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骯髒的快樂
2024-09-04 20:41:47
作者: 十加一
「.....剛開始的時候,每和那些人做完,我就會懊悔、會內疚,我會覺得自己好髒,好髒...我想改,可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沈沫、你知道嗎?會上癮,真的會上癮...」
她的淚仿佛在已經流盡,眼眶乾枯紅腫,凹陷的心形臉上藏著詭異扭曲的自嘲,字字句句帶著嫵媚的殘忍,這種殘忍不是對旁人,而是對她自己,嗓音也已經沙啞,
「這種癮幾乎占據了我的生活,工作的時候想、休息的時候想、閉上眼睛也會想...很想..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多餘的...是被需要的那個、是別人無法替代的...我知道這種做法很荒謬、這種想法很可笑,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
麻木與無力充斥著瞳孔,就像是一汪死水,看上去平靜無波,掀開表面的和平,底下是噬人的饑渴與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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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上揚的嘴角帶著瘮人的繾綣與回憶,此刻的她仿佛已經隱去了所有防備與偽裝...沉溺在楊梅酒的酒香中,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她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享受,害怕繼續,又不捨得放棄...矛盾地感覺就像冰與火在體內無限糾纏。
沈沫捏了捏手裡的手機,看著她,深吸一口氣,又用嘴巴緩緩吐出。
「李小姐,」她扯了扯嘴角,牽起心中最後的柔軟,「你..去看看醫生吧。」
這是一種病,一種心理疾病。沈沫還是希望她能有正常的生活。
「醫生?」她輕蔑的嘴角掛著醒目的自嘲,
「連你也覺得我髒...沒錯,我就是髒。可是我沒病,我很健康,我雖然享受,但也不是髒的臭的都要...因為只有被強者需要,凌駕於他們之上,在他們臉上看到祈求、看到急迫,我要讓他們求我、臣服於我...我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強大。他們...說不上多髒,但也比我乾淨,反正...就目前的體檢情況來看,我還死不了...」
「不是。」沈沫否認,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去看看心理醫生,難道..你沒發現,這是在消耗你自己嗎?你去看看醫生吧。」
「心理醫生?」李婭娜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輕笑,舌頭舔了舔嘴角留下的酒漬,
「我看過啊、還是安哲帶我去看的。他也覺得我是病了...可是沒有,我沒有病...我知道我髒...可是我真的沒有病..什麼病都沒有。」餘光瞥見散落在地上的書,她愣了愣,好似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
「如果治好了、癮 戒了之後,我就又是多餘的人了...況且這根本就不是病,是我的依賴與渴望。」
「沒病...我又為什麼要讓那些破醫生打破我的享受,改變我夢幻的生活...他們滿口的專業知識,站在最邊緣對我的事情指指點點,那些所謂的心理醫生,有爬過楊梅樹嗎?有喝過楊梅酒嗎?有在吵鬧聲中背書嗎?有賭徒父親和瘋了的母親嗎?沒有,他們沒有!他們什麼都沒!」
「沒有經歷過,就沒有資格來醫治我。看我的病對他們來說是工作,可是我的病對我來說就是我的全部。他們壓根就不懂...不懂其中的樂趣...他們永遠無法體會這種被需要填滿的感覺...」
她前後邏輯混亂、詞不達意,沈沫就這樣看著她,等著她說完。
「你們都覺得我是病了,你也這樣說、安哲也這樣說...可是我沒有!這不是病,這是自我救贖。我無法從中逃脫,也不願意擺脫它...」
臉上是烈火烹烤般的燙,她蜷膝,將玻璃罐放在膝蓋上,半側的臉貼著玻璃。刺骨的涼蓋在滾燙的臉頰上,四周是漫不經心的死寂。
光打在地上,茶几上的幾粒菸頭隱隱綽綽散著拙影,就好像在無情地嘲笑她的荒誕。
所有的種種是錯?
她沒有錯。
自始至終她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錯的是世人排異的防備、錯的是這世道不公平的緣法。有人生下來就是在羅馬,而她好似被太陽曬乾的種子,血淋淋孤單單滾在路上,風一吹就會被代替,就會被替代。
只有抓住最真實的露珠,順著湍急的水流點點向前,才能在無盡的欲望深淵中洗滌全身的疲憊。
乾癟的種子汲取陽光,點點發芽,通向落馬的道路上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李婭娜咽了咽喉嚨,喉中就像卡了塊畸形的石頭,每吞咽一下就會萬分難守。
唇、紅腫乾裂,臉上是一道道淚痕,比之前更加狼狽了。
沈沫就靜靜看著她,看著她宣洩情緒,等著她恢復冷靜。
這病態幾近變態,她該如何開口,怎麼開口,說些什麼,她不知道。
良久...
空氣都沉了下來,污穢混濁的氣體順著流動的空氣點點散盡。
沈沫動了動喉嚨,輕輕喚了聲她,「leahna,」
是英文名不是中文名,沈沫想,作為leahna的她應該是意氣風發的女強人,沈沫企圖喚醒她的理智。
沙發上的人沒有反應,沈沫又叫了幾聲。
李婭娜抬起頭,坐直了身體,機械性地轉頭,紅腫的眼睛木木地看著沈沫,此刻的她好像已經被情緒抽乾了意識,麻木中帶著悲涼的呆愣。
沈沫一愣,對上她無神的瞳,問,「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為什麼...」李婭娜轉過頭,輕輕重複這句話,好像在問自己又好像在問空氣,為什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狼狽難堪的一面本不該展現於所謂的情敵面前,這是她的最醜陋、最不能示人的事情。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告訴沈沫,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希望..你能可憐我。」她緩緩站起身,光著腳,一步步走向沈沫,嘴裡喃喃,
「沈沫...你能把安哲還給我嗎?求求你...把安哲還給我好不好...」
她盯著沈沫的眼睛,試圖在她如泉水的眼中找到同情,哪怕只有一絲...也好。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圓圓的杏眼就像寫滿故事的書籍,她讀出了驚訝,讀出了漠然,讀出了不耐,就是沒有同情..沒有可憐。
為什麼沒有同情!
猛然,她泛白的手抓住沈沫的肩膀,聲聲逼迫,
「你為什麼不同情我...難道你不覺得我可憐嗎...我明明很可憐,求求你、可憐可憐我,把安哲還給我,好嗎?」
肩膀傳來絲絲疼痛,沈沫不悅的皺了皺,用力推開面前神志不清的人,
「夠了,leahna!」她的聲音很大,試圖將她喚醒,
「我為什麼要同情你。是你自己把自己關在了欲/望的牢籠中,沒有任何人逼你..」
沈沫頓了頓,見李婭娜瞳孔漸漸染上其他情緒,繼續說道,
「是,沒錯,你的原生家庭是對你造成了傷害...可是最後選擇走向成癮這條路的是你自己,沒有任何人逼你。我該怎麼同情你,又該怎麼可憐你...你自始至終都不覺得這是一種病,沉溺在無限的欲/望與滿足中,不肯接受治療。你一邊說著自己髒、一邊又排斥幫助;一邊尋求別人的同情,一邊又淪陷在癮中...也許我會為憐憫你小時候的遭遇,但是我絕不同情現在的你...」
「安哲、他陪你去看醫生,是想幫你、想救你...可你呢,我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但是從你剛才說的話中看出...你根本就不配合治療、不願意戒癮,甚至還埋怨別人不懂你...
你說你控制不住自己,你說你無辜,可是被所謂的貪慾 傷害的安哲就活該嗎?你有嘗過被最親最愛的人背叛的滋味嗎?你知道尊嚴與驕傲被喜歡的人踩在腳底碾碎的痛嗎?你不知道...
你滿足了自己欲望多少次,就傷害了安哲多少次,你的所作所為把他對你的喜歡凝結成冰,然後敲碎,最後灌入他的心口...讓他撕心裂肺,冰凍刺骨...你傷害了我愛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同情你?」
「還有...安哲不是物件,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說什麼還不還、讓不讓,你根本就沒有尊重過他、一點也沒有。李婭娜,你醒醒吧,是你自己把自己推向了無盡深淵,有人想伸手拉你一把,你卻在井底嘲笑別人不懂你的快樂...」沈沫覺得好笑,輕輕哼了一聲,
「你這種快樂,這種骯髒的滿足,誰又稀罕知道。你連最基本的自愛都做不到,憑什麼妄想得到別人的尊重、甚至是愛...」
李婭娜微愣,順著臉廓摸了摸頭髮,一改剛才的狼狽,原本紅腫的眼睛變得嬌媚,她似乎很不滿意沈沫的回答,剛才還在祈求沈沫同情的她,現在整個人都換了一個表情,她笑了笑,仿佛忘了剛才幾近變態的自己,
「別人的尊重、愛...誰說我沒有得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