死嗎?他實在說不出口。
見逐暖不說話,他更著急了:「這種時候你就別裝啞巴了!怎麼辦啊?你腦子好使,快想想!」
說著,他開始滿地亂竄,雙手抱頭,試圖想出個力挽狂瀾的法子。
沉吟半晌,逐暖道:「督主不是已經告訴我們怎麼辦了嗎?」
浮寒一愣:「什麼?」
「去找應指揮使。」
「應歌?」浮寒糾結得五官都快皺成包子:「能行嗎……」
逐暖嘆氣:「不然呢?靠你我嗎?」
「好吧好吧,也只能這麼辦了!」
打定了主意,浮寒便拉著逐暖馬不停蹄地去找沈鶯歌。
不過,在他們去之前,容久要更快一步。
他並未露面,只是遠遠地看著沈鶯歌與身旁的人交談。
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近乎貪戀,像是看著無法割捨的珍寶。
沈鶯歌正與孔川商量著祭天大典的事宜,忽然似有所覺般抬頭,看向遠處轉角。
秋風颯颯吹過,那裡空無一人。
她覺得奇怪,皺了皺眉,總覺得心頭有些不舒服,仿佛空了些什麼似的。
——
等她從逐暖和浮寒那裡得知消息,匆匆趕進宮裡,容久已經從養心殿出來了。
看著身旁跑過的宮人,以及大呼小叫的吳啟勝,她不由得呆立原地。
前所未有的寒涼兜頭澆下,讓她仿佛置身冰天雪地,連骨頭都凍出了冰碴子。
容久朝她走來,和煦陽光披在肩頭,為他描出一圈朦朧不清的金邊,連唇角笑意都襯得格外柔和。
冥冥之中,他走完了屬於自己的那一步。
沈鶯歌氣喘吁吁,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中浮起水汽:「你做了什麼?」
容久在她面前站定,第一次不顧旁人目光,堂而皇之的於陽光下擦去她的眼淚。
「我與他做了一個交易,」他收回手,將一個冰涼物什放進她掌心:「他讓我前往邊關監軍,三日後起程,我告訴他,只要他同意重審謀逆案,我就答應。」
沈鶯歌驀地睜大了眼睛:「他知道你是——」
「我沒有明說,但他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
容久牽住她的手,閒庭信步般向宮外走去:「相關證據已經集齊,你可以讓逐暖他們幫忙,只等舊案重啟,公之於眾便可。」
宮人帶著御醫迎面跑來,看到他們甚至來不及行禮,著急忙慌地拱了下手,便小跑著離開。
一路上,其他人看到容久牽著沈鶯歌走過,無不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直到坐上馬車,沈鶯歌也還沒回過神。
「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同意……」
「怎麼不可能?」容久垂下眼帘,嘴角掀起誚諷弧度:「他如今已是強弩之末,鴉青被你重傷,太子和二皇子各懷鬼胎,他若不同意,我一旦脫離他的掌控,朝堂局勢便會失衡,到時太子與二皇子必起爭戈,內憂外患,他這個位置也就坐不了幾天了。」
而且,如果兩位皇子動手,不但會影響朝堂局勢,更會危及邊關戰況。
軍心潰散,南岐借題發揮,那可就不是重啟舊案這麼簡單,沈闕再自私自利,也不會想看到國破家亡。
沈鶯歌久久無言,容久看到她的樣子,啞然失笑:「是覺得我太狠了?」
被他的聲音拉回神,沈鶯歌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這不太像你一貫的風格,你原本的計劃是什麼?」
怔了下,容久笑出了聲。
他笑得眉眼彎彎,沈鶯歌頓時雙頰一紅,嗔怒瞪他:「有什麼好笑的!」
好半晌,容久才堪堪止住笑意。
「我以為你不會想到的,好吧,我原本的計劃確實不是這樣……陳右相等人現在雖與我站在一邊,但其實他們和我不同,除了想要為當年被謀逆案牽連的人平冤昭雪,他們更想要一個仁德治世的明君。
我並不在乎那些,只要能報仇,我大可以借他們之手逼迫沈闕就範,挾天子以令諸侯,重啟舊案,太子與二皇子一定不會放過那樣的機會,而我只需借沈闕之手,用一紙退位詔書就能逼得他們斗個你死我活……」
但容久並沒有那麼好心,等他們斗得兩敗俱傷之時,他就會收割所有參與過謀逆案人的性命。
他或許會死,會與他們同歸於盡,但他早已一無所有,所以他無所畏懼。
盯著他看了半晌,沈鶯歌問:「那你怎麼突然又改主意了?」
容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氤氳:「因為我突然想試試看,如果我換個委婉些的方式,是不是就能讓自己活下來。」
從前他無牽無掛,像個被仇恨與噩夢驅使的孤魂野鬼,一無所有的人當然可以孤注一擲。
但現在,他心有牽絆,便想為自己討一個將來。
一個……有她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