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寵婢女的悲哀

  「門口有個煤爐，隨意。」李纖雲指著院子裡的煤爐，「要不你搬走也成。」

  「我……就在這煎吧。」晏兒小聲道。

  「那我們這還沒有水，得等會。」

  「我那有，你快去把水取來。」晏兒朝高個兒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立即去了。

  李纖雲覺得她有古怪，卻又猜不到她想幹嘛，於是先回廚房繼續做菜了，反正她那智商，也做不出什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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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念帶著一個家丁提著兩桶水回來時，看見高個兒婢女在門口煎藥，晏兒卻拿著李纖雲那件放在門口的斗篷，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晏兒夫人，你拿我們夫人的斗篷做什麼？」念念幾步衝過去，質問道。

  「斗篷掉了我撿起來。」晏兒把斗篷放回凳子上，揚起了臉，「你一個婢子怎麼對我說話的？」

  「對好的人我態度就好，不好的人態度就不好，怎麼了？」念念不甘示弱。

  「翠竹，還不幫我打她？」晏兒朝高個兒婢女吼道。

  高個兒婢女趕緊蹦起來大力把念念推開，「滾一邊去。」

  「打，沒聽見嗎？打她！」晏兒尖生叫著。

  高個兒婢女猶豫了一下，卻是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上前扇了念念兩巴掌，念念反應極快，抬腿就踢了高個兒婢女兩腳，幾次三番下來二人扭打在一起。

  李纖雲因聚精會神地炸雞柳，待盛出才聽見外頭的動靜。陪著李纖雲炸雞柳的皓月抓住姐姐的手，「姐姐，外頭打架了？」

  待李纖雲跑到外頭，只見念念和高個兒婢女已經打得不可開交，晏兒則在一旁指揮著自己的婢女：「扯她頭髮，用力！你長這麼大個頭還能打不過她？」

  「都給住手！」李纖雲大聲吼道。

  此聲一出，那邊二人立刻住了手。念念頭上釵橫鬢亂，臉上亦有幾道抓痕，她指著晏兒道：「夫人，我瞧見她拿著你的斗篷鬼鬼祟祟的，肯定做了什麼手腳，快看看！」

  晏兒臉色大變，她剛剛故意引著兩個婢女打架，就是為了讓這蹄子忘記斗篷的事。

  「你胡說什麼？我好心撿起來而已。」晏兒氣急敗壞地跺腳，「好人沒好報。」說著就要走。

  李纖雲這時已經拿起斗篷，一番檢查，竟在斗篷肩膀處發現幾根銀針，針尖上黑糊糊的，這是塗了毒藥？

  她特意要留在這裡就是為了找機會給自己下毒？

  這……這她到底和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上回的事也是晏兒先找自己茬，自己不就是回擊了幾句，至於麼？

  再說如果自己中了毒，這麼劣等的下毒手法，她怎麼樣也難逃其咎，她都不怕的？

  「你要給我下毒嗎？」李纖雲拿著斗篷走向晏兒，「為什麼？」

  一聽下毒，皓月指著晏兒就罵道：「你害我姐姐一次還不夠？你怎麼這麼壞！」

  晏兒見事情敗露，反倒也不裝了，她輕哼一聲，「為什麼給你下毒？因為你賤！在兩個殿下面前，你總是裝得柔柔弱弱，話也不說兩句，背地裡卻是個伶牙俐齒的。害得我被殿下厭棄！你還做好人要殿下不要丟下我，真是好人壞人都讓你一個人做了！」她停頓了一下，「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呵，我可不是傻子，殿下如今也厭棄我了，他看也不想看我一眼……」說到這，她紅了眼睛。

  「你呢？你明明也得了風寒，允王竟對你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憑什麼？我是寵婢，你也是啊，你還不如我呢，我好歹是孫將軍送給瑞王殿下的，你算什麼東西？」晏兒說到這，忽然朝李纖雲衝來，李纖雲下意識一躲，肩膀卻一陣撕裂的劇痛。

  「夫人！」

  「姐姐！」在李纖雲身邊的皓月狠狠推了晏兒一把，卻被晏兒一把踹開，「兔崽子滾一邊去！」她舉起手裡的匕首朝被逼到牆角的李纖雲捅去。

  念念則被高個兒婢女制住。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個修長的身影忽然擋在了李纖雲身前，晏兒驚叫一聲，她的手被一隻骨節分明而有力的手鉗住，手的主人正低頭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散發出森森冷意，俊美的臉亦變得如地獄修羅，晏兒嚇得渾身沒了力氣，手上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你想死？」江臨簡漠然地說出三個字，不待晏兒說話，就提著她的胳膊把她狠狠朝前一丟，晏兒被丟到一丈開外，倒在地上，抖如糠篩，方才魚死網破的硬氣全然消散了。

  「還不去請大夫。」江臨簡對著念念厲聲道，此時那高個兒婢女亦鬆了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是……是。」念念趕緊跑了出去。

  李纖雲已經疼得倒吸涼氣，她上輩子可沒被刀捅過。只捂著肩膀靠在牆上，眼前發生了什麼她也沒聽沒看，只知道江臨簡來了。

  「不要捂，我看看。」江臨簡一把抓開李纖雲的手，檢查了一番傷口，見傷口並不太深才稍鬆一口氣。又打橫抱起李纖雲，把她抱回了房。

  院子裡的晏兒和她的婢女則交給阿追處理。

  「嘶……」李纖雲靠在床上，疼得想打滾，「有沒有什麼止痛藥？」

  「別亂動。」江臨簡輕輕按住她另一邊的肩膀，「我去拿藥。」說著走到床尾，拿出李纖雲隨身攜帶的包袱，打開，裡面除了銀票和幾錠金子，就是幾個瓷瓶，他已經對於她的裝備習以為常。

  「哪個是金瘡藥？」

  「藏青色的是止血的。」李纖雲虛弱道，「你們這有止疼藥嗎？」她不知道古代有沒有用於鎮痛的藥。

  「大夫來了，要他拿些給你。」江臨簡拿著藥瓶走來，伸手解開李纖雲的棉袍，又繼續解開第二層，「我不會看其他地方。」

  「…….沒事。」

  李纖雲都疼得七葷八素了，她根本沒往那方面想，甚至最後還自己把裡層深衣從肩膀上扯下，「快上藥吧。」

  江臨簡動作熟練地給她上了藥，又把衣服給她理好。

  這時大夫也來了，許是知府聽說是有寵婢受傷，故而特意請了一個女大夫。

  大夫查看一翻傷口，又塗了一些自己帶的藥，就幫李纖雲包紮起來，又開了幾副藥。

  那大夫見江臨簡待李纖雲極為寵愛，儼然如一對恩愛的正頭夫妻，臨走前又主動替李纖雲把了脈，道她體寒脾虛，還開了個方子道待傷好後可照著抓藥好好調理一番，保管一年後就能為殿下誕下麟兒。

  即便李纖雲疼得半死不活，還是被大夫的話驚了一跳。

  誰知道江臨簡竟接過方子，對守在門口的阿追道：「阿追，多給些賞錢。」

  「……」李纖雲一陣頭大，索性閉上眼睛當作沒看見沒聽見。

  女大夫走了，李纖雲仍沒睜眼，卻感覺有人在床邊坐下，清冽的嗓音響起：「為何閉著眼睛？」

  「……」李纖雲張開眼睛，見江臨簡坐在床沿，烏髮用束髮髻高高紮起，身著月灰色銷金雲鶴紋瑞錦面的窄袖勁裝，腰間系蒼黃色祥雲紋刻絲腰帶，他低著頭，好看的眉輕輕蹙起，一雙星眸正望著自己。

  「哪裡不舒服？」說罷，江臨簡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觸到李纖雲的額頭。

  「……唔，晏兒怎麼處置了？」李纖雲見他對於那張好生養的方子似乎毫不在意，想來他收那個方子應該沒有別的想法，於是趕緊轉移了話題。

  「關到她歇息的房裡了，待三皇兄回來由他處置。」江臨簡替李纖雲掖好被子，語氣一沉，「以後可還以德報怨了？」

  「……」李纖雲被問的噎住，可她又哪知道晏兒瘋成這樣，江見籬嫌惡了晏兒，怎麼就把恨撒自己頭上。

  她剛剛是真的沒想到晏兒會拿刀捅自己，這是正常人能幹出的事？唉，自己不過是念及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她一樣，不忍她如敝履般被拋棄，才拜託江臨簡去求情，誰知道她還恨上自己了。

  還嫉妒江臨簡待自己好，那本質還不就是恨江見籬嫌惡她嗎？冤有頭債有主，她找我幹嘛？

  唉，這個世界男權至上，女子常年被壓迫，大部分女子根本不知道對男權反抗，即便想反抗，也不敢，只會同性互斗，比如魏婉兒當初被裴桓綠了，她也只會怨恨程幼宜，還想著把裴桓搶過來。

  這個晏兒自從第一次見到自己，就莫名其妙把自己當作了假想敵，簡直是雌竟上腦吃飽了撐的。算了，她這種人即便活在現在也是個沒腦子的。

  「我哪知道她不知悔改。」李纖雲想了亂七八糟一堆，還是回應了一句。

  「你也是覺得她愚鈍，未將她放在眼裡。」江臨簡望著她，見她臉色蒼白，心中燃起幾分惱意，「竟還能讓她進院子裡？」

  「……對不起嘛。」李纖雲被他說得有些尷尬，垂下眸子，「那會兒我忙著做菜……對了，菜！我炸了雞肉，還在灶台上呢。」

  「你受傷了，不可以吃油膩之物。」江臨簡直接了斷地斷了她的念，「待會膳房會送晚膳給你，這些天只可吃清淡之食。」

  說罷，他看見少女姣好的臉上露出失望之情，眼睛都黯淡了，她沉默了一會兒，舔了舔唇，又道：「那，把那晚炸雞肉給皓月和念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