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誇張了！

  夜色當空、萬籟俱寂。

  蕭茉董事長辦公室的燈依舊亮著。

  稅緊急補繳、資金短缺的漏洞也暫時填上了，但並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名下房產抵押殆盡，公司帳上可流動資金少之又少，外帳追不回，地產回報速度解不了近急，

  蕭茉十三家子公司，除了制筆和文具收支持平，其他子公司都或多或少的虧損。

  其中，就屬雷射印表機科技有限公司虧損最嚴重。

  看著報表上並不美麗的曲線，沈沫心裡也跟著不美麗起來。

  抬手捏了捏酸澀的眉心，長長嘆了口氣。

  窗外夜色正濃、蕭茉在雲京郊區，人少地廣，路上的燈松松垮垮地亮著，與工廠的零星光亮交相輝映...

  高處不勝寒，江山易打亦難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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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茉…該怎麼守。

  手機提示燈忽閃忽閃，也就一個下午，積攢了99+條未讀消息。

  許安夏：【姐妹們，這套杯具好看嗎？】

  【圖片】

  小彩馬杯碟套裝，少女心炸裂。

  蘇歡顏：【好看，價格也很美麗，就算了吧。】

  許安夏：【今天我讓人去庵堂打探了下情況、普普通通，也就幾套碗碟杯具比較別出心裁...】

  【分享視頻】

  蘇歡顏：【....實話實說，看起來很誘人..】

  許安夏不屑：【也就看起來，嘗了口巧克力慕斯差點沒把我膩死...】

  .....

  群里的聊天，以蘇歡顏分享瘦臉神器的連結告終。

  下面是許安哲的消息，只有一條，問她有沒有下班，看時間是兩個小時前發來的。

  看向堆滿文件的辦公桌，沈沫淡淡抿了口茶，已經涼了...久違的疲憊感涌了上來。

  【還沒有，累.jpg】

  許安哲的電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進來的。

  「下班了嗎？我去接你。」

  嗓音清潤低醇，如春風拂過，驅散滿身的疲憊。

  「沒有。」沈沫邊倒咖啡，邊說，「還要一會兒。你不用來接我，小高留了車。」

  到點沈沫就讓小高走了，沒有道理讓小高跟著加班，小高拿的是許氏的薪資，又不是蕭茉的薪資。

  電話那頭靜了會兒，「嗯...」他低低應道，「吃夜宵嗎？給你點外賣。」

  「外賣...這個點了，恐怕叫不到。」沈沫看向窗外，蕭茉地處偏僻，小飯館只有零星幾家，現在早就關門了。

  許安哲輕笑，「不相信我？」

  「相信。」她怎麼會不相信鈔能力呢，

  「那你點吧。我還有事，先掛了...你先睡，不用等我。」

  「好。」

  沈沫按下掛斷鍵，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都沒跟許安哲說點什麼外賣。

  桌上累著的一份份資料，就像擋在路中的一座座高山，想要通過，就必須翻過去。

  又一陣困意來襲，眼睛就好像鋪上了薄薄的霧，看來是真的老了，才九點點，就犯困。

  她直接灌了咖啡下肚，眨眨乾澀的眼睛，起身做回座位。

  各色各樣報告，大同小異，一目十行。

  各個子公司總經理交上來的下季度生產計劃和工廠發展戰略，基本上和去年的沒差，改幾個數據，換一種說法，敷衍了事；

  對虧損的分析無外乎大環境影響、人工成本上升，最後再輕踩管理失職...

  都是成了精的老油條，交上來的報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參考價值、無法讓人眼前一亮。

  沈沫重重地合上這堆無用的「垃圾」。

  煩、真的太煩。

  自動橡皮擦的外觀設計不合心意，叫幾個總經理分析下虧損原因更是敷衍至極。

  經營就像在登山，上坡一小時，而下山只需要五分鐘。

  這個班加的，沒有任何成果..熬到深夜，不過是在做無用功。

  眼睛乾乾的，眼皮很重，困蟲還是打敗了咖啡因，沈沫哈欠連連，現在開車太危險...她選擇趴在桌上合眼養神。

  夜很長、四周都是靜悄悄的，突兀的扣門聲打散現在的煩悶。

  「誰？」

  「是我。」

  許安哲推門而入，嘴角掛著淺淺地笑意，「打擾你了？」

  「你怎麼來了？」

  從市區開車到這裡，少說都要一個半小時...就是說，他打電話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路上了。

  「來送外賣。」許安哲將食盒放在矮几上，「先休息下。」

  盒子裡裝的是...蒼姨生煎，還有一份炸雞。

  其實他不來，沈沫都已經忘了外賣的事情，準備休息下就回去了。與其坐在辦公室精神內耗，不如回家趟入大床的懷抱。

  生煎還是熱的，熟悉的辣椒油醋包、熟悉的味道，裹著紅油的生煎在味蕾上跳著曼妙的舞蹈，瞌睡蟲進化成了饞蟲...

  「許安哲、那些是什麼？」沈沫點了點門口地上一溜的牛皮紙袋。

  「是炸雞。」

  沈沫微愕，「你是不是對我的胃有什麼誤解？」

  一共七個袋子，裡面裝的都是炸雞...狐狸都不帶這樣吃的。

  男人眉梢一揚，摸了摸鼻子，「不是，我是對蕭茉的加班情況有所誤解。」

  以為蕭茉和許氏一樣，都是隱形的996，這個點...許氏研發部、行政部、信息技術部的燈絕對是亮著的。

  「哦...」沈沫點點頭，她是聽明白了，感情是許總請加班員工吃的，可惜了...整個蕭茉大樓，除了她和門口的安保都已經回家了。

  比起自己去許氏，動輒就是上百瓶奶茶，許安哲這七袋炸雞真的是不值一提。

  「我替幾個秘書謝謝許總的好意，明天微波爐熱下給她們加餐。」

  董秘一個有三個人，加上小洪、小高、再分享袋給葉訪，剛還夠分。

  許安哲夾了快生煎到沈沫的小碟子裡，不咸不淡地說道，「樓下還有。」

  「額...還有多少？」

  「夠給整個蕭茉加餐。」

  「整個？」沈沫咽了咽喉嚨，「這也太多了吧。」

  蕭茉職能部門，也就是坐在大樓的一共五百人左右...五百多份炸雞，真的是捅了炸雞窩了。

  沈沫已經能夠想像明天整個蕭茉的味道。

  —

  「許安哲、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如果子公司從註冊營業以來，一直都是虧損狀態，你是選擇撤銷還是改善？」

  沈沫一本正經地問道，嘴唇吃得亮晶晶的。許氏也算集團形公司，食品製造業，下設獨立子品牌比蕭茉多多了，關於經營問題，倒是可以聽聽許安哲意見。

  許安哲抽了張紙巾，遞給沈沫，這還是她第一次問他工作上的事情。

  初初知道她要接手蕭茉的事情、他有問過她，需不需要介紹專業的人幫她，沈沫拒絕了，說自己可以...她抵押房子、填補漏洞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

  除了最開始要他幫忙買下蕭茉的股份，後面...她再也沒有讓他幫忙，她的妻子，遇到問題，能自己解決就絕不靠他，也很少跟他提工作上的事情。這讓許安哲多多少少有些挫敗。

  許安哲無波無瀾的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沈沫眨眨眼睛，以為他是在思考剛才的問題，也不著急，兀自又用竹籤揀了塊雞塊塞進嘴裡。

  油炸食品真的可以讓人快樂。

  「蕭茉的雷射列印？」

  沈沫點點頭頭，最後又搖了搖頭，將口裡的炸雞盡數咽下，提起這個..剛被炸雞治癒的心又悶了起來，嘆了口氣，「不止，十三家子公司只有兩家盈利...」

  其他十家前幾年還有的賺，雷射列印是一直都在虧損。」

  蕭茉、涉及行業多，其中文具是發家老本行，文具中又屬制筆是重中之重，但真正盈利的並不是因為文具，準確來說，根本不是因為製造業。

  製造業是出了名利潤最少的領域。售價低、成本高、入行門檻低、很難在市場上搶到一定的份額。

  蕭茉能做到今天，一靠地產、二靠地理位置、三才靠文具。

  「據我所知，真正從研發到技術、硒鼓和晶片都是全國產的雷射印表機只有兩家，蕭茉就是其中之一。」

  「是。」沈沫垂眸，看向桌上的印表機，「說實話，在雷射列印這塊，投了很多錢..成果卻並不樂觀，自主研發這條路，好難走...當投入成本無數次大於回報時，站在企業的角度，它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雷射列印是父親在的時候，一定要設的子公司。

  父親是個很有前瞻觀，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高端技術，卻總說一個品牌不能只停在基礎產品上、把核心技術握在手裡...才能夠變得強大。

  他把目光放在了雷射列印上，當時市面上做雷射印表機很少，全國產的根本沒有，或多或少都引進了國外的技術...

  所以他就高薪聘請研發技術人員..無數次實驗，成立硒鼓、耗材、組裝車間，一遍遍品質檢驗，推翻重做...歷時兩年半才有了第一台不死機的印表機。

  許安哲順著沈沫的目光，看了看，「並不是所有產品都會馬上得到高額回報...沈董是不是過於心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再看看。」

  「一個成熟的公司，從職能人員到線上工人少說也有五六百人。沈董有沒有想過，一旦關停...這些人該如何安置？先不說職能部門的人，就是百來號車間工人，蕭茉其他工廠吸收得了嗎？」

  「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了。」沈沫緩緩抬起眼睛，看向許安哲，「所有補償金加起來，都比不上印表機一個月的虧損。我想...及時止損....」

  許安哲回看沈沫，仿佛要在她臉上找到什麼答案，十指虛虛交叉，若有所思，良久，說道，

  「煩請沈董找人準備下，關於蕭茉雷射印表機公司的市場營銷策略、項目計劃、產品自身存在的競爭力以及可視生產過程和財務計劃書。」

  這是...

  「你...你想投？」沈沫睜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我跟你說不是為了讓你出錢...只是單純的想問問你的意見。」

  許安哲斂去了嘴角帶著的笑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純國產的雷射印表機在我看來前景很好，自然，飛渡也會抽取相應額度。沈董事找人對接一下這個項目吧，具體的我讓尚渡處理。」

  見沈沫一臉為難的表情，許安哲向她挪了挪，雙手搭在沈沫肩上，定定看著她，問道，「不相信我嗎？」

  「相信。」

  相信他的眼光，相信他的市場敏銳度，但她有點不相信產品，

  「可是...萬一賠了怎麼辦？」賠本的可能性還很大。

  「是啊，萬一賠了怎麼辦。」許安哲眉頭往裡皺了皺，好像在思考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如果賠了的話，那就讓蕭茉的董事長當鬧鐘，每天叫我起床。」

  越來越不正經了！

  「許安哲、說認真的呢、」沈沫輕輕拍了下許安哲的肩膀，「你正經點，許總。」

  許安哲輕笑兩聲，大掌緩緩將人攔進懷裡，「投資，本生就有風險，有賺就有賠...賺了更好，賠了也沒關係...」

  他不緊不慢說道，「 .....這樣我還多了一個鬧鐘。」

  「不正經！」沈沫低低又嘟囔了幾句，語氣是說不上來的嬌嗔。

  許安哲看著懷裡的人貓似地躺在自己懷裡，心情很好，低頭輕笑，餘光再次看向桌上的那台雷射印表機。

  有無數個理由關停工廠，卻選擇糾結，其實，在她內心最深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裡，是想保下它的。詢問、不過是潛在意識想要尋求認同。他投資，不過是推她一把，讓她遵從本心。

  夜很靜悄悄的，男人的懷抱很暖，淡淡地佛手柑清香縈繞在鼻尖，舒緩了全身的疲勞。

  沈沫看了眼時間，將將九點半，抬起頭，看向許安哲，眼底露出促狹，

  「許安哲，我想去車間。」

  「我陪你去。」許安哲頓了頓，手指輕輕整理她頭頂毛茸茸的碎發，一臉神秘，「我們先去車庫拿個東西。」

  .....

  太誇張了！

  沈沫嘴巴微張，杏眼圓溜溜地看著眼前的小貨車，實在是太誇張了。

  「許安哲...你這是搬空雲京所有炸雞店了嗎？」

  三輛小貨車、電梯門剛打開，濃烈的炸雞味就撲面而來，是蓋也蓋不住。

  許安哲看著身邊的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只低低的笑，解釋道，

  「是一口滋美預計在年底上市的椒鹽雞塊，正在用戶調研階段、還請沈董事長行個方便。」

  一口滋美是許氏旗下肉雞食品生產品牌，既做門店也為其他餐飲店鋪提供半成品。

  「哦、」沈沫看了眼許安哲，調侃道，「原來，許總是把蕭茉的員工當小白鼠了呀。」她踮起腳尖，朝車廂里看了又看，

  「你怎麼不早說，冷了影響口感，調研就不准了。要不..留著明天吧、我讓食堂都加熱一下，算是許總給他們的加餐。」

  她以為他只給做大樓的人準備了，感情是給所有蕭茉的員工都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