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算計來的婚姻

  「我的沈，是志劍地產的沈，是蕭茉的沈...除了那份遺產，和這身血脈，我和蕭茉集團的沈家沒有關係。」

  聞言，李婭娜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沫，目光灼灼，仿佛要把沈沫看透。

  倏然，她噗嗤一笑，帶著三分邪氣，「是嗎？沒有關係...那...等放你走了之後，我就約你二叔，共度良宵。」

  「李婭娜！」沈沫刻意壓著自己的情緒，重重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你這麼做值得嗎？沈義武都可以當你爹了。」

  「我本來就不乾淨、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和他、又不是第一次。」她冰涼的手緩緩點在沈沫的唇上，帶著楊梅酒的清苦，「你應該是不知道..男人越老越會心疼人呢...我手指頭一勾，他別提多開心了。你下台，他掌權、我享受，何樂而不為？你..不是不在意嗎？這麼急做什麼。」

  她吐著酒氣說話，指尖一點點抹去沈沫嘴角的口紅。

  突然，她變了臉，原本清沐的眸中添了幾分狠厲，指腹重重按在沈沫的唇角，染上唇膏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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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的痛讓沈沫瞪大了眼睛，她別開頭，憤怒的眸迸出火光，直接對李婭娜的眼睛。

  李婭娜笑了，詭異地笑了。

  「憤怒、沒錯，就是憤怒！你們不是說我是垃圾袋，很能裝嗎？有本事，你別裝啊...你明明就很生氣，為什麼不表露出來。」

  指腹沿著沈沫的嘴角，一點點向唇中碾去，她的另一隻手掌壓住門，沈沫避無可避，就這樣看著，看著那隻雪白纖長的手緩緩擦掉自己嘴上的口紅，酒精濃烈的氣息壓的她喘不上氣。

  手心上是涔涔冷汗，沈沫捏緊拳頭，指尖積聚所有的力量，用力拍開劃在唇上的手，「李婭娜！」

  「你現在是不是很憤怒，是不是想打我，哈哈哈...沈沫收起你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蕭茉的感情，如果你真的不在意蕭茉，就不會剛拿下經營權就大刀闊斧的整頓。補繳稅款、壓下負面新聞、推陳出新，你可一樣都沒少做....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你隨口否認我就會信？」

  「沈沫、你才是最裝的那個。放下你自以為是的通透和精明的算計，你以為你看透了我...其實，是我看透了你。我最討厭你這種，外強中乾的草包，明明害怕卻要裝出鎮定自若.....」

  「明明承擔不起責任，卻要一個人硬抗，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你以為你很清高嗎？你處心積慮的為他們謀劃，他們有念過的好，對你道過一聲謝，說過一句好話嗎？沒有...一點也沒有...」

  她喃喃自語，後半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得，還是說給沈沫聽的。

  李婭娜輕哼一聲，勾著唇，抿了抿手上的口紅，轉身，繼續說道，

  「安哲和蕭茉..二選一，選擇權我可是交到你手上了，你是個生意人，這筆生意怎麼做最划算你應該比我清楚。距離協議結束，不到九個月，這九個月換整個蕭茉集團太平，你說值不值...沈董事長。」

  「今晚回去...就提離婚吧，我了解安哲，以他的性子，就算合約期限還沒到，但是你要求提前結束，他也會答應的，那就是那麼會尊重人。而且...那點子可憐的違約金，他肯定不會問你要。」

  「這幾年你已經在許家得了不少好處..離婚後，按照規定，婚後財產一人一半...這可是筆不小的數目啊。沈董事長、又保下了蕭茉，還有一大筆資金入帳，這生意怎麼算，你都不虧...」

  說著，她看了透紅的指腹，慢慢將上面的唇膏塗在自己的乾裂的嘴唇上，一點點、一寸寸，很慢很慢，原本蒼白的唇染上了鮮紅的顏色，消下的欲望爬上了眼眶。

  沈沫聽她分析的頭頭是道，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要讓她離開許安哲。

  風鑽進門縫，掠過腳踝，留下絲絲涼意，沈沫壓了壓紛擾的思緒，探究的目光打在李婭娜臉上，好像在認真思考她的交易，又好像在試圖尋求破解之法。

  這件事...透著蹊蹺。

  為什麼李婭娜要費盡心思從她身上下手，先是律師助理、而後又是沈義武..拐了好幾個彎，就是為了用蕭茉威脅她。

  從許安哲身上著手，昔日戀人舊情復燃不是更簡單方便嗎。

  「你...是不是見過安哲？」

  「沒錯，下午剛見過。」李婭娜沒有否認，「他主動來找我的，因為歡喜的事情。」

  沈沫：「你和歡喜作對，不是為了店鋪，而是為了見安哲？」

  李婭娜挑眉，「對啊。我就是想讓他主動找我...」

  她眸暗了幾分，當年，她才是被甩的那個，驕傲如李婭娜，怎麼可能會主動聯繫那個甩了她的男人，她等他哄她，等了九年，等來的是他已經結婚的消息，她又沒做錯事情，憑什麼讓她主動聯繫，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只有他主動找她的份兒。

  李婭娜下意識自嘲地笑了笑，可惜...再見面，還是沒忍住...沒忍住問出了口，沒忍住乞求他回頭...現在想想，自己可真是下賤。

  說什麼...不是第一次了！本來就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能忍下這口氣，憑什麼那次忍不下要分手！

  這次，她要讓他主動回頭，主動回到自己身邊。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許安哲..她太了解了，違反合約的事情不會做，自然，也不會婚內出軌。

  而且...她半眯著眼睛，看了眼沈沫，如果沈沫不提離婚，恐怕許安哲不會離婚。

  只有讓沈沫離開...她才能夠得到許安哲。

  這朵雲，圍繞在她身邊多年，她一次都沒夠到過...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沈沫看著她，淡淡地說，

  「你知道安哲不會主動離婚，所以，想在我這裡尋找突破口。可是，李婭娜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離開了安哲，安哲他會接受你媽？」

  李婭娜輕笑，「這就不用你多費心了。只要你離開，安哲肯定會乖乖回到我身邊。」

  「行，我們先不說以後的事情。」沈沫話鋒一轉，「你是看過我和安哲簽訂的協議、距離期限結束不過九個月...九個月，你都不肯等嗎？」

  「九個月？」李婭娜木然地轉了轉眼珠子，似笑非笑道，「緩兵之計，對我沒用。我太了解安哲了，他不會跟你離婚的。」

  她頓了頓，眼瞼下的肉微微凸起，從上到下把沈沫打量了個遍...最後視線定在了她這雙眼睛上，眸光倏然亮起，又漸漸暗下，好似想起了什麼...登時，回憶閃過，辛狠的眼眶布滿了妒忌...血絲如網交織在眼球。

  「還真的是你...我沒猜錯，真的是你...這雙眼睛...有這雙眼睛在，安哲...又怎麼會主動和你離婚。」她兀自笑了，嘴角掛著瘮人的嘲諷。

  沈沫心理咯噔一下，和這雙眼睛又有什麼關係。

  她輕輕晃了晃腦袋，撫著胸口，淺淺呼出一口氣。

  李婭娜的思維跳躍，為了應付她，一晚上都精神緊繃，有些累了。

  沈沫覺得自己就像枯葉落在了大海中，被李婭娜簽著鼻子走...

  在談話中，誰能控制局面，牽住話頭，就有了贏面，而她，今天很被動。

  李婭娜攏了攏披肩，她好像也有點累了，轉身，坐回沙發上，

  「沈小姐，你知道嗎？安哲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妥協的人。」

  沈沫：「我知道...所以你應該放...」

  「所以你應該想想...為什麼安哲會選你結婚！」還未等沈沫說完，李婭娜就搶著說道。

  沈沫額上的青筋一跳，「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好，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李婭娜拿起桌上的罐頭，聞了聞，濃郁的酒精順著鼻腔湧上大大腦，喚醒曾經的片段，

  「剛和他交往的時候，我無意間發現他還藏著小時候用過的小靈通，一沒電，他就會續上，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我偷偷看過，裡面有幾條簡訊還有一張照片。簡訊內容...無非是童言稚語，我早就忘了，可是那張照片，我到現在還記的。照片上是一個小姑娘和小男孩，男孩看上去比小女孩要大一點，都是幼兒園的年紀。男孩是安哲，而那個女孩樹葉遮面，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不是安夏..也不像許安璇...我也不知道是誰，你猜後來怎麼著？」

  她笑了笑，「然後...我就把他的小靈通扔了。」

  沈沫：「.......」

  這個承接，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這是安哲的東西。」

  「我知道啊....」李婭娜拔高了音量，

  「因為那個破小靈通，他第一次對我發火...最後，仍舊是他哄我的。他告訴我，那個小姑娘不過是童年玩伴...小靈通只是留個念想。可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想...他不該有的，我不允許他心裡有任何女人...」

  砰一聲，玻璃罐子被重重砸在地上，碎了。

  李婭娜看了眼玻璃渣上的楊梅，勾了勾唇，

  「當我知道你們是契約婚姻的時候，我還將信將疑，安哲他怎麼可能會妥協？他絕對不會為了應付家人，就隨便找人結婚，這是對女方的不責任，也是對他自己的不負責。直到...我看到你的照片，這雙眼睛和那雙眼睛高度重疊....

  沈沫，難道你一直都不覺得奇怪嗎？契約婚姻，場面夫妻，根本不需要領證，可是他和你領證了。你就是他認定的人，如果你不主動離開他，他是不會放棄這段婚姻的...他不會離婚的。所以，只有你先離開...他才能回到我身邊。」

  「你的事情我多少知道點。你出事那天，為什麼這麼巧是安哲救的你？那家酒店不是許氏的產業，安哲一個愛乾淨的人，怎麼可能有家不回去住酒店？他為什麼會剛剛好出現在那裡？這麼多合適的人，為什麼偏偏選了你，這些你都想過嗎？你是聰明人，不需要我一一分析給你聽吧。」

  「沈沫、你是為了前男友才簽下的這份協議、可是安哲不單單只是為了應付家裡這麼簡單。你對他沒愛..他卻有可能對你上了心，只有你主動離開，他才能有可能回到我身邊...他，我太了解了，如果你不提出離婚，哪怕是契約結束，他也不會離婚的。」

  李婭娜緩緩撿起地上的楊梅，指尖輕輕剝開楊梅上的玻璃殘渣，一口一口送入嘴裡，隨著吞咽動作結束，牙齒銜出果核，漫不經心地鬆開牙關，核在膝蓋上點了下，滾落在玻璃殘渣中。

  沈沫就像被釘在了地上，風從四面八方襲來，他渾身都是冷的，從頭頂到腳底，冷得發寒。

  忘了最後是怎麼下得樓，只記得李婭娜說。

  「用一份起於算計的婚姻，換整個蕭茉...不虧。」

  她明天就要收到答覆。

  在李婭娜的想法中，許安哲和沈沫的婚姻不過是許安哲的算計，沈沫的妥協。她自始至終都認為沈沫對許安哲沒有感情，或者說，在朝夕相處中有了感情，但更多的是依賴與感謝....比不過方星宇。

  畢竟，沈沫是為了方星宇才無奈地接受了這場荒唐...一旦戳破這場算計，當初有多感謝，現在就會多恨...

  只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猜測，本來李婭娜不想說的，沒辦法，是沈沫不肯鬆口，她也只能做挑撥離間的壞人了。

  雖然只是猜測，但也盡夠了。

  疑慮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是再堅不可摧的城牆，都會被拱出裂開細縫，緩慢擴張，直至...坍塌。

  ........

  鐮刀似的月亮爬上了夜空，一路上燈火通明，沈沫的心卻一點點暗了下來。

  額頭貼在車窗上，引擎的振動帶動思緒的起伏。

  車窗外排排綠樹飛馳而過，李婭娜的話一句句在耳邊迴旋。

  「那雙眼睛和你的眼睛高度重疊。」

  「你是他認定的人。」

  「為什麼這麼巧是安哲救的你？」

  「那家酒店不是許氏的產業，安哲一個愛乾淨的人，怎麼可能有家不回，去住酒店？

  「他為什麼會剛剛好出現在那裡，你有想過嗎？」

  ...

  一字一句都在跟她說，這場婚姻，起於算計。

  他對她說過，「我想留在你身邊，一直保護你，無關協議、無關交易，只因喜歡。」

  這個喜歡...究竟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原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