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別在這裡發癲

  鄔瑤還沒反應過來，顧硯止就已經沖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宋飛揚的衣領，朝著大廳外走去。鄔瑤見勢不對，趕忙跟了上去。

  花園裡，顧硯止將宋飛揚朝旁邊一甩，對方身軀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抬起頭看著顧硯止，臉上笑意未消。

  

  「我說過吧，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顧硯止話沒說完，宋飛揚卻忽地又笑了起來，自然地接話道：「否則你就弄死我？」

  他朝前邁了兩步，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被拉近，不過咫尺之遙。宋飛揚眨了眨眼，聲音很輕，但卻足以讓顧硯止聽得清清楚楚。

  「阿止，你不會的。」他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你忘了嗎？」

  「宋飛揚，我以為人但凡有一丁點廉恥心，都不會這麼理直氣壯地對曾經被你傷害過的人說出我們是朋友這麼噁心的字眼。」

  「你對我做的那些事，你哥對我二哥做的那些事，我不提不代表我忘了。你要是再敢在阿瑤面前多說半個字……」顧硯止頓了頓，忽地揚起了一個譏誚的笑容，咬字中也染上了幾分涼颼颼的意味：「當初我替你遭的難，受的罪，我會讓你通通都體驗一遍。」

  「相信我，你不會想要嘗試的。」顧硯止說著，嘴角的笑容越揚越大，眼睛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你不敢的。」宋飛揚卻篤定道，他定定地看著顧硯止，眼神里是有恃無恐的自信。

  「阿止，一個娃娃，就算外表再華麗、再好看，但如果讓人發現他的內里塞的全都是發霉的爛棉花，你覺得他會不會被人毫不猶豫地丟掉？」

  顧硯止頓時僵在了原地，他抬起頭盯著宋飛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眸深處卻翻滾著洶湧的情緒，是憤怒和冰冷的恨。

  宋飛揚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後直接放肆大笑了起來，他抬手捂住了臉，從指縫間露出一隻眼睛，因為笑得太用力，眼角甚至滲出了淚水：「阿止，你在害怕嗎？害怕被人又一次的拋棄，還是說，你該不會愛上她了？」

  顧硯止沒有回答，只是沉著臉冷冷地望著他，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如古井般深不見底，這讓宋飛揚忽地有一種感覺，就像是被雨林里毒性最強的眼睛王蛇所盯上了，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可他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久違地興奮了起來，那種連靈魂都在戰慄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恨我吧，看著我吧，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吧，只有我才配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他看著顧硯止，咧開嘴大笑了起來：「一個天生情感缺失的人，你懂愛嗎？你能感受到愛嗎？你真的……知道要如何去愛別人嗎？」

  「還是說，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只懂得用模仿這樣拙劣的手段來偽裝自己？」宋飛揚忽地轉到了顧硯止的身後，湊近他的耳邊呢喃道：「怎麼過了這麼多年，你一點長進都沒有？」

  「滾！」顧硯止反手扼住了宋飛揚的咽喉，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夠立刻扭斷對方的脖子。

  宋飛揚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變得困難，可他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沒有褪色，他斷斷續續道：「阿止……一個怪物只能和另一個怪物抱團取暖，除了我，還有誰會願意當你的朋友？」

  「宋—飛—揚！」顧硯止聲嘶力竭地咆哮著，「我和你不一樣！」

  「是嗎？」

  顧硯止陡然放開了手，跌跌撞撞地朝後退了幾步，整個人難以自抑地顫抖了起來，仿佛回憶起了什麼極其不好的往事。

  「阿止，我承認當年不該拋棄你，把你推給那個老東西是我做錯了。現在我已經認識到了過錯，我後悔了……」

  「住嘴、住嘴！我根本就不在意！」顧硯止喘著粗氣，眼睛發紅，像是在拼盡全力壓制著什麼。

  宋飛揚卻忽地斂去了面上的笑意，他直勾勾地盯著顧硯止，一字一頓道：「不，你在意。」

  「你——」他張開嘴還想要說什麼，身上卻驟然傳來了一股強烈的衝擊力，整個人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朝著後面飛了出去，隨後砸落在幾米外的青石板路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你在和瘋子廢什麼話？」

  熟悉的女聲在顧硯止身後響起，他突然感到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然後朝著她所在的地方一攬，他整個人落入了一個帶著淡淡冷香的懷抱之中。

  模糊混沌的意識在逐漸清明，若有若無的冷香像是鎖套捆在了他的手腕上，拉扯著他從粘稠洶湧的情緒浪潮中抽身。

  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阿瑤。」他沉聲喃喃，「好香……」

  「香？我沒噴香水。」

  「不……你聞，風裡有梅香，是你的味道。」

  下一刻，對面那人抬手捧住了他的臉，然後用力地朝著左右兩邊來回晃了晃。顧硯止倏地瞪大了眼，混濁的視線也重歸清晰，勾勒出那人如畫般精緻的眉眼。

  「醒了沒？」鄔瑤挑了挑眉，「還我的味道？那是這院子裡白梅的香味。」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湊近了顧硯止，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顧硯止呼吸都一滯。

  鄔瑤的鼻尖微微翕動，「沒有酒味，看來不是喝上頭了。」

  她側過臉，越過顧硯止看向遠處掙扎著爬起來的宋飛揚，他一張俊朗的面容此刻扭曲而又猙獰，望向鄔瑤那陰冷的眼神就像地獄裡爬出的惡鬼。而在他的胸口處還留著一個清晰的腳印，是鄔瑤剛剛一腳把他踢飛時留下的。

  「怎麼？這A國回來的小子帶你磕藥了？」鄔瑤眯了眯眼，眸底閃過一縷寒芒。

  「沒有。」顧硯止想也不想立刻否認。

  「我跟你說過吧，少和精神不正常的人玩，和他們待久了，正常人都容易變成瘋子。」鄔瑤意有所指地看著宋飛揚，抬了抬下巴。

  「是嗎？萬一那個人本來就是瘋子呢？」宋飛揚冷不丁地反問，「你真的能確定身邊的是人還是鬼嗎？」

  誰知鄔瑤卻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掀起看向他：「關你屁事，別在這裡發癲。」

  說罷，拉著顧硯止就朝大廳走去，沒有一丁點猶豫。

  宋飛揚怔怔地望著二人的背影，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蒼啞中夾雜著瘋癲。

  宋景明剛一出來就看到弟弟跪在地上瘋瘋癲癲的模樣，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將他撈了起來，面色陰沉地警告：「我告沒告訴過你，別再去惹他了！」

  而宋飛揚卻緩緩轉過頭看著哥哥，眼珠動了動，「哥，我弄丟的洋娃娃回來了。而且，他比以前更有意思了，我好喜歡！」

  他故意拉長了尾調，聽得宋景明眉頭緊皺，抬手在他的衣兜里摸了摸，發現裡面沒東西後臉色一變：「你藥呢？你又自己偷偷停藥了？」

  「我沒病。」宋飛揚仰頭看著哥哥慢吞吞道：「我只是比普通人更加聰明、更加懂得拿捏人心而已。」

  「不過，哥哥，其實我沒停藥，你看……我帶著呢。」他朝著宋景明晃了晃手裡的藥瓶，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拿到手裡的。

  瓶身上印著一行小字——「舒必利片，主要用於治療精神分裂症單純型、偏執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