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今夜我該陪著你
2024-09-02 17:53:52
作者: 李不二
回到溫暖如春的房裡,江臨簡才鬆了李纖雲的手。
「今夜你受委屈了。」這是回到房裡,江臨簡的第一句話。
李纖雲有些詫異,想了想說:「也不算什麼委屈,那個晏兒蠢鈍,倒也害不了我。」
江臨簡望著面前一身素雅的少女,道:「知道你玲瓏剔透辯才無礙,只是今夜我該陪著你。」畢竟此地是江見籬的地盤,還好那個晏兒只是污衊纖雲傷了她,而沒有動手傷了纖雲。
那個女子蠢鈍無知且居心叵測,萬一真的傷了纖雲,那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償還的。
「……唔,反正我沒事。」李纖雲覺得有些對不起他的認真,畢竟她也沒把晏兒當回事,晏兒嚷嚷著要告狀跑了後,她就說了兩句話跟那個守溫泉的婢女搞好關係,方便找她做個人證。
後來她泡好溫泉,就氣定神閒地回來了,然後和念念一起帶著皓月去溫泉,結果皓月受不了水溫,三個人又回來了,念念帶著皓月去隔壁睡了。自己則用香茶漱了口,就上床睡了。
即便在睡夢裡叫起來,她聽見是江見籬要問她話,也不甚在意,反正她有人證。何況,何況還有江臨簡……
想到這,她一陣恍然,原來自己能這般淡定,也是因為自己信任江臨簡。
信任他不會讓自己遭人陷害,會護自己周全。
思及至此,她越發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江臨簡。
「好了,去睡吧。」江臨簡見她悶悶低著頭,以為她是乏了。
李纖雲「嗯」了一聲,又道:「你也早些歇息吧,桌上溫著解酒湯,你喝些再睡吧。」那是她睡前吩咐念念準備的,想著他若回來一身酒氣得熏死了,萬一酒喝多了同自己一般耍酒瘋怎麼辦,所以才備了。
江臨簡自然不知道她備醒酒湯的初衷,少見的柔聲道:「好。」
。
第二日便要啟程了,李纖雲一早就被江臨簡叫醒,她睜眼時江臨簡已穿戴整齊,一身鴉青色鏤金麒麟紋勁裝,腰間系了一條銀灰色萬壽紋的刻絲腰帶,襯出他寬肩窄腰,身姿如松如珪如璋。
李纖雲揉著惺忪睡眼,暗嘆他怎麼總起得那麼早。
「起來了,用完早膳就出發了。」
江臨簡說話間,念念提著銅壺進來了,皓月緊隨其後跟進來,他手裡拿著半塊栗子糕,笑嘻嘻地說:「姐姐,這裡的栗子糕真好吃,我們帶些路上吃。」
「你怎麼起這麼早。」李纖雲見皓月都用了膳,忍不住道。
「今早天蒙蒙亮,瑞王殿下身邊的晏兒夫人就在我們院子外大哭大叫的,把小少爺吵醒了。」念念一邊倒水一邊說,「不過很快就被人拖走了。」
「……她來吵什麼?」
「說什麼不想留在這,還說什麼就怪夫人你……」念念昨晚一開始是聽李纖雲泡完溫泉回來說了晏兒的事,她哄了皓月睡著後,又恐有什麼事,一直未睡,守在院子裡。
果然後半夜有瑞王的人來請纖雲夫人過去問話,可嚇壞她了。後來她見允王殿下牽著夫人回來,才安下心。
允王殿下待夫人是真心好。
李纖雲愣了一會兒,明白過來因昨晚一事,晏兒遭了江見籬厭惡,便不想待她走了,說是留在這,也不過是給那個什麼將軍幾分薄面,一個侍妾丟在這等偏僻之地,不就成了普通奴婢。
明明……昨天白日還待晏兒如珠如寶,大庭廣眾也願意和她同乘一匹馬,待她溫言軟語。今天轉頭就對其棄如蔽履,李纖雲雖明白晏兒是咎由自取,只是如今她與晏兒身份相同,晏兒的今日很可能就是她的明天。
縱使江臨簡待她真心,可人心易變,就算他再潔身自好,可將來他總會有王妃,即便他如書里那般誓死不娶旁人,但自己也不可能是他的王妃。
何況書里劇情已經有了很大改變,江臨簡的將來她已經無從得知了。而且她也幫他尋到麒麟,又救了他,怎麼說也報了他從寧安侯府救出來的恩了,其實跟著他這些日子危險係數不增反減……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抽什麼瘋想抱他大腿。
無論如何,她也不想做什麼寵妾愛姬,靠他人的寵愛討生活,哪日被厭棄,那便什麼也沒了。
「殿下……」李纖雲輕聲喚道。
江臨簡早就察覺到李纖雲面色有異,他走到床邊,垂眸望著她:「怎麼了?」
「你能給晏兒求求情嗎。」李纖雲訥訥道,她仰面望著江臨簡,「她也就是恃寵而驕,腦子不大清醒。她這些日子受了瑞王的恩寵,留在此地,無異於從雲端跌入塵埃,未免可憐了些。」
她並非聖母,只是想到自己的境遇,倒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也算積點陰德。
江臨簡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為何想幫她求情。」
「就是感覺她怪可憐的,罪不至此。」李纖雲悶悶道,抬起眸子,軟著聲音道,「拜託你,好不好嘛。」
少女的聲音柔柔弱弱,江臨簡只覺得心下有什麼融化,他輕咳一聲,道:「好。」
。
李纖雲用完早膳後,就牽著皓月跟著引路的婢女出了山莊,江臨簡在她洗漱時先出來了,一跨出門,就見江臨簡和江見籬已經上了馬。
李纖雲四下搜尋一番,見晏兒昨日乘的馬車也停在門口,便稍稍安心。
「麻煩讓一下。」一個嘶啞的女聲忽然從背後傳來。
李纖雲回頭一看,是晏兒,她著一身桃紅色刺繡寶瓶紋面的棉衣,頭髮只隨意用髮帶系起來,可見她是剛剛得信自己可以跟著走的,這才匆匆系了頭髮。
她原本嬌美的臉上一片蒼白,鼻子上敷了藥,眼睛依舊紅腫,因今早阿吉說殿下命她暫且留在溫泉山莊,縱使她愚鈍,也知道殿下是不要她了。自然又是大哭一場,她想找殿下認錯,可阿吉不允她靠近殿下的屋子。
她只得趁人不備跑去李纖雲和江臨簡的住處,大罵一通,反正殿下不要她,索性好好發發瘋。
其實昨夜殿下要她去偏屋睡,她就感到大事不妙,原來殿下沒罰自己,只是懶得罰了,想直接棄了她。
她罵了一通後,被幾個婆子拖走了,拖到了一處偏僻的屋子關了起來,任她大哭大叫也無人理睬。
就在她絕望之際,阿吉又來了,告訴她允王身邊的纖雲夫人替她求情,殿下又念在她是初犯,今日她對纖雲夫人道個歉,此事也就作罷了。
呵,這個纖雲當真是虛偽,害了自己轉頭又在殿下跟前裝好人,真是令人作嘔。
「晏兒夫人,你有什麼話說?」立在門口的阿吉幾步走來,對晏兒低聲道。
晏兒雙手握成拳,望著面前一臉莫名的李纖雲,又瞄了眼不遠處的江見籬,見他亦面無表情地看著這邊,只得咬咬牙,朝李纖雲行福身禮,啞著嗓子道:「昨夜我不該污衊你,抱歉。」
「……」李纖雲愣了一下,大概也明白這是江見籬的意思,畢竟晏兒這個道歉實在是心不甘情不願,但她也不在意這些,她見晏兒又可以跟著江見籬走了,心裡負擔少了些,道:「不妨事,快起吧。」說著上前虛扶起晏兒。
晏兒也不看她,低著頭往馬車走去。
「夫人,您要殿下救她幹嘛?」念念在李纖雲耳邊小聲道,「她就活該被留在這。」
「罷了,和她這豆渣腦筋的人計較什麼。」李纖雲無所謂的說,她也不是救晏兒,只是希望自己好受點罷了。
接下來大半個月,一路順風順水。
李纖雲卻染了風寒,自從溫泉山莊離開便咳嗽。晏兒亦是如此,想來晏兒應是那晚在寒夜裡待得太久著了涼。
而李纖雲則是半夜被叫起問話受了寒,因之前皇陵潛水之後,李纖雲咳嗽一直好得不徹底,偶吹了風就會咳嗽流鼻涕。
江臨簡見她又染了風寒,命她天天抱著湯婆子,又請了大夫給她開了許多副藥,念念每日需要去後面的馬車裡用小爐子煎藥。
每每喝藥時,江臨簡還會監督她喝掉,自從皇陵潛水之後,他一直這般在意她有沒有受凍。
好在風寒來得快去得也快,李纖雲咳了幾日就好了,也不再頭疼腦熱的。
這日又行至一處名叫栗城的地方,當地的知府畢恭畢敬地接待了兩位王爺,又安排他們住在自己在外的一處別苑。
因為抵達住處時時間尚早,李纖雲又見他們住的院子有一處小廚房,於是要念念去伙房那要了一些新鮮菜和肉,還告訴伙房不需要準備他們這邊的晚膳了。
江臨簡則安置好她後就和江見籬一起去前廳了,知府在前廳又布了宴席,備了好酒,還安排了全城最美的舞姬歌姬來獻藝。
江見籬素喜熱鬧和酒,故而這等事他不會推脫,江臨簡本不想去,但這段時間他已經推了好幾次,李纖雲又想一個人待會,就說晏兒還病著,沒氣力作妖的云云。
儘管江臨簡似乎是察覺到李纖雲就是想獨處,但他也沒多說什麼,叮囑李纖雲飯後喝藥,就去赴宴了。
他一走,李纖雲感覺仿佛是送走了一直逼著自己學習的爹媽,她得到了片刻的自在。
終於不用走到哪都要抱著湯婆子了,她斗篷也沒披,就牽著皓月來到了小廚房,念念則抱著斗篷跟在後頭,想開口勸她披著,又不敢掃她的興。
「在廚房裡難道還披著?不是有火嗎?」李纖雲指了指門口的凳子,「斗篷放在那,拿著多累。」
念念只得照做,皓月興趣則在做菜上,他望著一籃子菜,「姐姐,今晚我們吃什麼?」他不大認識生的菜。
「炸雞柳。」李纖雲擼起袖子,幹勁十足,「月兒幫姐姐好不好?」
「當然可以。」皓月雖不知道「雞柳」是何物,卻也學著擼起袖子。
念念雖然沒有被吩咐做什麼,卻還是提著兩個木桶說:「夫人,我去伙房打水來。」
李纖雲才發現這裡沒有水,於是點點頭,「要伙房哪個力氣大的送過來吧。」
「嗯。」
廚房只剩下李纖雲和皓月,皓月幫忙擇菜,李纖雲則在切雞肉,她要念念跟伙房要了雞胸處的肉,她吧雞胸肉一條條切好,又用蔥姜、鹽醃製。
然後又去切五花肉,切成片狀,一會炒菜。
就在菜備得差不多的時候,在門口理菜的皓月忽然大叫道:「晏兒夫人,你來我這做什麼?」
晏兒?李纖雲趕緊停下手上的活,跑出廚房,果然瞧見宴兒帶著那高個兒婢女站在院子裡,晏兒面色蠟黃,臉頰凹陷。
她已經病了十多天,因為一直咳嗽,被安排乘坐在小馬車,每每用膳、留宿也是和江見籬分開的。倒不如說江見籬對她已經等同於拋棄,這些日子李纖雲很少見到她了,她總是悶在小馬車裡,估計是接受不了自己失寵。
「晏兒,有什麼事嗎?」李纖雲衣服前系了圍裙,前幾天江臨簡帶著她在某地買了幾件昂貴的成衣和一些珠釵首飾,現在她身上就穿著墨紫色盤金牡丹紋的剪絨棉袍,頭上亦戴了一支珍珠釵和幾支款式不一樣的碧玉簪子,冰清玉粹的長相如此穿戴亦是般般入畫。
晏兒神情呆滯地望了她一會兒,道:「聽這裡的婢子說,你這有廚房,能借你的廚房一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