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徒勞

  三老爺見美婢一張臉都腫了，兩個眼睛更是腫的桃子一樣。平日裡千嬌百媚的美人，半分顏色都沒有。

  三老爺越發覺得這家裡家外人人都在欺負自己，這會兒竟然連一個管家娘子都能拿自己的美婢出氣。三老爺連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叫起自己院裡的下人，手執棍棒，要去尋蘇彎出氣。

  雖說寵妾也巴望著三老爺能去打壓一下大房的氣焰，但寵妾總比美婢有點腦子，急忙對三老爺道：「此事，還是要先去問問夫人。」

  三老爺怕永平侯夫人比怕永平侯還要厲害，原因是永平侯夫人過門時候，三老爺還小，那時候老永平侯身子骨不大好，太夫人在那日夜侍疾，把家中的大小事情，特別是自己的小兒子託付給永平侯夫人看管。

  

  永平侯夫人並沒有一味地縱著三老爺，而是尋來嚴師，又布置好了書房，限定三老爺一天要學四個時辰才能去玩耍。

  三老爺去尋母親撒嬌，誰曉得太夫人憂心丈夫病情，對這個素來嬌寵的小兒子有些敷衍。於是三老爺也在只能老老實實在書房裡面讀書，這樣過了一年，老永平侯撒手人寰，喪事辦完，太夫人才猛地察覺，整個永平侯府都在兒媳手上了。但要說太夫人再回來和兒媳爭權，一來說出去難聽，誰家娶了兒媳，兒媳能幹，婆婆還要管著家的，二來太夫人也想歇一歇，為心愛的小兒子打算。

  這才有了太夫人為三老爺求娶楚氏的事兒，三年孝畢，三老爺娶了楚氏，連那個通判的缺，也是永平侯夫人讓永平侯為三老爺謀劃的。凡此種種，讓三老爺早就曉得，自己這位嫂嫂，雖然不笑不說話，卻十分有主見，而且不管是自己的娘也好，還是自己的兄長也罷，都做不了她的主。

  想著，三老爺的腿肚子不由有點發軟，但話已經說出口，自然不能改了，於是三老爺就對身邊的小廝道：「去瞧瞧，大嫂在哪兒？」

  「老爺，夫人今日是去外面赴席了，總要到晚上才回來。要不然怎麼會有人作威作福。」說著那美婢就又叫起來。三老爺聽了這話，膽子也就大了，高聲道：「走，去討個說法。」

  三老爺帶著人氣勢洶洶地去往上房，自然沒有尋到蘇彎，又聽丫鬟們說，蘇彎是往若玉這邊去了。三老爺此時酒還沒有醒，侄女的院子，做叔叔的自然也能去的。於是三老爺就帶著人往若玉院子行去，這才剛拐過彎，就瞧見蘇彎帶著兩個丫鬟走在那裡。

  三老爺見蘇彎一派閒適，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打了自己的美婢，是件需要放在心上的事兒，三老爺自然要高呼一聲，手一揮就指揮下人們讓他們把蘇彎給捆起來。蘇彎卻只抬眼看向那些人，這些下人們見蘇彎不避不讓，蘇彎常年跟在永平侯夫人身邊，自然也是有積威的，這會兒下人們竟然往後縮了一下。蘇彎這才對三老爺行禮詢問。

  蘇彎越是氣定神閒，三老爺就越覺得氣惱，又見下人們不敢上前把蘇彎捆起來，他抬起手，一掌就往蘇彎面上打去，按說蘇彎站的地方，三老爺這巴掌，蘇彎完全能避開。但蘇彎卻站在那裡，任由三老爺這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巴掌打在臉上的聲音非常清脆，別說下人們，連三老爺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舉手只是為了威嚇蘇彎，並沒有真的想要打蘇彎的意思。

  因此三老爺的手竟然遲遲沒有離開蘇彎的臉，蘇彎卻還是站在那裡，十分恭敬地道：「三老爺這巴掌想來還沒出夠氣，既然如此，還請三老爺再賞一巴掌。」

  「我……」三老爺急忙把手從蘇彎臉上拿開，看著蘇彎就道：「你，你……」

  「三老爺，我不過是侯府的下人，三老爺有什麼氣，就全往我身上出，還請三老爺饒過我身邊這兩個丫鬟。」蘇彎還是那樣平靜，三老爺的手指伸出，指著蘇彎氣急敗壞地說：「你這話什麼意思，竟然是說我對你無緣無故發火。」

  「小的是侯府下人，三老爺要發火，下人自然只敢受著。」蘇彎自然曉得三老爺是什麼樣人，也曉得怎麼說話三老爺才會惱怒失語，因此蘇彎字字句句，都是在那惹三老爺發火的語氣。

  三老爺果真受不得激，在那氣得跳腳：「你們，你們還不趕緊上前把我給她捆起來？無緣無故，責打我的愛婢，這要再過幾天，只怕她就要騎在老爺我頭上作威作福了。」

  下人們方才是被蘇彎的積威給震懾住了，等到蘇彎挨了一巴掌，卻還神色平靜，下人們才似乎回神過來，有三老爺呢，就算永平侯夫人回來要處置，也輪不到自己這些下人們，畢竟都是聽命行事。

  於是下人們齊聲應是，有兩個平日看不慣蘇彎的婆子，這就上前對蘇彎笑著道：「蘇姐姐，對不住了，這是三老爺的命令。」

  蘇彎唇邊現出一抹嘲諷的笑，但還是站在那裡，垂手而立，一副任由處置的樣子。

  那兩個婆子上前就要反剪蘇彎的雙手，蘇彎這才抬起眼，對三老爺道：「三老爺喝醉了，要拿我們下人作伐醒酒，我們也只有受著，只是三老爺這會兒要處置我，想問問三老爺，我到底犯了哪條家規？」

  家規二字一出口，眾人不由都看向三老爺，三老爺正在得意洋洋，蘇彎這回受罪了，哪曉得蘇彎突然開口詢問，三老爺鼻子裡面哼出一聲：「你打了服侍我的婢女，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就是你的罪。」

  「那三老爺可知道，服侍您的那位美婢，做了什麼事情？」蘇彎見三老爺一步步地往套里鑽，依舊平靜詢問。

  這？三老爺自然是不曉得的，他還在那徘徊，那兩個婆子已經急不可耐地喊出來：「那丫頭好心好意地去送三太太，誰知卻被你打了，你不但不敬三老爺，還不敬三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