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恍然憶起曾經的李纖雲

  當日晚些時候，李纖雲剛小憩起來，乳娘抱了蠻蠻來給她瞧。她抱了一會兒，蠻蠻還太小，抱在手裡她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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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蝶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她道：「陶御醫只說這香囊裡頭都是尋常的香料，無甚特別。」

  「知道了，辛苦你了，她們在南殿吃點心，你也快去吧。」李纖雲抱著蠻蠻笑道，也是，程幼宜即便想害自己，也斷不會在送來的香囊里做手腳，豈不是留下把柄。

  寒瑞粉之事，李纖雲始終覺得不是那般簡單。

  小蝶剛退下，江臨簡就來了，他踏入殿內時，在場的宮女都即刻噤聲了，在蠻蠻出生前大家對江臨簡倒並無太多懼怕。

  只是歷經寒瑞粉之事，見識到了這位年輕帝王的雷霆手段後，一個個見了他都似見了活閻王。

  她們清楚，若非皇后娘娘仁德替她們求了情，自己也就同還香司那五十餘人一樣的命運，被盡數斬殺。

  江臨簡未穿龍袍，著鴉青色盤金廣袖蟒袍，烏髮其小半束起，以赤金髮冠做飾，腰間系了一條薑黃色龍紋刻絲腰帶，腰帶上又墜了一塊雙龍白玉佩。

  他做了皇帝後，裝扮漸漸與以往不同了。他一進來就瞧見李纖雲抱著女兒，不覺心情甚好，「她又起了？」

  其實他不大清楚女兒的作息時間，只知道每日不停起起睡睡，起來就是要吃奶，吃了奶又睡，如此反覆。

  「嗯，剛喝了奶。」李纖雲抱著女兒時總是溫柔許多，她未抬頭瞧江臨簡一眼，只盯著懷裡的小寶貝。

  江臨簡見狀，不由有些失落，他恍然憶起曾經的李纖雲，十五歲的李纖雲。

  那時她總扎著雙平髻，朝自己粲然微笑，她那時的笑容是那樣純粹美好，只對著他笑。

  可是那樣的李纖雲，卻忽然有一天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不曾有隻言片語。後來他千辛萬苦尋到了她，可又發生了一些事，至夫妻離心，終究是不復當年。

  「朕……我抱抱。」江臨簡說著從李纖雲懷裡抱過蠻蠻，許是他剛從外頭進來，身上尚且沾著寒涼，蠻蠻一下就哭了，小臉脹得通紅。

  「給我。」李纖雲伸手就要奪過蠻蠻，她一聽孩子哭了，就心疼得不行。

  江臨簡望了她一眼，將蠻蠻還了回去。李纖雲接過，輕聲哄著。江臨簡默默看著，未再言語。

  不一會兒，蠻蠻就止住了哭泣。李纖雲還想再哄，乳娘卻道：「娘娘，公主該乏了，奴婢抱她去睡吧。」

  蠻蠻被抱走了，幾名宮女也順勢跟著乳娘下去了。殿內只餘江臨簡和李纖雲了，李纖雲逕自走到紫檀桌邊坐下，自己倒了杯熱茶，「你今日怎麼來得這樣早。」

  他通常都是暮色將沉才來，那時她都已經用了膳了，尚且在月子裡，膳食也與素日吃得大不相同。

  「無事便來了。」江臨簡踱到李纖雲旁邊的椅子坐下，「怎麼，嫌我來早了？」他故作輕鬆道。

  李纖雲垂著眼帘，盯著紫砂茶壺裡的茶水，「就問問。」

  說完，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江臨簡盯著李纖雲的臉，見她肌若凝脂，似比以往更為光滑細膩了，只是略顯蒼白了些。產下蠻蠻不過半個月，她消瘦了不少，聽宮女說她胃口也不大好。

  正想著，小蝶領著人進來布菜了。

  幾樣清淡菜色是給李纖雲月子裡吃的，雜糧粥、山藥炒木耳、蝦仁玉米，她沾不得葷腥，膩得慌。

  還有酥骨魚、櫻桃肉、清炒時蔬以及一碗冬瓜菌菇湯。皆是尋常菜色，亦是江臨簡平日愛食的。

  李纖雲今日還算不錯，吃碗了一碗粥。期間，與江臨簡依舊無話，待用完膳，宮女又伺候著漱口淨面洗手。

  「蠻蠻可醒了？」李纖雲一邊擦著手，一邊問小蝶。

  「沒呢，先前乳娘抱下去剛吃了奶，才睡下。」

  李纖雲臉上閃過幾許失落，她想去瞧瞧蠻蠻，可外頭又太寒，她尚在恢復中，也不大敢出去。畢竟這是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她不敢太反骨。

  「既用了膳，就先睡吧，待你醒時蠻蠻也醒了。」江臨簡忽然說話了，說罷牽住李纖雲的手，「來，咱們一起睡。」

  。

  東宮寢殿內地龍烘得溫暖如春，李纖雲躺在床上，身邊躺著東臨國的一國之君，亦是她的丈夫。

  她這些日子睡多了，倒也不容易困，只是身上不大有力氣。江臨簡卻已經闔上了眸子，發出輕微的鼾聲，他眉目一如既往地英挺精緻，只是依舊消瘦了些，自登上帝位後，他一直這樣。

  曾經他睡著的模樣會顯得純良無害，如今竟也有些凌厲了。他的手搭在李纖雲的胸口，溫熱的鼻息呼在她的脖子上，有點癢。

  這些日子的夜晚，他也總這樣抱著她睡，似乎這樣他才會安心。李纖雲不知道現在他們的感情算什麼，但反正與曾經相比是潰不成軍了。

  李纖雲盯著有些繁複雕花的床頂，她將來究竟該怎麼辦？

  她已經迷茫了。

  「纖雲……」

  男子夢囈的聲音帶著嘶啞，語氣里透著懇求。李纖雲閉上了眼睛，她的心是有些觸動的，可她不想再去思考這些事了。

  待蠻蠻大一些，再說吧。

  。

  不知不覺，蠻蠻轉眼到了白日，江臨簡本想大擺筵席，李纖雲卻阻止了，道：「不必鋪張，家裡人一塊兒用個晚膳就好。」

  其實她是不想應付太多人，亦不想做那些繁雜的打扮。

  江臨簡自是知曉她心思，當即就允了。

  蠻蠻封號「懷樂」，是李纖雲從宮文殿送來的幾個封號里選的，李纖雲並不懂這個世界的詩句典故，只看上了這個「樂」字，她只希望她的蠻蠻能夠快樂地度過此生，這就夠了。

  至於蠻蠻的大名，江臨簡直接讓李纖雲自己取，但也把宮文殿擬的幾個名字送來了。李纖雲一番斟酌，選了「江以寧」這個名字，原因無他，就是覺得好聽。

  至於蠻蠻，是皓月提議的，李纖雲聽著喜歡，見就這樣叫了。江臨簡對於這些都聽她的，不曾有異議。

  百日宴選在長樂宮，李纖雲只做了簡單的打扮，就趁著落日餘暉出門了。不過其實她也不必勞累，乘了一頂黑漆描金錦幔轎子，半盞茶時間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