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蠻蠻

  臘月二十七，天降瑞雪。

  李纖雲立在茜窗邊，抱著她的蠻蠻看雪景，但蠻蠻尚不滿月，自是看不懂，只睜著一雙清澈到不可思議的眼睛痴痴盯著自己娘親。

  「你怎麼一直看著娘親呀，小寶貝。」李纖雲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兒，柔聲道。

  門口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繼而十來歲的男孩疾步走了進來，「姐姐，外頭冷得緊，天寒地凍，您不能吹風的。」

  來人正是皓月，他又長高了不少，已經是個大男孩了。他頭髮整個束作了髮髻，以銀色發冠裝點，身上著寶藍色灰鼠襖，腰間一條鹿皮金飾蹀躞。

  蹀躞是一種可以攜帶各種物件的腰帶，有很強的收納功能。在皇都富家子弟里，他這般大的男孩都愛佩戴，可以攜帶水囊、小弓、香囊、劍等等物件。

  皓月如今學著騎馬射箭了，蹀躞上有弓有箭還有水囊，李纖雲瞧著都覺得累得慌。

  皓月徑直走來關上了窗，「姐姐，您怎麼老愛吹風。」語氣裡帶著幾分責怪。

  「月兒如今倒和你哥哥一樣了。」李纖雲抱著蠻蠻笑道，她額上戴了狐皮抹額，擋風保暖，只站在窗邊還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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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愣了一下，沒說話，而是伸手要抱蠻蠻。蠻蠻尚小，不認人，故而落到了皓月手裡，亦是睜著大眼睛，愣神地看著人。

  其實她應當還是看不清人臉的，只是喜歡盯著一個地方瞧。

  「蠻蠻越來越漂亮了。」皓月抱著蠻蠻，笑道，「她眉眼像哥哥，額頭和下巴像姐姐。」

  李纖雲低頭望著蠻蠻，其實她自己不大看得出來蠻蠻似誰，只瞧出眉毛像極了江臨簡，不過小孩子幾天一個樣子，幸許大些就更像她了。

  皓月抱著蠻蠻玩了一會兒，奶娘就來抱著蠻蠻下去喝奶了。

  「姐姐，聽說蘇家……唔，就是敏德皇貴妃的家族，滿門抄斬了。」皓月趁著屋裡無人忽然道。

  李纖雲怔住，蘇家……就是那個裴氏的夫家，她想到裴氏的女兒敏敏，那個靦腆的女孩子，也沒了……

  「為何會如此？」

  江臨簡從不同她說這些事。

  「應當是那禁書之事，禁書是敏德皇貴妃的堂兄蘇蕭所繪。」皓月壓低了聲音，他唯恐江臨簡忽然出來。

  果然是蘇家所為，李纖雲先前就猜到了，她本以為江臨簡在弒父之後就會對蘇家動手，沒想到留到了現在。

  但李家庶子李頌今的死又如何？她隱隱覺得許是江臨簡知曉了是李松今放的書，亦知曉是李念錦指使，故而告誡了李家，李家自行下手溺死了李頌今，同時又給嫡女李念錦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

  前幾日李纖雲還收到了李念錦名義送來的金鎖，不管是不是她真心送來，但表面上她也願意同自己交好了。

  起碼不敢再起謀害之心了。

  李纖雲自己並未動手，但似乎很多麻煩都沒了。

  都是江臨簡默默所做……

  李纖雲尚未出月子，她同皓月說了會話，念念就催著皓月走了，道不能打擾娘娘休息。

  其實李纖雲身子恢復得不錯，前兩日她才知道她常用的梅香粉里摻了寒瑞粉，此物有清淡樹木香味，加在香料里不易察覺。

  若非那日阿春在江臨簡來時點了梅香粉，怕是如今她都要點那有問題的香呢。難怪她孕期那般心浮氣躁，時常輾轉難眠，總有一股邪火在體內消之不去。

  江臨簡在蠻蠻出生後兩日，雷厲風行徹查寒瑞粉之事，最後查到是一老太監是江尋策的人，因不滿江臨簡繼位才做出此舉，而小閔子正是他的徒弟。

  老太監最終被杖斃。還香司也被大清洗，連東宮的眾人都受了罰，阿茵作為主事宮女杖責三十，至今都還在養傷。

  其餘人雖也受了刑，卻也還能伺候人。阿春原本也是難逃死劫的，只是李纖雲跟江臨簡求了情，阿春才保住了命，只是被打發去了浣衣局。

  生下孩子後，李纖雲脾性不再焦躁易怒，只是她很擔心蠻蠻會不會受到什麼影響，所幸目前瞧不出什麼異樣。

  江臨簡幾乎日日都來，每天都要抱一會兒蠻蠻，但每晚睡覺都要抱一宿李纖雲。李纖雲雖瞧著他不再礙眼，卻也難以再有曾經的炙熱愛慕。

  她總計劃著離開，可亦不知天大地大還能去哪兒，蠻蠻如今那般小，如何經受得了舟車勞頓。

  程幼宜的兒子不就是行路辛苦，身子一直不大好了嗎？

  生完孩子後的李纖雲，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她覺得或許應該休息一段時日。

  用了午膳後，李纖雲在屋裡走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乏了，正要睡下。

  卻見小蝶取了幾個錦盒過來，這都是前些日子慶賀蠻蠻生下的賀禮。

  「這都是南寧國的晉王所送，一直和別人的放在北邊的庫里，尚未瞧過。」小蝶看著李纖雲，道，「娘娘可要瞧瞧？」

  晉王？那不就是程幼宜送的，裴桓是絕對不可能準備這些東西。話說他們是打算在這兒定居？

  「看看吧。」

  小蝶把錦盒一個個打開，皆是南寧國盛產的物件，什麼昆江白玉什麼桑州珍珠……

  李纖雲掃了一下，無甚興趣，便道：「拿去你們分了吧。」

  小蝶聽了，有些詫異：「娘娘，這些可都是南寧國的貢品，絕非凡物。奴婢們豈敢……」

  「我賞的，又有何人敢說三道四。」李纖雲自然知道這些物件不好賞給宮女太監，只是她實在不喜程幼宜和裴桓，哪怕收起來都不想收。

  「是。」小蝶訥訥應了，又打開最後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裡頭是一個香囊，以昆江錦做底，繡了鳳凰展翅之態。

  「這應是程側妃親手所繡。」小蝶將香囊拿在手裡，「好厲害的繡工。」

  香囊？李纖雲伸手拿過香囊，腦海里閃現過無數宮斗劇情，她解開香囊，裡頭是冰片混著硃砂及乳香粉，這是香囊常見的藥材。

  李纖雲未瞧出什麼特別，她將香囊遞給小蝶：「拿去給陶御醫瞧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