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繼續假扮兄妹

  皓月一骨碌爬起來，用自己的衣袖替李纖雲拭去眼淚，「好，我小聲說，姐姐也不哭了。」

  馬車頂板上掛了一個紙燈籠，裡頭還算明亮。李纖雲望著面前的男孩，笑道，「好，姐姐不哭了。」說著，替他把鬢邊一絲碎發攏到耳後，他現在已經不是初見事的雙髻，而是只在頭頂取了些許頭髮用白色髮帶綁起，只是外頭又被她用藏青色的布包裹，擋住了額間的硃砂痣，看起來接地氣多了。

  李纖雲不禁想到，若自己離開，江臨簡也應會善待這孩子。

  「以後你要叫爹爹為哥哥。」李纖雲放柔了聲音。

  「為什麼？」

  「因為，他還很年輕啊。」李纖雲手放在皓月肩膀上，「你想他是不是比前面的爹爹年輕許多？」

  皓月自幼與那老太監住在地宮，其實很多事很多詞不大懂，他見過的活人總共都沒幾個，其實也不大明白「年輕」的意思。但他卻也點點頭，「嗯，我知道了。」頓了頓，他又小聲道，「姐姐，我們現在是要回地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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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李纖雲搖搖頭，「你想回去了？」

  「不，不想。」皓月連連搖頭，「我喜歡外頭，所有東西我都沒見過，我第一次看見了書里的山，還有樹，又吃到了雞肉，我不要回去。」

  「好，不回去了。」李纖雲握住男孩的手，「不怕。」

  皓月望著面前的姐姐，心裡頭暖暖的，他笑了，「嗯！」

  。

  馬車行至半夜，方才抵達一處小鎮。

  江臨簡找到一處來較為偏僻的客棧投宿，那客棧夥計替他們牽馬去馬棚，又引著三人去了一間房，裡頭有兩張竹床。

  夥計臨走前，江臨簡予了他半吊錢和一副藥，托他幫忙煎藥。夥計笑著應了，拿著藥就走了。

  待三人用過晚膳後半個時辰，夥計便端了藥送進房。李纖雲望著那黑糊糊的藥汁以及那濃烈的藥味，有些反胃。

  「喝了。」江臨簡把藥放到李纖雲跟前的桌上，居高臨下地命令道。

  「……」怎麼還管上自己喝藥了，這因恩情產生的錯誤情感認知有點點偏了吧。這根本就像她爹。

  李纖雲如此想著，卻還是端著碗，一口氣悶了那碗澀口的中藥。

  好像，也不是那麼難喝。

  監督李纖雲喝完藥，江臨簡就帶著去客棧的浴房沐浴了。

  待他們回來，李纖雲已經在靠牆的竹床上睡著了。江臨簡便帶著皓月在旁邊的床上睡了，皓月跟他睡一塊，格外老實，繃得筆直一動不動。

  。

  次日，李纖雲醒來時，江臨簡竟已穿戴整齊，一身鴉青色窄袖勁裝，烏髮被玄色髮帶高高束作馬尾，儘管衣飾簡樸，依舊難掩其龍章鳳姿松形鶴骨。

  「起來了，下去用早膳。」江臨簡立在窗邊，看著樓下後院的馬棚。

  那不大的馬棚里，停了二三十匹馬，且身上都是統一的馬鞍，想來是一個商隊的馬匹。

  房裡的盆架上的木盆已經蓄了水，散發著氤氳熱氣。李纖雲看了看對面床上仍舊在睡的皓月，喚了聲，「皓月，起來了。」

  皓月似是早就醒來，卻不大想起，他睜開眼，看了看立在窗邊的江臨簡，還是掙扎著起來了。

  二人穿戴好衣物又一番洗漱，都登時清醒了不少。

  待三人來到樓下飯堂，才驚覺竟有這麼多人投宿。飯堂里幾乎都是男子，年紀大多二十至四十歲，皆是壯年，一個個都身強力壯五大三粗，似乎是做力氣活的。

  只有堂里正中央的桌子上坐著一名錦衣公子，公子二十出頭的年紀，皮膚有些黝黑，五官卻生得不錯，眼如丹鳳眉似臥蠶，黝黑的膚色又給他平添了幾分別樣風情。

  他身側倚著一名異域女子，深棕色的長髮曲卷，眼窩深邃鼻樑高挺，一雙眼睛卻透著一股中原女子的溫婉韻味，她著中原女子的衣裳，桃紅色刻絲織金襖袍將其襯得越發明艷照人。

  一下樓，江臨簡就牽住李纖雲往角落裡一處座位走去，待李纖雲和皓月入座，江臨簡又先去馬廄餵馬了。

  二人剛入座，小二就來問要吃些什麼，李纖雲點了了羊肉炒、胡餅和豆腐湯，也夠三個人吃了。皓月卻指著那錦衣男子的桌子，「姐姐，我要吃那個。」

  「小客官，不巧了，那是羊肉包子，已經賣完了。」小二歉意道。

  「那我們明早再吃好嗎？」李纖雲溫和道，「羊肉炒也很好吃的。」

  「小二，既然小兄弟喜歡，那便把我這幾個包子給他吧。」那桌的錦衣公子忽而對這邊喊道。

  李纖雲愣了一下，隨即朝那公子微微頷首，「多謝。」

  那公子臉上俱是一怔，繼而笑了，端起桌上那盤羊肉包子，朝這邊走來，「這是姑娘的弟弟？」

  「嗯，公子是行商的？」李纖雲問道。

  「正是，在下姓白，單名一個箏字，東臨國人士，家中經營香料生意，途徑此地。」白箏朝李纖雲拱手道。

  「……」怎麼開始自我介紹了？李纖雲想了想，道，「我叫沐雲兒，這是我弟弟沐月，家裡蒙了難，正要去投奔東臨國的伯伯。」頓了頓，「不知可否與白公子一行？讓我們跟在隊伍里就行了，衣食住行我們自己出銀子。」

  白箏聞言，笑道，「這還不是小事一樁，你們儘管跟著。」

  「多謝公子。」

  李纖雲話音剛落。白箏就瞥見門外走進來一個偉岸的身影，身姿挺拔氣度端華，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這邊，待走近，才看清他的臉，面如冠玉俊美無雙，眉宇間卻有幾分凌厲，「怎麼了？」說話間，他已走到那鍾靈神秀的姑娘身邊，面有責怪之色。

  白箏想，那定是沐姑娘的兄長了，這姑娘玲瓏嬌小瘦綠消紅，她弟弟亦是瘦弱蒼白，沒想到竟有這般身姿如松的兄長。

  他朝江臨簡拱手道，「在下白箏，東臨國皇都人士。」

  「對，這位是白公子，他與我們同路，哥哥你昨天不是說出了綿涼就要進荒山了，咱們與白公子一同走吧。」李纖雲說著用兩隻纖細的手江臨簡捉住的一隻胳臂，輕輕搖了兩次，有幾分撒嬌的意味，「如此，我和阿月就不會害怕了，我也不用心疼哥哥趕夜路黑燈瞎火地辛苦。」

  何況混入商隊，就不會那般醒目。裴桓那邊雖在搜捕「薛衡」，卻並未將「薛衡」的身份公開，想來是不願聲張此事，唯恐其父皇知曉他覬覦麒麟，所以他只會派自己的人馬四下搜尋，但他手下的軍隊偏偏又駐紮的綿涼一帶，所以還是很危險的。

  若混入商隊，倒沒那麼扎眼。

  「如此，便麻煩白兄了。」江臨簡朝白箏做了個揖。距離東臨國皇都起碼還有一個月的行程，若一路單單帶著纖雲和皓月，確實有些危險，荒山人煙稀少，卻時有山匪出沒，他單槍匹馬勢單力薄，亦恐難保他們安全。

  他今早看見馬棚的馬匹，本正要想打聽這商隊所向何方，沒想到纖雲倒搶先一步直接與人家的領隊商討好了。

  白箏亦朝江臨簡做揖，「哪裡哪裡，舉手之勞。」

  。

  一行人用完早膳就出發了。

  江臨簡駕著馬車跟在商隊的中間，隊伍浩浩蕩蕩拖著各種貨物，然一見便知是商隊，確實可以掩人耳目。

  李纖雲臨行前在隔壁書肆買了些話本子，她拿著一本民間故事念給皓月聽，皓月識得一些字，但並不多，她也算教他認字。

  還好這個世界的字是現世的繁體字，讓她不至於是文盲。讀完兩本話本子，皓月又說想騎馬，她本想勸兩句，外頭卻傳來白箏的聲音，「不如讓令弟與在下同乘一匹馬吧。」

  皓月聞言，蹦起來拉開馬車帘子 ，「可以嗎？」

  白箏點點頭，此時正來到綿涼的城門前，隊伍已經停下，他便駕著馬來到馬車前，「小兄弟出來吧。」

  「白兄，我弟弟身子弱，吹不得風。」江臨簡的聲音從外傳來，「你不必管他。」

  李纖雲亦是把皓月按著坐下，朝他低聲道，「待以後有機會，定讓哥哥帶你騎馬。」這到了城門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皓月在外面拋頭露面，前面站了許多官兵，手裡拿著幾張畫像在認真比對出城的人。皓月頭上有明顯標記，萬一不小心露出來就完了。何況皓月跟著白箏騎馬，她也不敢保證皓月不會亂說話。

  皓月聞言，面露沮喪，卻也沒再鬧。李纖雲掀開馬車帘子，朝白箏笑道，「多謝白公子一番好意了。」

  白箏亦對李纖雲一笑，「無事。」

  前面的隊伍通過一番搜查，緩速前行，轉眼間就輪李纖雲他們的馬車了。

  守城的官兵已經連續查了幾天，早已不耐，他不明白為何有畫像，王爺也不發通緝令，而是命他們自行比對。他朝這輛平平無奇的馬車上掃了一眼，見是一中原男子，便指著馬車裡，「馬車帘子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