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挨著你,原來是第一聲
2024-09-04 20:28:37
作者: 十加一
「小高,你是怎麼追到你女朋友的啊?」聽說小高有個交往很久的漂亮女友,正好向他取取經。
這個問題問得小高猝不及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算白的臉頰染上一抹紅暈,
「我倆是鄰居,從小玩到大的,也沒有誰追的誰,上大學後,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小高語氣里的甜蜜和幸福是騙不了人的,沈沫杏眼彎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讓她艷羨。
「那你對她好嗎?」
「我也不知道怎樣算對她好,她沒有嫌棄我,應該是好的。」
沒有嫌棄…就代表好嗎?
沈沫失笑,望著灌木出神。
從醒來到現在許安哲確實沒有表現出對她的嫌棄,他會在唐貞面前維護自己,會吃她遞過去的炸雞,還會漲工資…那許安哲對自己也算好?
只不過是普通上下級關係罷了。
若不是想借他的勢,一直保持這種關係到契約結束也挺好。
許氏大廈地下停車庫,小吳已經等在那裡了,他帶沈沫走了許安哲專用電梯並採集了沈沫指紋,以後沈沫來許氏就不用去擠電梯了。
許安哲還在開會,昨天買的曲奇躺在茶几上,有動過的痕跡。
沈沫疊腿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撩人情話」,內心鬥爭激烈。
她覺得有兩個自己在頭頂打架,一紅一白。
紅的沈沫邪魅一笑,柳嬌花媚,「啊呀,不就是撩男人嘛,臉皮那麼薄幹嘛,又不會少一塊肉,唐貞面前說喜歡他不是演得很好嘛?再說了,他長的那麼帥,撩一下不吃虧。」
白的義正言辭,「你真要這樣麼?沈沫!這些話好羞恥好沒臊,你真的不要尊嚴了嗎?男人有什麼好靠的,靠自己才是王道。」
紅沈沫鄙夷看了眼白沈沫的,「呵,尊嚴,尊嚴值多少錢?靠你現在的人力,財力,你有幾成把握拿回蕭茉,擺在眼前的勢為何不借,用完再踹了不就好了。虧原主還說你果決呢,這點小事都糾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說點情話怎麼了?」
「你…」
夠了!沈沫伸手抓碎了幻想,紅沈沫說的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早上不是想的挺好的嘛,怎麼到辦公室就猶豫起來,臨陣退縮不是她的風格。這方法一一定要試試!
手機屏幕亮起,微博彈出消息推送。
雲京財金:【蕭茉集團發布訃告,集團繼承人,前總裁沈沫於今日凌晨4:04分在雲康醫院逝世,生命定格在28歲,現定於5月27日(明日)上午9點在鼎靈山殯儀館舉辦追悼會,僅此訃告。】
一篇再普通不過的訃告,卻像被灼燒過的針一樣,一字一句刺進沈沫的眼睛,刺得她滿目生疼。
她緊緊握著手機,冷硬的外殼硌得手指充血,通紅一片,手心黏糊糊地貼在手機背面,熱得發燙。下唇被咬得泛白,心沒來由地往下沉,像鞭子一抽一抽揮在她身上,激得她皮開肉綻。
即使早就知道了結局,依舊會難過。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沈茉了…
但生活還要繼續,地球不會因為少了一個沈茉就停止運轉,她只不過是萬物中最最最渺小一員,沒有沈茉還有沈沫!
手漸漸放鬆…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迅速調整呼吸,兩隻手拍拍僵硬的面孔,強迫自己扯出微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許安哲拉直。
沈沫打開食盒,一道道菜五味俱全,甘旨肥濃。
許安哲一進門,就看到沈沫站在桌前擺弄食盒,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玻璃撒了進來,鋪在她姣好的容顏上,天花板上傳來的冷氣吹得她額角碎發上揚,她用手勾了勾,眼角彎彎,柔和溫馨,一瞬間他有些恍惚。
「忙完啦!吃飯吧。」沈沫見許安哲進來,朝他說道,笑眼彎彎。
許安哲拉開凳子,洗完手後坐下,眼底閃過困惑,今天的沈沫和以前更不一樣了。
沈沫把筷子遞到他面前,順手夾了塊雞蛋放到他碗裡,「你嘗嘗這個,我親手打得蛋。」
又夾了塊西蘭花,「這個西蘭花我親手洗的。」
做了就得說出來,你不說別人怎麼知道你做了。
「這碗紅燒魚的老抽是我放的。」
許安哲:……
他眉頭一跳,定定看著沈沫,眼底晦暗難分,今天的她不對勁,熱情過頭了。
沈沫眨眨眼,十分期待許安哲的吃下去,雖然她只遞了個瓶子打了個蛋,好歹是心意。
見許安哲沒動,以為是嫌棄她的筷子,她補了一句,
「這個筷子我沒用過的,你放心吃。」
許安哲斜睨了眼杏眼閃閃的人,夾起碗中雞蛋,咀嚼。
「咯噔」
許安哲的眉微不可見地擰在一起,沒一秒就鬆開了,
有蛋殼…是很小很細的一塊,被打入蛋中。
看著旁邊討好的眼神,他壓下心中的不適感,慢慢咀嚼,確定蛋殼在口中粉碎之後艱難咽下,
就當補鈣了。
沈沫捧著臉,圓圓的眼睛細細打量他英俊的臉龐。
他今天穿了件簡潔的白色襯衣,一弓身,襯衣貼在後背,精瘦的輪廓清晰可見,劍眉入鬢,一雙漫畫男主標配的鳳眼,眼頭尖而下點,眼尾寬而上挑,雙眼皮兩側開,中間窄。
瞳孔很黑,與眼白的比例恰到好處,薄薄的嘴唇一角翹起,帶著些不羈,頸上喉結隨著吞咽凸起移動,就像一個成熟的李子,散發誘人的味道……
沈沫咽咽口水,他咬起來應該很好吃。
許安哲一道探究的目光打過來,她醒了醒神,暗罵自己色,差點忘了正事。
沈沫坐直身子,深呼一口氣,似是做了什麼天大的決定,只聽她清了清嗓子,指著番茄炒雞蛋,一字一句道,
「許安哲,問你個問題,番茄和西紅柿,土豆和馬鈴薯,那我和什麼?」
「沈沫。」許安哲咽下一口飯,配合著她的演出。
沈沫搖搖手指,表示不對,「是我和你。」
許安哲:……
沈沫說完表面淡定,內心慌的一匹,看他面色如常,神色毫無波動,一不做二不休,她正正神色,把今天背的情話倒豆子一樣抖出來。
「你知道我喜歡吃什嗎?」
許安哲:「炸雞。」應該還有蝦仁,不過他知道這些都不是她的答案
「不,我喜歡痴痴地望著你。」
許安哲:……
說完沈沫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眼底瞥過許安哲,他仍舊淡定地喝著湯。
怎麼這麼不管用,沈沫撇撇嘴,手一揚,搭在額頭上,
「啊,我今天頭好暈,是想你想的。」
許安哲拿勺子的手一顫,這就是她說的喜歡?看來心理醫生得坐火箭安排了。
沈沫抬眸一看,發現許安哲雙唇緊閉,神色微妙。
看來有點用處,得再接再厲。
「許安哲,你知道今天為什麼會有番茄炒雞蛋嗎?我是番茄,你是雞蛋,番茄挨著雞蛋,下一句是什麼?」
「嘿嘿,是我挨著你。」
嗶——
許安哲大腦一片空白,混濁得像老式電視的雪花畫面,他深吸一口氣,血液回流,定定看著沈沫,瞳孔深不見底,
「你說什麼?」
「我挨著你啊。」
沈沫唬了一跳,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普通的一句話,反應居然這麼大!
許安哲緩神,心裡自嘲一笑,原來是第一聲。
「下次這種話別說了。」一點也不真誠。
沈沫艱難咽了口唾沫,看著許安哲鐵青的臉,應了聲「哦!」
看來網上的都是餿主意,不僅沒有搞定,反而有些適得其反。
「聽他們說你今天買了咖啡和甜點,錢給你轉過去了。」許安哲邊說,手指邊在屏幕上敲著。
手裡簡訊響起,銀行卡到帳120萬。
不得不感慨,許安哲每次跑腿費給的大方。
「跟你說個正事,下午的飯能不能讓小吳回去取,我約了人。」
雖然要攻略許安哲,爭取每一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但是她不能就只圍著他轉,她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
下午她想去找一找蘇歡顏,今天自己去世的消息一出,她肯定不好受。
「還有明天,我想去參加蕭茉沈總的追悼會。我和她有一面之緣,現在她走了,我想去送送她。」
許安哲挑眉,不置可否,喉結微動,清冷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想去就去,」他頓了頓,「這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向我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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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烏雲攀上天空,太陽被捂得嚴嚴實實,留下滿地悶熱,空氣就像堵塞了一樣,影響呼吸。
大風颳過,公園中的樹搖搖欲墜,小孩手中的玩具風車不停旋轉,快得看不出形狀。幾隻風箏纏繞在一起,乘風而去,眼瞅著要下暴雨,大人抱著小孩兒疾步回家,一路上葉子狂行,一片一片拍打在蘇歡顏的後背。
衣角被吹得蓬了起來,一頭亞麻灰大波浪凌亂不堪,
她坐在鞦韆上,啤酒瓶散落一地,隨風翻滾,發出鋼鐵碰撞的聲音。麻繩被緊緊拽住,她眼神空洞,死死盯著天空。
天,要下雨了。
她的好朋友,走了。
她唯一走心的朋友沒有了。
悶熱的天氣下,她的心墜入冰底,冰涼徹骨。雙手一松,失去繩子的依託,她整個人像泄了氣的起球,從木板上滑落到沙坑裡。
蘇歡顏把頭埋在膝蓋上,一點一點抱緊自己,豆大的雨點落在她潔白的後頸,冷得她渾身顫抖,她動動身,手上動作更加用力,仿佛要把自己團成一粒沙子,淹沒在這塵埃中。
狂風肆虐,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凶,地上的手機不甘主人的墮落,一個勁兒震動,刷著可憐的存在感。
雨漸漸大了,沈沫一遍又一遍給蘇歡顏打電話,回復她的都是冰冷的女聲。她奔跑在公園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滿臉通紅,手上的傘不受控制地和她作對,東倒西歪。
她了解蘇歡顏,不開心時總會來這個公園喝悶酒,以前是她陪著她,現在,她也可以陪著她。
雨滴很大,從上而下的衝力像石子一樣,一顆一顆衝擊著蘇歡顏的背,順著脖子溜進衣服,在肌膚上濺起水花,只有這雨水沖刷的快感才能讓她真切感到自己還存在。
一秒,兩秒,三秒…
後背空了。
蘇歡顏緩緩抬起頭,眼中帶著絕望,入目的是那雙熟悉的杏眼,雙眸清透,透著擔憂與溫柔,她有些恍惚,雙唇艱難地張開,嗓子硬得如乾裂的土地,
「茉茉,是你嗎?你來看我了......」
「歡顏,是我,你醉了。」
輕聲細語,如風鈴般溫婉柔和,夾雜些陌生。
蘇歡顏柔柔酸澀的眼睛,眼前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像她又不是她。
沈沫薄唇緊抿,雙手牢牢按住被風肆虐的黑色大傘,身子有些傾斜,雨水打濕了半邊肩膀。身下的人被大雨淋得濕透,頭髮濕漉漉地垂在腦後,打結凌亂。單薄的身子蜷縮在暴雨中,肩膀一抽一抽劇烈地抖動,這樣子的蘇歡顏看得她心疼。
兵分兩路的小高看見這裡的動靜,急匆匆趕來,接過沈沫手中的打傘,喊了聲「少夫人」。看著沈沫被雨打濕的肩膀,額角細汗不自覺的往外發,他竟然讓少夫人淋雨了。
「歡顏,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