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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鬼

2024-09-05 01:54:45 作者: 盛夏梅子冰

  殿內燭火噼啪一響,容久垂下的眼帘後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逝。

  

  他波瀾不驚道:「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有點小聰明罷了。」

  其實這本不算什麼大事,方才跪著時容久便知道,沈闕只是在藉機敲打他。

  容久進宮已近十年。

  他年少成名,如今不過二十四歲,這權傾朝野的九千歲他卻已做了五年有餘。

  數千個日夜裡,他雙手染血,做下無數腌臢事,也背負了數不清的罵名。

  但只有沈闕和他心知肚明,容久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不過是因為沈闕需要這樣一個人,來替他做明君不能做的事。

  而容久就是那個人。

  亦或者說,他是沈闕用得最趁手的一把刀。

  只是再鋒利的刀,也要清楚自己被握在誰手裡。

  否則,這把刀可以是任何人。

  沈闕打量許久,也沒從那張了無生氣的蒼白面孔上看出什麼來。

  不過容久向來如此,他也並未覺得冒犯。

  沉吟片刻,沈闕突然道:「之前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在城郊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已經派人暗中跟上。」容久掏出一封信,交由吳公公遞了上去。

  沈闕拆開信件,粗略掃過。

  他滿意點頭:「聽說當日有人下毒,身體可有大礙?」

  「勞陛下掛心,無礙。」

  沈闕吩咐送些補品到他府上,容久依舊是寵辱不驚的樣子起身謝恩。

  臨近午時,沈闕本想留容久一同用膳,卻被他以調查魯陽郡王一案為由拒絕了。

  走出勤政殿,才發現外頭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浮寒吩咐了宮人去取傘,這才轉向容久道:「督主,馬車已經備好,稍等片刻便能走了。」

  容久站在檐下,望著大雪默然出神。

  皇宮內碧瓦朱甍,雕樑畫棟。

  唯有被這鋪天蓋地的雪色包裹,才能堪堪遮掩起略顯荒誕的滿目奢靡。

  寒風呼嘯,容久卻如雪中青松,巋然不動。

  一點雪色映在他的眼底,將那雙淺琥珀色的眸子襯得格外剔透。

  浮寒抱著狐裘大氅上前給他披上,目露擔憂。

  「走吧。」

  容久收回視線,沒等取傘的人回來,便逕自走進風雪中。

  ——

  魯陽郡王府。

  沈鶯歌再次回到郡王府,才發現內外都換成了錦衣衛。

  她和孔川亮明腰牌,又經過仔細地盤查搜身,好不容易才進入府內。

  走到書房外時,沈鶯歌意外發現,郡王府的書房與同樣規模的府邸比起來,似乎更寬大一些。

  她沿著外圍走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書房內,除了因被搬走屍身和部分證物而略顯空蕩,其它都維持了案發時的原樣。

  魯陽郡王一案事發後,雖已封鎖了消息,但還是止不住流言四起。

  短短兩日,沈鶯歌有意無意中便聽說了許多個版本。

  有人說,沈梓固是因不滿陛下賜婚,又與青樓女子珠胎暗結,這才一時想不開,自尋短見。

  也有人說,他雖與被賜婚的周將軍之女周錦並無感情,但此事對他來說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他完全沒理由尋死,肯定是被人暗害……

  除此之外,突發惡疾,酗酒暴斃……各種猜測都有。

  錦衣衛在容久的掌管下,向來獨斷獨行,從沒人敢質疑。

  可沈鶯歌還是在無形之中感到了隱隱的壓力。

  他們事無巨細地檢查過每一處角落,可惜都沒發現什麼疑點。

  沈鶯歌站在緊閉的窗戶前,若有所思。

  她試圖將一切串聯起來,可總覺得其中缺失了關鍵的部分。

  正當沈鶯歌想再看看屋內有沒有什麼遺漏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她走出門,就瞧見孔川正在同路過的幾名錦衣衛交談。

  不多時,那幾人便急匆匆離開了。

  孔川走回來,說道:「有人懸樑自盡了,聽說是魯陽郡王的貼身小廝,不過幸好發現的及時,人救下來了。」

  沈鶯歌皺眉:「怎麼會這樣。」

  「是不是因為郡王出事,所以他也想不開?」孔川想了想,又猜測道:「或是怕被怪罪?畢竟他貼身侍奉,郡王卻出了這樣的事,要是追究起來,他恐怕脫不了干係。」

  沈鶯歌卻直覺事有蹊蹺。

  現在真相未明,宮內也並未傳出要牽連旁人的風聲,這小廝又怎會這般草率輕生?

  她合上書房門,朝下人房的方向走去。

  「走,我們去看看。」

  魯陽郡王的貼身小廝名叫福平,此時,他的房間內外都守著錦衣衛。

  沈鶯歌他們進屋時,福平正縮在床上一角,嘴裡還咕噥著什麼。

  她走近了些,只見福平有些神經質地抱著被子,嘴裡不斷重複著兩個字。

  「有鬼。」

  看見沈鶯歌靠近,福平瑟縮了一下,手忙腳亂地將自己裹進被窩,好像這樣就能阻擋什麼一樣。

  沈鶯歌沒急著出聲,她把炭盆挪近了些,待熱烘烘的暖意傳到床上,這才在床邊坐下。

  她看著福平,輕聲道:「我認識一位很厲害的大師,聽說經他開過光的法器可以驅邪避凶,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何事,我可以幫你求一件來。」

  福平惶惶不安的眼神一顫,抬頭看向沈鶯歌。

  「……真,真的?」

  沈鶯歌讓孔川幫忙倒了杯熱茶遞給他,點頭應是。

  福平捧著茶杯,面上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

  他定了定神,緩緩道來:「我和福安都是從小跟著郡王的,前日,福安因為母親生病,便向郡王告假,回家照顧母親去了,所以,前天夜裡,只有我伺候在郡王身邊。」

  沈鶯歌回想起案發現場的狀況,問道:「你當時是一直寸步不離地在郡王身邊伺候嗎?」

  福平搖了搖頭:「不是,晚上的時候,郡王說要喝酒,因為他一直有冬天熱酒喝的習慣,所以我熱好酒送進去之後便退下了。」

  「不過我並未走得太遠,只是守在書房門口而已,這樣要是郡王還有什麼吩咐,我也能及時聽到。」

  「那直到發現郡王被害,你都沒看到有人進去過麼?」沈鶯歌心中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福平點了點頭。

  沈鶯歌皺起眉。

  據她的調查,除了後來由他人打開的房門之外,其餘窗戶等都是從內落了栓的。

  如果說自福平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沈梓固,到發現屍體之間都沒人進出過的話,那他就相當於是在一個密室中死去的。

  要真是這樣,若不是福平賊喊捉賊的話,那沈梓固就很可能像傳言中說的那樣,是自殺。

  正當沈鶯歌對自己之前的直覺判斷產生了懷疑的時候,福平開口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我聽說,仵作驗屍後說郡王是在子時死的,是嗎?」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害怕地蜷成一團。

  沈鶯歌一怔,試探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福平並未發現沈鶯歌的懷疑,他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恐慌中。

  「我是聽外面那些人閒聊時說的,他們說,郡王是在子時死的。」

  他攥緊了手中的被子,幽黑瞳仁定定地望向沈鶯歌「……可,可是,我明明在那之後還見過郡王啊。」

  「如果他子時就死了,那我之後看見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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