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萬能炸彈

  「那麼在下就失禮了。」晉升中尉才不過兩天的內山一豐上到主席台前，指著金屬構件說道：「相信尚處長燕處長已經確定這是個炸彈了。是的，這確實是個炸彈，但是這個炸彈的技術含量很高，而且用途的指向性比較明確，明確得很特殊，但是一旦使用上了，極其難防。」

  

  尚稚並不驚訝：「當然不會是隨意拋擲的土炸彈，否則蔣耀祖也不會這麼麻煩了。」

  「接到了尚處長的請求，等到特工總部的王君和孫君把這堆零件送過來之後，我們三人立即開始了嘗試性的研究。經過多次失敗，我們終於把這個炸彈拼接成了我們所認為最合理的結構。」內山一豐在炸彈的結構上指指點點：「這裡是連接油管的，這裡是預備纏繞繩的，這兩根粗的鋼管是準備預裝炸藥的……」

  「請內山中尉稍等。」尚稚出言插斷：「內山中尉說的這些技術上的細節我不懂，能不能直接告訴我，這個炸彈特殊在哪裡？是指向在了什麼方面上的？所以才讓服部課長和韓部長殷總監這麼緊張？」

  內山一豐：「簡單的說，是安裝在發動機上的，繼而引爆油箱。」

  尚稚狐疑地擰了下濃密細長的眉宇：「汽車發動機炸彈？」

  內山一豐的回答出人意料：「不，在下不能確定是用來炸什麼交通工具的發動機。或者說，是不是用來炸交通工具的，在下也不能確定。」

  燕景宗眯縫著雙眼在觀察這個發動機炸彈，手上不自覺地掏向了裝酒壺的兜，但是好像忘記了酒壺已經給了王彥朗，入手是空，然後轉手掏出了煙匣，摳出一顆菸捲在煙匣上好像是無意識地頓了好多下也沒點燃，注意力全用在琢磨發動機炸彈上了。

  「燕處長？」韓畏輕輕出聲提醒。

  「到，部長。」燕景宗趕緊立正。

  「沒事。」韓畏指指另一邊，小聲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頭緒。」

  特工總部總務處設備科的副科長孫二東精通電氣，已經抱過來了一堆圖紙都鋪在主席台的桌面上，說道：「我請憲兵隊幫忙，找皇軍第十一軍大行李部隊借了幾張不同種類發動機的修理示意圖過來，尚處長請看這裡。」孫二東一一指點著說道：「這一張是福特V8型小汽車內部結構的草圖，不需要設計圖紙那麼精確，能夠讓車輛修理人員大致的看得清結構知道怎麼修，我們也就能對比著知道這個炸彈能不能安裝在福特V8的引擎蓋下面了。尚處長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這顆炸彈這樣拼接的話……」

  「孫科長，請等等，不用對我講解這些專業上的細節，說了我也不懂。」尚稚出言插斷：「孫科長的意思就是說，這款炸彈是用來安裝在福特V8上？」

  孫二東：「不，不僅僅是福特V8。」

  尚稚狐疑地再次擰眉：「嗯？內山中尉不是說這個炸彈很特殊，指向性很明確嗎？」

  孫二東是個技術人才，不大懂得官場禮儀，直接說道：「內山中尉確實是這麼說的，但是內山中尉也說了這個炸彈的科技含量很高，所以才特殊。」孫二東翻出下面的幾張小車的內部結構草圖：「這是早期美國生產的福特T型敞篷車，這是福特Y式輕型家用車，這是福特A型車，這顆炸彈全部可以裝在裡面。」

  尚稚臉上露出了冷笑，精神立即興奮多了：「明白了，就是專炸福特的唄。反正都是福特公司生產的，區別再大又能大到哪裡去。那麼我們現在就明白蔣耀祖的目標是誰了，是武漢市內坐福特汽車的人，那一多半都是民國政府的軍政官員。很好，至少我們現在把目標的範圍縮小了。」

  孫二東：「問題是，這個炸彈的科技含量之高，高在還可以用在其它車型的小汽車上。」

  尚稚愕然：「啊？」

  孫二東迅速翻動著一大堆的圖紙，臉上因為終於可以炫耀自己的技術而產生了一副得色：「雪佛蘭，雪鐵龍，萊納托，龐蒂亞克，豐田，奔馳，五十鈴，都可以。而且不僅僅是小轎車，日產的陸王摩托車，麼八零型卡車，九四式卡車，三一式或者三五式麵包車，甚至是民國二十年國內組裝的民生牌卡車，民國二十五年湖南機械廠組裝的客車，這顆炸彈統統能安裝進去。」

  尚稚瞠目結舌：「這麼多的目標?那不是……蔣耀祖他……」

  服部八重藏黯然說道：「尚君，我理解你的心情，縮小了蔣耀祖的目標範圍，等於增加了，抓捕蔣耀祖的把握，但是現在這麼一說的話……尚君，哪怕就算是現在這個程度，範圍都還在你，想像之外的大呢。」

  尚稚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木訥地喃喃說道：「蔣耀祖還能怎麼樣……」

  孫二東對尚稚的反應視而不見，況且也不知道勾心鬥角的那些內幕，繼續翻動著新的圖紙出來，只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專業技術而情緒高漲地說道：「這顆炸彈還能安裝在飛機和輪船上，所以也有可能，蔣耀祖的目標是軍機，運輸機，客機，或者是哪位軍政要員的私人遊艇，都有可能。」

  尚稚木然了一會兒，聲音虛弱地問道：「飛機就不說了，但是裝在船上的話，一點七公斤下瀨苦味酸能炸掉一條船嗎？」

  內山一豐是精通爆破的工兵專家，立即答道：「就算是粵漢碼頭上的渡輪，只要安裝得當，直接炸死渡輪上的所有人當然不可能，但是這個炸彈的目的是間接引爆油箱，以造成更大的殺傷，那麼這顆炸彈就連一艘渡輪都可以直接摧毀掉了。」

  尚稚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明白。當船行江心中時，這顆炸彈引爆了船上的全部柴油，就算渡輪沒有直接沉沒，也足可以讓整條船熊熊燃燒起來。這樣的大火，人也不可能還繼續待在船上了，只能跳水避免被活活燒死。而在這樣的隆冬季節，人跳入激流川涌的江心中，甚至可能是在長江漢江交匯處旋渦無數的水域上引爆，在爆燃出來的大火環境下，人也不可能想得起、更沒時間脫下厚重的冬衣再跳水。那麼入水的人會怎麼樣，我們是可以預知到結果的，哪怕就算是包括服部課長在內的憲兵隊的各位，無論在軍事泅渡課目上訓練得如何精良，也得全部沉在江底。」

  內山一豐還沒有接話，小禮堂內的電話響起了鈴聲，服部八重藏接了起來：「莫西莫西？——唆唔斯得咧。」服部八重藏將電話筒遞給韓畏和殷石愚：「是特工總部的人，找韓部長或者殷總監。」

  殷石愚用眼色示意韓畏盯緊尚稚的微表情和肢體語言，自己走了過去：「我接吧。」殷石愚接過電話筒：「我是殷石愚，說。」

  這邊廂的尚稚繼續問道：「我對機械和電氣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汽車，飛機，輪船，這些交通工具的發動機是絕不一樣的，光是大小和發動機艙位都是天差地別，這顆炸彈怎麼可能全部包圓了？」

  「尚處長，這顆炸彈完全可以做到。您看，現在這顆炸彈是適合炸汽車發動機的對吧。」這次輪到對機械構造更為精通的設備科科長王山回答了，上前將炸彈上兩根彎曲的鋼管轉了幾下，從螺絲口裡面擰了出來，裝在了另一邊的螺絲口裡，整顆炸彈立即變了個形狀，從大致的長方形，變成了不規則的大致的不等邊菱形：「這樣就能安裝在飛機的發動機艙里了，這一頭是連接化油器的，這一頭是連接輸油管的，再加上把電線連接在高度表上，就能在飛機升到預定高度時引爆炸彈。」隨手再改變了一次結構，王山說道：「這樣就能裝在大部分型號的小型輪船的柴油發動機上了，只要加上一根帶上了撞針的彈簧和一根細繩，連接在柴油發動機的軸承上，利用軸承的轉動拉緊繩子，彈簧就會繃緊，繩子被拉斷之後，彈簧反彈，撞針撞擊雷管，就能引爆炸彈，繼而引發柴油的爆燃。」

  尚稚眼神渙散地看著眼前這顆變化無窮的炸彈，聲音細不可聞地說道：「聽王科長這麼說的個意思，這顆炸彈不但可以適合任何型號的發動機，而且引爆方式都是千變萬化的？」

  這又是內山一豐的專業了：「剛才王科長說的只是很少一部分的引爆方式。相信因為新四軍能獲取爆炸物的渠道很匱乏，蔣耀祖在設計這顆炸彈之前，就已經考慮過了萬一連雷管都弄不到，應該怎麼引爆的辦法。電發火雷管，撞擊雷管配合彈簧撞針繩子，都只是其中之一。」內山一豐擰下一節長約十公分、直徑約三厘米的筆直鋼管，放在尚稚的面前說道：「尚處長可以從這個零件聯想起什麼？」

  尚稚拿起鋼管前後看看內外，放下之後說道：「不知道。」

  內山一豐：「槍管。」

  「槍管？」尚稚再次拿起來觀察了一下內徑，除了是中空的之外毫無怪異之處：「沒有撞針和彈簧還有扳機，就算這是根槍管，又拿什麼擊發子彈？」

  內山一豐從地上提起自己的作業箱在主席台上，從裡面拿出了幾種形狀各異的小型器物，用一個螺帽堵死了鋼管的一頭，再拿出一小節電池在手上晃了晃：「尚處長，這是一根裝滿了白磷和氧化劑的試管。」內山一豐將乾電池塞進了鋼管里，再拿出一節乾電池晃了晃：「尚處長，這是加裝了無煙硝化棉火藥的一顆六點五毫米口徑的步槍子彈。」內山一豐將這節乾電池也塞進了鋼管里，再將鋼管擰回在炸彈上。

  將炸彈擺了一個尚稚能看得更清楚的角度，內山一豐輕輕搖晃著鋼管示意，說道：「鋼管內徑的口徑略大於試管，而無論是汽車飛機還是輪船，在運動時必然產生顛簸，試管在鋼管內會因顛簸而產生摩擦，白磷的自燃溫度是四十度，摩擦產生的溫度一到了四十度，白磷就會自燃，和氧化劑一起互相作用，產生劇烈的高溫，進而讓子彈因高溫而發射出去，子彈代替了雷管，引爆戰鬥部，這就達到不用雷管也能引爆的目的了。就算是摩擦而起的溫度可能達不到四十度，但是加上發動機運轉時本身的發熱效應，也足夠引燃白磷了，而且就算子彈不發射，而是炸膛，那麼這些比雷管更容易獲得的物品產生的高溫和小型爆炸，也足夠引爆戰鬥部了，退一萬步說，這也是一顆燃燒彈，也足夠引燃燃油，是多重保險。尚處長如果還有懷疑的話，在下現在就可以做一個實驗，保證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