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坐看作死

  尖叫聲把守在門口的山莊婢女也引來了，她和高個婢女合力把晏兒拖了上去，晏兒渾身紅彤彤的，山莊婢女拿了條浴布給她披上，「夫人快回房，奴婢去叫大夫。」

  晏兒則充耳不聞，她死死捂著鼻子，邊哭邊指著池中的李纖雲，道：「都是你！我要告訴瑞王殿下，要允王好好懲治你！！」她說著，捉住山莊婢女的胳膊，「你快去通報瑞王殿下，說我受傷了，快！」

  山莊婢女雖一直在溫泉山莊，但一年也能見幾次江見籬，她深知瑞王殿下做任何事都不喜被打擾，只是一個新寵受了點小傷，怎麼能掃了殿下飲酒的雅興？

  像晏兒這種妙齡少女，殿下沒次都能帶來的都沒重複過，不過是一時的寵兒罷了。她可不會因晏兒惹惱了瑞王殿下，於是她低頭道：「殿下與人飲酒時，不喜被擾。夫人傷口要緊，還是先回房找大夫看看，再等殿下回來。」

  「擾？我的是能叫擾了殿下？滾開！」晏兒本就惱火，鼻子上的痛感讓她愈發煩躁，她一巴掌甩在山莊婢女的臉上，「沒眼力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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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又給了高個婢女兩個耳光，咬牙切齒道：「把衣服拿給我，我親自去找殿下。」

  李纖雲在池中目瞪口呆地看著晏兒套好衣服就捂著鼻子跑了出去。臨走前還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今晚你死定了！」

  老實說，晏兒已經是蠢鈍到搞笑了，光是受不了水溫直蹦腳的樣子就已經讓李纖雲險些笑出聲。

  而且她到底是怎麼好意思把受傷的事怪到自己頭上的……

  還那麼理直氣壯。

  竟然還跑去跟江見籬告狀了，她該不會覺得她一個寵婢，能隨隨便便跑去王爺的會客之所吧。

  李纖雲覺得遇見晏兒這種人，也算是漲見識。

  「這位夫人，您……要出來歇會嗎？」山莊的婢女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池邊，許是見李纖雲對於晏兒的舉動毫無反應，還以為她恐被告狀責罰，一時嚇傻了。

  「沒事，我再泡一會兒，自己出來。」李纖雲朝她笑笑，看了看那婢女臉頰上清晰的紅印，道：「你的臉，沒事吧？」

  那婢女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奴婢皮糙肉厚，不打緊。」

  「回去用熟雞蛋揉揉，碰上這種無理之人，很難做吧。」李纖雲朝岸邊走了幾步，仰頭望著婢女，「我也是婢女出身，知道這份苦。」

  婢女詫異地望著在朦朧霧氣中的絕美少女，她見多了瑞王殿下身邊的寵婢，似乎從未見過比這位女子美的。

  不單美，還非常聰慧。

  。

  再說晏兒這邊，她捂著鼻子抓著一個路過的婢女問了半天，才知道宴廳的方向。

  寒風裡，她也顧不得冷，一路哭哭啼啼地喚著「殿下」，她委屈極了。

  她是兩個月前被孫將軍送給江見籬的。本來她是孫將軍府里的家生子，因母親在將軍夫人跟前得臉，她自幼也沒吃過什麼苦。

  就跟在母親身邊，幫將軍夫人捶背揉肩說笑話，她生得好嘴又甜，將軍夫人很喜歡她，還說要把她送給少爺做通房。

  可是兩個月前，江見籬路過孫將軍所在的翼城，那裡與北承國接壤，一直是孫將軍鎮守。孫將軍深知江見籬喜長相幼態之女，便大手一揮就把晏兒送給了江臨簡以示好。

  晏兒確實完美符合了江見籬的喜好，此等少女難覓，因一旦留在身邊一年半載，少女也就不再稚氣，故而他身側的寵婢總是在更換。

  多一個年紀剛好的，他並不介意。這番他一路行進，去自己軍隊駐紮之地探視並未帶女子，故而兩個月里江見籬待晏兒溫柔似水寵愛不已。

  晏兒原本還因離開將軍府而傷心念家，但江見籬這兩個月的寵愛，已經讓她死心塌地。

  她堅信瑞王殿下待她是不同的，直到昨日在馬車裡，她偷偷瞧見瑞王殿下竟對著那個叫纖雲的看痴了，兩個月來，她從未見過瑞王殿下那般看自己。

  這讓她十分氣惱，故而她怎麼看那個纖雲怎麼不順眼。而且那個纖雲是允王的寵婢，這些時日她曾聽瑞王殿下提過，允王殿下後宅空空如也。

  那個纖雲就是允王目前唯一的女人，兩個月里，晏兒想到瑞王殿下府上那無數的鶯鶯燕燕就害怕，總做噩夢，但每每午夜夢醒，瞧見睡在自己身邊殿下，她又覺得安心。

  殿下待她一定是不同的。

  所以殿下若瞧見自己受傷了，一定會好好懲治那個纖雲！

  纖雲一定不會好過！

  晏兒哭著跑到宴廳的院子前，門口的兩個侍衛將她攔住，「殿下在宴客，不得入內。」

  「你知道我是誰嗎？」晏兒指著說話的侍衛斥道，「我是殿下心尖兒上的人，現在遭人陷害受了傷，還不快去通傳。」

  侍衛乃江見籬身邊的親信，自是清楚晏兒的身份，更知曉江見籬若被擾了雅興，必會動怒。

  這個寵婢也委實有些張狂，不過受了點小傷，竟跑到這裡撒野。侍衛雖這般想著，嘴上卻還是給了晏兒幾分面子，道：「夫人還請先行回去，待宴會結束，屬下定會通傳於瑞王殿下。」

  「結束還要你通傳什麼東西？你給我讓開！」晏兒說著就要往裡衝去，卻被另一位侍衛眼疾手快地攔住。

  「你們倆好大的膽子！我也敢攔？我可是孫長河孫將軍送給殿下的人，待回了皇都，殿下就會跟皇上請旨，讓我做側妃。」晏兒也顧不得捂鼻子了，雙手叉腰對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破口大罵。她披頭散髮，身上的氅衣也未系好，歪扭又松垮，加之她個頭矮小，如此模樣倒有幾分心酸。

  兩名侍衛見她這般說不通，便也索性不與她做口舌之爭，筆直地站著，充耳不聞。

  晏兒罵了一會兒，見二人無動於衷，又是氣得不行，她可是殿下心愛之人，這兩個沒長眼的東西竟敢無視她。鼻子上的疼痛讓她越發焦躁，索性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嚎啕大哭，大嚎道：「瑞王殿下！救救晏兒，晏兒好疼啊，您不在晏兒身邊，一個個不長眼的東西都來欺負晏兒了。晏兒好想殿下啊，瑞王殿下……」

  此時，正喝到酒酣之時的江見籬隱約聽見外頭傳來的哭喊聲，不由得輕皺眉頭。

  在廳中獻舞的舞姬見狀，亦不敢再對其暗送秋波，轉而朝江臨簡嫵媚一笑。

  江臨簡罔若未見，他聽見外頭有女子哭聲就舉杯停著，待他辨出那並非李纖雲的聲音，又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他多慮了，李纖雲怎麼會這般哭鬧。

  幾位寧城官員亦聽見哭喊聲，但他們並不敢妄言，只作沒聽見。

  江見籬朝自己身後的侍從看了一眼，侍從立即會意，默默退下，來到院子門口。只見晏兒蓬頭亂髮地跪在地上，一雙大眼睛腫得似核桃，鼻子上亦有一處傷口，已經結了疤，血漬染紅了整個鼻頭，連帶人中、臉頰都有血跡，哪還有平日嬌美的模樣。

  「阿吉哥。」門口的一名侍衛見到侍從，認得是江見籬身邊得力的人，趕緊喊道。

  晏兒一見阿吉，趕緊叫道：「阿……阿吉，是殿下要你來接我進去嗎？」

  阿吉面上掛著笑，道：「晏兒夫人，您怎麼傷成這樣，先回去叫大夫瞧瞧吧，莫留了傷疤。」

  「阿吉，我是被允王身邊那個叫纖雲的傷了，她罵我笑我，還把我推到溫泉池子裡……殿下，我要見殿下。」晏兒一番胡說八道，又乾嚎起來。她越說越發覺得委屈，那個纖雲可真會裝，在兩個殿下跟前蹦不出三個字，私下就敢那般辱罵她，真是個能裝的騷浪蹄子。

  害得自己磕傷了，殿下知道自己傷了臉，定心疼極了，還不讓允王好好懲治她，最好直接發賣了！

  想到這，晏兒哭得越發賣力。

  阿吉見她不但不願走，還哭得如此大聲，恐惹惱了江見籬，趕緊對一個侍衛道：「夫人傷得這般重，還不趕緊送她回去？」又暗暗鄙夷起這個毫無自知之明的女子，她跟在殿下身邊也兩個月了，竟連殿下一點脾性都摸不清？

  人人給面子喚她一聲「夫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夫人了？

  侍衛聽阿吉這般說，立即上前提著晏兒兩條胳膊就走，「夫人，得罪了。」

  晏兒雙腳騰空，她不敢相信殿下身邊的人竟敢這般待自己，拼命掙扎又哭又叫，但她哪裡掙得過五大三粗的侍衛，侍衛跟提小雞似的把她提走了。

  院子門口這才清靜下來，阿吉搖了搖頭，說了句「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