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代為辯護
2024-09-01 12:20:14
作者: 流浪的軍刀
示意刑訊室內的三個憲兵將燕景宗再銬起來,服部八重藏跟上了已經出門的飯島龍馬的腳步,一直拐了兩道彎保證燕景宗不可能再聽見,才急忙問道:「報告飯島隊長:這兩張鈔票和那張英鎊一樣,已經是鐵證,不需要尚稚再來審訊了吧?!」
飯島龍馬停住腳步,轉身看著服部八重藏,不疾不徐地說道:「還是需要的啊,因為我也很期待著尚稚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呢,就當做是尚稚正式就職之前的崗前考試吧。但是在尚稚接手審訊之前,還是請服部君來吧,使用刑訊。但是我知道他不會對你說出任何口供,因為他覺得反正你也不會相信,所以真正的口供還是要等到尚稚接手才會得到吧。」
服部八重藏激動得揉搓著一雙肥厚有力的巴掌:「非常高興接受這個命令啊!在下一定好好地替隊長出上這一口惡氣,隊長對任何支那人都待之有禮,他竟然敢對隊長耍無賴!隊長這樣程度的審訊,在下確實暫時不擅長,但是折磨這些支那豬,那可是在下的強項呢!」
飯島龍馬:「不,服部君,我不生氣。綜合考量下來,只要一個中國人的行為能讓帝國得到利益,那麼我個人受怎麼樣的侮辱都是沒有關係的呢。只要帝國能得到的利益足夠大,他叫我學韓信鑽襠我也未必定然不肯。當然,那我會生氣,但是我一定會做!是的,到了這樣的程度,我會生氣,但是我同樣不會對這個中國人怎麼樣,因為他就是帝國的利益!」
服部八重藏瞠目結舌,瞪大了一雙環眼半晌不知反應,終於雙腳腳跟並得迸響,重重鞠躬下去:「這樣的高度……在下,誠心敬佩飯島隊長對帝國的犧牲!但是……但是……但是……」
飯島龍馬:「服部君是位直爽的人呢,請明說無妨。」
服部八重藏抬起頭來,一副無限委屈的模樣說道:「請飯島隊長在這樣的時候……和這個支那人單獨在室內吧,如果不行,也請換上便衣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您的地方……千萬不可以穿著帝國陸軍的軍裝啊!實在要穿,就穿那群海軍蠢貨的軍裝吧!」
飯島龍馬被這蠢話給逗樂了:「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僅僅只是一個比喻罷了。但是服部君,在你使用刑訊時,請注意尺度,千萬不要造成燕景宗的殘疾和永久可見的傷痕,我不希望尚稚接手的是一具因為疼痛而失去正常思維的軀體,請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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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八重藏:「這樣可惡的傢伙,只要不拷問致命,留他一口氣留給尚稚就可以了呢……哦?請恕在下愚鈍,隊長為什麼提醒不要造成他永久可見的傷痕?!」
飯島龍馬解脫似的一笑,仿佛解決了一件擔心很久的事情,又好象是失而復得了一件瑰寶,看著服部八重藏和聲說道:「因為燕景宗不是。」
服部八重藏幾乎把一對眼珠子瞪出了眼眶,明明已經聽清楚了,卻還是結結巴巴地問道:「不是……不是……什麼!?」
飯島龍馬:「我個人認為:燕景宗不是那個告密者,他是真來投誠帝國尋求合作的。」
服部八重藏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麼那兩張鈔票是怎麼回事!?上面確實有他和徐國器的指紋,是我們憲兵隊鑑定出來的結果,包括筆跡鑑定的專家可全部是日本人,哪怕就算是您,也不會懷疑這個鑑定的結果有什麼虛假吧!?」
飯島龍馬放慢語速說道:「我當然不懷疑指紋鑑定的結果,但是,作為『鐵證』的鈔票,如果這個鐵證的出處有問題呢?」
服部八重藏:「出處有問題?」
飯島龍馬:「如果徐國器此行的目的就是陷害燕景宗,以這兩人這麼多年同學加同僚的關係,找個機會打打麻將,或者換個零錢,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讓這兩張鈔票沾染上燕景宗的指紋應該不是太為難的事情吧。但是服部君沒有注意到鈔票上一個與常理不符的問題,而這正是徐國器致命的疏忽。服部君,請想想,就是鈔票上有三個人的指紋的問題。」
服部八重藏認真地想了三分鐘:「報告隊長:在下想不明白……」
飯島龍馬對這答案早已是意料之中,也不著惱,諄諄善誘地說道:「遠藤三郎檢查了那兩張鈔票,有他的指紋是正常。按照徐國器的說法,這兩張鈔票是燕景宗交給自己的、作為徐國器的聯絡員和燕景宗接頭時的身份確定物,所以有他們兩個人的指紋也很正常。那麼,鈔票上還應該有誰的指紋?」
服部八重藏很是痛快地直接答道:「報告隊長:在下想不明白!」
飯島龍馬依然不著惱,還是笑了笑,說道:「以我能夠了解的程序的程度來說:還應該有印鈔廠工人的指紋,也應該有質檢員的指紋,更應該有把鈔票交給燕景宗的相關人員的指紋——服部君應該不會認為是燕景宗是自己本人去印鈔廠指定印刷這兩張鈔票的吧?這個成本就實在是無法估算呢。所以就算是服部君的話,也應該可以得出結論了啊。」
服部八重藏的嘴巴就如燕景宗的一樣,張合到第三次才發出聲音:「但是在下以為……以為徐國器這樣的做法,也許……也許……」
見這部下連如此簡單的推理都做不出來,飯島龍馬搖了搖頭:「這不是很明顯的答案嗎?徐國器是有意而為之。為了燕景宗的指紋能夠被我們清晰地檢測到,他在把鈔票遞給燕景宗留證之前擦得太乾淨了,反倒毀了這個證據。」
服部八重藏:「那麼燕景宗為什麼不否認?」
飯島龍馬:「燕景宗怎麼否認?這兩張鈔票是昭和十一年發行的,現在是昭和十四年,已經流通了三年,他否認他三年時間裡從來沒有接觸過使用過一元法幣的鈔票?」
服部八重藏:「隊長說過,燕景宗是個才思非常敏銳的人呢。既然您已經說了鈔票上只有三個人的指紋,以他的才思,應該就可以直接指出這個破綻了吧?」
飯島龍馬:「燕景宗不否認,不代表他看不出這個破綻,只是暫時不願意辯解罷了。」
服部八重藏:「明明能讓自己洗脫嫌疑,卻冒著隨時被拉出去槍斃的風險不辯解?」
飯島龍馬:「燕景宗知道有人在陷害自己,但不知道是誰在陷害,既然陷害,陷害的證據就不會這麼單一、而且簡單就能識破,應該是一條完整的證據鏈。如果現在指了出來,固然關於鈔票的問題就沒事了,但是還有別的陷害方式和時機呢?難道他要一次一次不停地應對拆解?」
服部八重藏:「確實有點麻煩呢。」
飯島龍馬:「最為簡單的方式,就是讓陷害他的人一次性把證據都拿出來。他只要破解掉了其中一個證據,證明是偽照的,那麼在慣性思維下,第三方——也就是我們,我們就會認為其它的證據也是構陷出來的。那麼關於這個陷害者所能帶給他的威脅,他就永遠不用擔心了。」
服部八重藏恍然大悟:「果然是個精明的傢伙啊……那麼隊長,既然隊長已經知道是徐國器在陷害他,他的嫌疑也就洗脫了呢,放了他吧。」
飯島龍馬:「他的嫌疑沒有洗清,還要繼續審。並且,服部君,你必須對他使用刑訊手段。」
服部八重藏詫異地問道:「證據是徐國器偽造的,您已經知道,那麼燕景宗就是清白的呀?」
飯島龍馬:「那還有那三個巧合呢?也是徐國器偽造的?」
服部八重藏這才想起來:「對!他還是沒有洗脫嫌疑!不可能有三個巧合!」
飯島龍馬微微嘆息了一聲:「我還以為服部君會多想想再下結論,可是……看來服部君還是習慣了野戰戰場上的果決勇猛的作風呀!」
服部八重藏再傻也知道飯島龍馬這是在有意引導自己多想想的好意了,立即立正低頭:「感謝隊長教導,在下以後一定不再莽撞!但是隊長,您這話的意思是,您判斷出這三個巧合也是徐國器故意陷害的了?」
飯島龍馬:「不,關於這三個巧合,我不知道是不是徐國器有意為之,但是我至少能判定燕景宗確實不懂日語,那麼苦米地大造無意間讓他看見的情報,也就等於他根本沒有看見過。既然沒有看見過任何情報,又拿什麼情報來傳遞?」
服部八重藏:「燕景宗可以裝得看不懂!他這麼聰明,哪怕日語是世界最難說得純正的口語,但是學會讀的能力,以他這樣的傢伙,應該不超過三個月吧?況且他以前在復興社對抗關東軍對抗海軍陸戰隊那群蠢貨,為了對抗帝國,也應該學會日文吧?」
飯島龍馬:「有些事情是人的直覺反應和條件反射,是裝不出來的。服部君,請拿出文件袋裡的那三份日文的報告。」等服部八重藏拿出來之後,飯島龍馬再說道:「請全部看一遍。」
服部八重藏依言行事,看完之後問道:「報告隊長:關於這三次事件,報告上都如實記載,沒有錯漏,隊長是發現了什麼嗎?
飯島龍馬:「不,我不是讓服部君看什麼內容。我是想請問,服部君看這三份文件時,是怎麼看的?」
服部八重藏:「逐行逐字。」
飯島龍馬:「對,閱讀自己認識的文字必須逐行逐字去看,才能看得懂。」飯島龍馬掏出鋼筆和筆記本,在筆記本上寫下『In the beginning God created the heaven and the earth』,以《聖經》第一句話開始寫起,一直把創世紀篇寫了一整張紙在筆記本上,遞給服部八重藏,說道:「請服部君再看看。」
服部八重藏才掃了一眼,就坦率地承認:「非常對不起,隊長,我是陸軍,沒有必要學英語,所以就沒在這方面上浪費過時間。」
飯島龍馬收好筆記本:「那你看這張紙上的英文是怎麼看的?」
服部八重藏:「整篇文章一起看見,只看見沒有假字和漢字,就不看了……」頓了頓,服部八重藏終究不是全無智商,否則也不至於調到憲兵隊任職了,再加上飯島龍馬如此清楚的提醒,立即就明白:「我看不懂的文字,看上去時眼珠和視線不會移動,而看得懂的文字,眼珠和視線就會逐行逐字的由上到下!」
飯島龍馬:「是的,我一直盯著燕景宗的眼珠和視線,他當時沒有移動,視界只是直投在三張報告上。如果說有什麼移動的話,就是眨了三下眼。」
服部八重藏:「在下明白!如果眼睛是從左到右、再從上到下的移動,就是明顯的在有意識的解讀文字,雖然移動的範圍不大,但是隊長的眼中,燕景宗已經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