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別讓你爹爹聽見
2024-09-02 17:53:13
作者: 李不二
江臨簡守著我?李纖雲腦補了一下那場面,先是覺得相當玄幻,但鑑於這兩天江臨簡待自己一直都很好,她又覺得沒那麼誇張了。
這種種跡象都相當不正常,莫非……他喜歡上自己了?但也不一定,或許只是感恩自己救了他。再說她也沒想過在這個世界搞感情線,這是一個封建社會,男權壓迫女權,她只想自力更生,或者在江臨簡身邊謀個差事也行,反正不搞感情,她是奴婢出身,這個身份是不可能做王妃的。
扮演愛妾和真做愛妾是兩碼事,她可受不了做妾,別說妾,即便是正妻,她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有別的女人。但是她深知自己無力改變這個世界,那麼她只有不結婚了,沒男人又不會死。
這樣想著,李纖雲也坦然了,隨便吧,他就算喜歡自己,那也必然是因救命之恩產生了一時錯誤的認知。
先隨他吧。
農婦把那盆熱水端進了房間,出來後說,「姑娘,待會進去擦擦身子吧。」
「我也要擦。」皓月從飯碗裡抬起臉,「姐姐,我們一起擦吧。」
「啊?」農婦情不自禁驚呼出聲。
江臨簡則不輕不重地放下筷子,朝皓月一瞥。因皓月坐在李纖雲對面,李纖雲並不能看見江臨簡的表情,卻只看見皓月打了個哆嗦,低下頭去,「我,我不洗了。」
農婦則乾笑兩聲,「你們先用飯,我出去了。」頓了頓,「你們要的馬車,我已經要我侄子去鎮上置辦,下午應該就回來了。」
「勞煩了。」江臨間道。
「哪裡哪裡。」農婦邊說邊退出了屋子。
李纖雲見農婦出去,才低聲問江臨簡,「晉王沒有通緝我們?」
「今早我在村里走了一番,應當是沒有。」江臨簡說看向李纖雲,少女臉上已經恢復了些許血色,只是唇色依舊泛白,一雙明眸似盈了秋水,正望著自己,聽了自己的話,她似是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開始咳嗽。
江臨簡輕拍著李纖雲單薄的背,道「回房裡洗洗,待會再喝藥。」
「嗯,今天走嗎?」李纖雲問道,因為她聽那大嫂說置辦的馬車下午就到了,他們也應當儘快走,這怎麼說也算逃亡性質。
「明日一早走,你再好好歇歇。」江臨簡說罷,又道,「你的包袱在枕頭裡側。」
李纖雲回了房,裡頭竟擺了一銅盆的銀絲炭,這必然又是江臨簡掏錢讓那大嫂置辦。李纖雲褪下衣衫,用水簡單地擦拭了身子,洗完渾身舒服不少,就是喉嚨痛得厲害。
她洗完趕緊把衣服穿好,她剛剛起床這身似是男裝,厚厚的藏青色棉袍,外頭面子是粗布,卻很暖和,應是那婦人家中男子的。
金烏墜地,落日熔金。
一輛馬車慢悠悠地在山間小道上行駛,最終在一座農家院落的門前停下,一名黝黑的青年朝院子裡喊道,「嬸嬸,車到了。」
農婦從偏房裡出來,「把馬牽到院子裡吧,車就放門口。」
那青年跳下馬,「嬸嬸,你說家裡來了你娘家親戚,可真是親戚,可別讓人騙了。」說著,他悄悄道,「我剛剛回來,看見不少官兵大爺在前面的村子走動,估計是有什麼朝廷要犯逃竄極,好像在找一個異族男子。」
農婦一驚,隨即笑道,「是我表姐家的三個兒女,哪來的什麼異邦男子。我那大外甥你今早不是見著了,可不是實打實的中原人,哪裡像異邦的。」
青年想了想,道,「也對,就是他家裡做什麼的,生得不似我們鄉野之人,又那般大方,還給了我五兩銀子當跑路費。」
「他爹是個黎州的商人,家裡殷實,這回到綿涼替他爹做生意的,剛好帶著弟妹來玩玩。後面你也知道,和自己家商隊走散了。」農婦說著嘆了口氣,「如今只好自己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們兄妹三個人能不能平安回去。」
「這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無人伺候是夠難的,不過嬸嬸莫急,待他們去了城裡就可以買些婢子了。」青年安慰道,「對了,替他們買的幾件棉袍就在馬車裡。」
待青年一走,農婦趕忙跑回主屋,把有官兵找人之事與江臨簡說了,雖然江臨簡不是什麼異邦人,可她不敢保證他與異邦人沒有關係,況不用想也知道這三兄妹不是一般人。
李纖雲在裡間房裡,她本教皓月翻花繩,聞言知道此地不易久留,於是當即停下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主要就是她那個裝了珠釵首飾和香料藥品的包袱。
她把包袱重新背起來,又見皓月額頭上那顆黃豆大小的硃砂痣實在醒目,便在屋裡找了一圈,用一塊藏青色的麻布把皓月的額頭包裹起來,看起來似是帽子。
就是這帽子與他身上月白色的棉袍頗為不符,無事,江臨簡似乎也託了那位大嫂的侄子在鎮上買了衣服,給他換上就好。
江臨簡這時也掀開門口的布簾進來了,「東西收拾好,我們即刻就走。」
三人先是換上農婦侄子買來的衣服,皆是粗布的棉袍,是尋常百姓能穿上的極好衣裳了。
李纖雲臨行前又給了農婦一錠銀子,道多謝照顧。
農婦立在院子門口,望著那長身玉立的俊美男子動作輕柔地把容姿出塵的少女扶上了馬車,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似是一幅畫卷。
先前這姑娘一直暈著倒沒太在意,沒想到竟生得這般絕塵絕俗,與她這所謂的兄長在一塊,倒真似一對璧人。
可能確實不是兄妹吧。
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這番她掙了那麼多銀子,兩個兒子也不需在外頭躲賭債了。
這般想著,農婦朝已經行駛離開的馬車默默鞠了一個躬。
這是一輛架棚馬車,通常是買去做載客生意的,馬車自然與「薛衡」的馬車不能相比,遇上一點坑窪,就顛簸得厲害。
李纖雲掀開馬車窗上的布簾,冬日的夕陽短暫,此時外頭夜色蒼茫,遠處的村落炊煙四起歸鴉繞樹,而她卻在馬車上去往陌生的國家,其實這個國家也不是她的國家,她在這個世界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家。
望著遠處村落星星點點的燈火,李纖雲竟生出幾分身若浮萍無所依之感,她前生是個普通打工人,某次加完班回家路上被一輛轎車撞上,後來她一醒來就來到了這個世界,變成了這個與自己同名的小婢女。
她素來隨遇而安,心態極好,所以初來第一天就接受了這件事,還開始學著做活。她知道原來的自己必然已經罹難,所幸她還有個姐姐可以奉養雙親,倒也不必太牽掛。所以她儘量很少去想前生的事情,前幾天九死一生她也沒有傷心,不知道為何現在卻有些想哭。
她已經幫江臨簡奪得了皓月,是不是可以求他給自己解藥和賣身契了?到了東臨國,便分開吧。
到了那邊自己立個女戶,再收養一個女孩子吧,如此自己也有個陪伴。
「姐姐,你自己哭了?」本來倚在角落裡睡覺的皓月忽然脆生生的問道。
「噓。」李纖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讓你爹爹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