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婚宴

  夕陽將沉，霞光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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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臨國鸞鳴大殿內，文武百官、別國使臣齊聚。

  殿內金碧輝煌，八根朱紅色巨柱上皆有金龍盤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頗為壯觀。

  宴席已經開始。

  程幼宜坐於紫檀木雕花桌邊，桌上擺了幾樣涼菜和茶酒，她蹙眉瞧了一眼，夾起一塊糖醋荷藕置於旁邊的碗裡：「王爺，這荷藕看著新鮮。」

  裴桓手舉酒盞，恍若未聞，程幼宜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只見江臨簡坐於上座，著一身朱紅色喜服，他膚色極白，五官精緻若古雕刻畫，鬢若刀裁目若朗星。

  這就是東臨國的太子，程幼宜默默想，想不到亦是一表人才，據說他還清心寡欲，只在兩年前有過一個良娣，自那良娣去了後，身邊就未再有過別的女子。

  此番娶的這位太子妃，還真是命好。

  程幼宜垂眸，裴桓卻留戀花叢從未收斂，在外面的女人也就不說了，光是帶回府里的女子都快數不過來了，那些低賤的鶯鶯燕燕也就罷了。

  關鍵，裴桓還娶了王妃，蕭璇裳。

  自麒麟被薛衡和纖雲那個賤人奪走，她就輸了大半，害得桑結沒有繼承麒麟之魄。薛衡究竟何許人也？

  後來，裴桓派人去查探過，得知薛萬斗身邊那個胡人妾室根本沒有兒女，所以薛衡到底是什麼人？

  裴桓脾氣暴躁毫無耐心，又命人一番毫無結果後，在王府發了一通脾氣後就未再管這件事了，在皇陵備了一個孩童屍首。

  本來想讓桑結假冒新任麒麟，可裴桓彼時奪嫡不成，程幼宜擔心桑結會被皇上強行搶走送去皇陵，故而她死活不允。

  這讓裴桓對她的喜愛減輕了不少，後來裴桓抱著一個外室下生的女嬰去找了他的父皇，道生下此女時，室內金光畢現，此女必是新任麒麟。

  後來那個女嬰被送去了皇陵，皇上對裴桓也器重了不少，又交了不少兵權予他，這就是用他親生女兒換來的榮耀。

  程幼宜並不後悔與他心生間隙，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拿親生兒子作為籌碼。如今她只恨自己當年雙眼蒙蔽，怎麼就嫁給了裴桓。

  橫豎是做人妾室，還不如嫁給表哥魏湛做妾，起碼錶哥待她真心，亦對自己言聽計從說一不二。

  不似高高在上的晉王裴桓，喜怒無常不懂柔情，永遠需要自己去討好他……

  程幼宜想到這，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斟酒，幼宜。」裴桓突然將空了的酒盞放到她跟前。

  程幼宜已經習慣，她嫻熟地斟滿酒，「王爺，請。」

  「本來只是前來給東臨國皇帝祝壽，怎麼這太子又成親了。」裴桓端起酒盞，面露不耐，「真是麻煩。」

  「王爺息怒，妾可以陪王爺說話。」程幼宜儘量讓自己笑得真心。

  然裴桓卻一眼未看，他依舊看著所在江臨簡的方向，忽然道：「你看站在東臨太子身後那個宮女如何？」

  程幼宜擰眉望去，只見江臨簡身後一名妙齡女子盈盈而立，她身段高挑腰如約素，模樣亦是俏麗可人，算得上是一難得的佳人了。

  「王爺，您再如此，妾可真的傷心了。」程幼宜按耐住心中的憤恨，嬌嗔道。

  「你既如此說，那便確實是個美人了。」裴桓笑道，「待會派人去找東臨的太子說說。」

  程幼宜未再說話，她垂下眼帘，只覺得身心俱憊，她起身道要出去吹吹風，攜婢女杏芳走出了大殿。

  她和裴桓此番是代表南寧國皇帝給東臨國皇帝祝壽，自半個月前來到東臨皇都，就住在了這宮裡，東臨皇帝給他們安排了住處。

  程幼宜當然不是出來醒酒吹風的，她只是思念起桑結了，若非桑結，她覺得自己肯定會支撐不住了。

  她是真心愛過裴桓的，沒想到不過區區三年，她就後悔嫁給他了。

  「側妃，現在趕回去見小世子恐怕不行，來回時間太久，王爺恐要生氣。」杏芳誠惶誠恐地提醒道。

  程幼宜回頭瞪了她一眼：「需要你來多嘴？」

  杏芳不敢再說話。只低著頭默默跟在後頭。

  主僕二人疾步走回了居住的宮苑：春霏殿。程幼宜急不可耐地抱著兒子親昵了一會兒，心情才稍稍平復。

  「娘親，不走，陪桑結……」兩歲的桑結已經會說話了，他抱著程幼宜的腿，泫然欲泣。

  程幼宜心下不忍，這回她得以同裴桓隨行，是因蕭璇裳身子弱，恐舟車勞頓，故而裴桓只有帶她前來。但此行她諸事都需要陪著裴桓，根本沒什麼時間照看桑結，桑結這些日子總哭著要娘親，可裴桓又嫌桑結哭鬧，並不允他晚上到他們寢房歇息。

  「桑結乖。」程幼宜蹲下哄道，也到了晚膳的時辰，她見食案上已經擺了膳食，是一碗粟米雞肉粥，「娘親餵桑結吃飯吧。」

  杏芳本想提醒程幼宜那邊宴席王爺還在等著，可見程幼宜已經抱起了桑結，便住了口。

  程幼宜慢條斯理地餵完桑結，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了，桑結在東臨國這一路上，不是發熱病就是鬧肚子，胃口也不大好，故而每每吃飯都是件難事。

  程幼宜疾步趕回鸞鳴殿時，天色已經黑了，她恐裴桓等久了氣惱，走得極快，可卻鸞鳴殿外頭的九曲迴廊瞧見了一個鶴骨松形的身影，是江臨簡。

  宴席結束了？程幼宜即刻讓行至迴廊朱紅色的柱子邊，垂首行禮。

  「孤未曾見過你，你是哪家夫人？」

  男子在程幼宜面前停下，聲音如玉石敲擊般悅耳。程幼宜緩緩抬首，入目的是一張極為俊美的臉，不同於裴桓的稜角分明環偉倜儻。他眸光清明丰神俊朗，程幼宜不禁有些恍然，如此郎艷獨絕的男子且不浸染女色，當真是難得。

  更難得是，他還是一國儲君。

  「妾是南寧國晉王爺的側妃，程氏。」程幼宜垂眸朗聲道。

  江臨簡忽然停駐在自己跟前，程幼宜心下是有幾分歡喜的，她知曉自己容姿絕塵，生過桑結後，她越發豐冶麗姿，較之於少女時期，更為引人注目。

  「你與晉王做客於吾國宮中，無需拘禮。」江臨簡面上瞧不出什麼情緒，平淡地說了這句話，就帶著一行宮人離開了。

  徒留程幼宜站在原地，她不知道東臨國儲君為何要在去往婚房的路上，特意停下與自己說話。她只知道自己心中有幾分欣喜，帶著這幾分欣喜她回到了鸞鳴殿內。

  宴席尚未結束，最上座是東臨國的皇上與皇后，只是今日大婚的太子殿下先行回東宮了。

  裴桓臉色冷冷地坐在位子上，「你讓本王一個人吃這無聊至極的宴席？」

  「王爺，妾方才迷了路。」程幼宜垂首道。

  「你何時變得愚不可及了？」裴桓冷笑著，他捏住程幼宜的下巴，「當本王是傻子！」

  「王爺……」程幼宜朝後縮了縮，她唯恐被旁人注意到。

  「方才東臨國儲君同你說什麼了？」裴桓湊近了程幼宜，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