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米價

  送了孔風回了別院，正好見府里的管家送了一車的米糧過來，正與別院的婆子扯東扯西的，說著閒話，「這世道怕是要變天了，米價又往上漲了一成。」

  「可不是，從月初到現在，都漲了一番了，再這樣下去，怕是府里的開銷要兜不住了。」

  容晚聽見，便走了過去，問道，「今年的米價為何如此的高？」

  「侯爺。」兩人福了一禮。

  管家答道，「也不知怎麼了，月初到現在日日漲。我們府里人口多，就光米糧這一項的出項，一月就多了兩百兩銀錢，現在府里的收入也少了許多，再這樣下去，怕是兜不住了。「

  容晚如今的俸祿確實不多，再加上侯爺的封爵和一些產業，怕才是剛好夠養活這一大家子人。

  「可派人打聽過了？」

  

  「打聽了，自然打聽了。」管家道，「不光我們一家在打聽，哪戶人家不都離不開柴米油鹽的，都在問呢？可是問也沒用，都說大概是碰到打仗吧。」

  「南蠻的戰事已經三年有餘，就算影響糧價也該是前兩年的事情，怎會等到今天。」容晚不解，道，「我去街上瞧瞧。」

  離開別院，容晚一路往市場走，路上確實少了許多往日的流水攤販，正好奇，忽然一旁有人高呼道，「開倉了開倉了！糧市開倉了！」

  一窩蜂的人都擠了過來，有人挑著扁擔，有人架著車，就只有容晚空手跟著去。

  糧市是一座城最大的米麵交易市場，價格也最低，往來的商販往往都等它開市的時候買上所需要的，然後再拿到鬧市上去販賣。

  容晚現在就擠在這一大群人之中，抬頭看著糧市今日的報價。

  每日的報價都會由掌柜的寫在門口張貼的告示上，童叟無欺，眼下時辰也快到了，掌柜卻遲遲不出來。

  門口的販子等得急了，便有人高聲道，「薛掌柜，今日多少錢一擔啊？」

  「來了。」口中的薛掌柜年歲看著已入中年，一身藏青色的長卦並不顯貴，看著並不像機巧尋機之人。

  隨著薛掌柜在通告榜上落下了一個三字，所有人都驚呼，道，」掌柜的，你可是算錯了，怎麼今日比昨日還要漲上兩成？」

  「沒算錯。」薛掌柜嘆氣，道，「現在就是這個數，都是良心的了。」

  「掌柜的，大家都做了這麼久的生意了，你可不要蒙人，就算是前兩年難的時候，也最高只有二兩七錢一擔，怎的今日要三兩銀子一擔了。」

  「掌柜的，還是你看我們如今都是老客了，欺熟嗎？」

  人群推搡著就往糧市的鋪面上擠，容晚也被擠得往前湊了幾步。

  這次看清薛掌柜的額頭上布滿的都是汗，他卻全然不顧，反而安撫著眾人，道，「諸位，我薛家的糧市已經開了快三十年了，這些年，我薛某的為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嗎？這次米價這麼高，我薛某甚至未曾從中牟利，就為了將這米價再壓下一層，不要讓那些窮苦的人，連飯都吃不上了。」

  「可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大夥只知道，三兩一擔的米價，我等從未見過！」

  「薛某…」薛某急得額頭上的汗水直冒，話都不知道如何說。

  卻一人一躍到了高台之上，手中羽扇一揮，道，「薛老闆，這些人不懂價，那便都賣了我便好，何必多嘴多舌與這些庸人計較。」

  此人正是李卜，沒想到會在這裡再見此人。

  李卜身後的小廝方寸妥帖地遞上了一疊銀票，道，「公子說了，不能白讓你做生意，都是開門待客的，沒有這樣的道理，所以還給薛掌柜加了一層辛苦錢。」

  薛老闆竟然沒有接，他搖了搖頭道，「若是往日，接了也便接了，可是今日不同，這些米，怕都是最後的一批了，若是都給了你，我怕昧了良心。」

  「薛掌柜，你這就錯了，在商言商，現在我給足了你銀錢，你也能備足貨，那我們的生意便是成了，難道這些散客是客，我這樣的就不是客了嗎？」李卜一揮羽扇，笑道。

  「薛老闆，人心隔肚皮，你讓了利，可你知道這些人，會不會連你讓的利，一併吃了？到時候反而都落不得好，不過，我可以保證，若是這些米麵給了我，我絕不會待市而沽。」

  「你又如何保證！」台下自然有人指著他道，「看你面生得很，怕是出了這個糧市，連去尋你都困難！」

  「就憑我，江南采芝坊的名頭。」李卜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糧市。

  這時才看清他身上穿著的袍子在陽光下隱隱泛著光，正是千金難求的鍛光錦。

  「竟然是江南采芝坊，那可是大慶第一首富，據說他們家的產業遍布大慶，而且聽說他們家只有一個獨子。」一旁有人喃喃自語。

  原來那個愛啃豬蹄的傢伙，竟是這樣一個人物。

  而這樣的人，竟然也會為了幾車米，躍上高台，辯上一辯。

  「薛老闆，你可想好了？」

  薛掌柜思量了許久，才將手中的一串鑰匙遞給了他，接過銀錢道，「即江南采芝坊，我便信你。」

  「如此便多謝薛老闆成全了。」

  下面的人見今日的市散了，都只能擺擺手走了，畢竟誰又爭得過江南第一家呢？

  容晚快步攔住了李卜，道，「好久不見，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卜看著她，直呼道，「一千八白兩的豬肘！」

  容晚第一次被人這麼叫，當場便笑了，「要不今日我再做東，請你周家小鋪一聚。」

  「恭敬不如從命。」李卜將鑰匙遞給了隨行的小廝，道，「貨就交給你了。」

  幸好周家的鋪子倒也不遠，今天排隊的人也少了些，當容晚抱著兩個豬肘站在李卜身前時，看見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幾乎哈喇子都快流了下來，一笑，將兩個都遞給他道，

  「都是你的，這東西，在江南這東西怕是難買。」

  李卜忽而一笑，道，「見多了人請我吃山珍海味，魚翅鮑魚。卻從沒有人陪我一人一豬肘坐在爛泥地里啃的，不知一千八百兩兄，今日可有興趣作陪？」

  「畢竟我一人吃兩隻，確實貪多了些。」

  「欣然從命。」容晚也不計較這個稱呼，席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