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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審訊

2024-09-01 12:20:03 作者: 流浪的軍刀

  燕景宗仿佛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答錯了,調整了一下坐姿,泰然答道:「是。」

  飯島龍馬微笑著說道:「答錯了也沒有關係,燕先生想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唯一不可違反的規定就是:必須在一秒鐘時間內回答。」

  燕景宗點點頭:「是。」

  飯島龍馬再次緩緩閉上眼睛,但在眼瞼剛剛閉閡的瞬間就脫口問道:「你是不是每天進行房事?」

  燕景宗立即回答:「不是。」

  飯島龍馬的語速逾發加快:「你是不是有孩子?」

  燕景宗回答的速度同樣沒有延遲分毫:「不是。」

  「你是不是唐生明的親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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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不是。」

  「你是不是相信汪精衛的理念?」

  燕景宗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回道:「是。」

  飯島龍馬好象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問的是什麼問題,同樣是沒有絲毫遲疑地再問道:「你是不是在日本留學過?」

  「不是。」

  「你是不是通曉日語的書寫聽讀?」

  「不是。」

  「你是不是雙重間諜?」

  「不是。」

  「你是不是軍人?」

  「是。」

  「你是不是高中學歷?」

  「是。」

  「你是不是經歷過誤殺罪名的軍法審判?」

  「不是。」

  「你是不是對抗過日本皇軍?」

  「是。」

  飯島龍馬提出了無數看似毫無意義、並且事實明顯根本不需要撒謊回答的問題,中間偶然才夾雜著真正致命的問題,燕景宗全部都絲毫不經考慮地回答,整個測謊式的審問前後持續了近半個小時,飯島龍馬才睜開眼睛,收回了手指。

  燕景宗活動活動僵直的右肘,視線直對飯島龍馬睜開的雙眼,平靜地說道:「飯島隊長,我知道您不可能現在就給我結果,不過我有個不錯的建議——畢竟您和我是同行,心理素質非比常人,但是您可以使用同樣的方式對我內子進行測謊,相信她測試的結果更為真實一些。」

  飯島龍馬戴上了眼鏡:「燕先生以為已經結束了?這只是開始呢。服部少佐的問題,您可都是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

  瞟了眼還在憲兵手中操作運轉著的攝影機,燕景宗氣定神閒地曬然一笑:「那就請您代替服部課長發問吧,說實話,服部課長的漢語很是差勁,我都沒大聽明白服部課長問的到底是什麼問題。不過您問的話……反正我覺得我這幾天會很有空的,很是浪費得起時間。」

  慢條斯理地戴上了手套,飯島龍馬打開桌上的一個文件袋,抽出裡面的一份報告看了眼,說道:「這是憲兵隊電訊偵緝部門截獲到的一個新的電台頻率波段,截止到前天的1月14日15時34分,一共發送了四次電文。很遺憾,現在還破譯不了具體的電文內容,只能從在上海向我方投誠的軍統高層人員處得知,新任的軍統武漢站站長的代號叫『夜鶯』,這個新的電台頻率應該是屬於夜鶯的。」

  燕景宗:「我覺得我和這位夜鶯唯一能產生得到的聯繫,就是我必須抓捕到他。」

  飯島龍馬:「確實是有一點另外的聯繫的——夜鶯專屬電台頻率第一次發報是38年12月5日,這個時間恰好和燕先生抵達武漢的時間相符。而且電文編碼的內容對比後三次,非常簡短就發報結束了。現在想來的話,應該是在發送『我已抵漢』,或者是『魚已上鉤』之類的信息吧?」

  燕景宗:「我從長沙出發之後,是飯島隊長派人從岳陽開始就秘密護送抵漢的,抵漢之後,除了和飯島隊長長談之外,二十四小時都處於憲兵隊的暗中陪護下,怎麼可能讓我內子有機會發報?」

  飯島龍馬:「可是燕先生有機會去故地重遊呢……我並沒有軟禁燕先生燕太太,二位經常出去購物散心,我可從未阻攔,這中間有無數次接觸別人的機會,在這裡就不用我再拿出陪護人員對於您遊覽了哪些地方、與路人交談過多少次、又掏錢購買物品多少次的記錄了吧?您使用特定的暗語或眼色就可以命令潛伏在外的部下發出成功抵漢的電文了。」

  燕景宗贊同地點了點頭:「哪怕就算我和我內子整天沒有離開璇宮飯店的那兩天裡,在餐廳就餐時也可以和別的食客使用特定動作進行命令傳達。或者更保險一點的方式,飯店裡有哪個侍者就是我潛伏進來的軍統部下,我只需要叫個客房餐就隨時可以下達命令。」

  飯島龍馬搖頭說道:「侍者裡面肯定是沒有的,我命令韓畏去搜查過了考勤表,自從38年12月1日開始,璇宮飯店的全部工作人員都沒有調動或是請假代班過。鑑於是我個人臨時決定安排燕先生燕太太入住的璇宮飯店,那麼燕先生也不可能提前幾天就把部下安插在飯店,所以這個懷疑可以排除。」

  燕景宗:「謝謝飯島隊長對我和我內子安全方面上的關照,貴軍和貴國政府突入武漢,住所不易全部解決,璇宮飯店裡有一半客房都是住的高級軍官和政府官員,都帶有衛兵或隨從,這本身就是一股很強大的安保力量了,足以保障戴老闆無法對我這個叛徒進行追殺——可我為什麼這麼傻?」

  飯島龍馬微微地笑著,反問:「為什麼傻到自己才剛一抵達武漢,還沒有見到任何成效,就立即使用專屬頻率發一條電文報告自己的進度?」

  燕景宗:「對啊,就算是魚真的已經上鉤也罷,可這條魚還沒有端進盤子裡,能不能吃到嘴還是個未知數。我不可能傻到招起被人懷疑的危險去發這條電文,讓人把我和夜鶯聯繫起來。」

  飯島龍馬:「如果燕先生就是夜鶯,我反倒佩服燕先生的膽量與謀略。貴國兵法,《孫子·九地》中有云:『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燕先生身為黃埔健銳,自然明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正是因為常理中人覺得燕先生不會這麼傻,所以在排查夜鶯時首先就排除掉了燕先生——您使用的是可能性推理中的反向排除法。」

  燕景宗好象是無可奈何似的攤開了雙手:「這條僅僅是飯島隊長單方面上的主觀推理,沒有任何實體證據能證明您是對的,但是我也無法自辯,證明您不是對的。不過僅憑這一條就認定我是軍統武漢站的站長,實在太牽強了點。畢竟我已經是警察總監部的機動處處長,任職以來也算是在工作上小有成就,如果僅憑這個理由就將我入罪,未免讓旁人寒心。」

  飯島龍馬贊同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在這樣的局面下,所以我必須把證據鏈架構完整,才能讓其他的合作者都心悅誠服呀。」

  燕景宗:「那得請飯島隊長首先讓我心悅誠服。」

  飯島龍馬盯住燕景宗的雙眼,將三份寫滿日文的報告紙平鋪在桌面上緩緩推過:「這三份仍然是電訊偵緝部門截獲的夜鶯專屬頻率的電文,我們同樣沒有密匙將其破譯。」

  燕景宗的雙眼在三份報告上一一掃過,靠回了椅背上:「抱歉,我不會日語,看不懂。」

  飯島龍馬:「至少時間看得懂吧,這三份報告上顯示的截獲時間,分別是38年12月22日15時22分、39年1月3日11時5分、39年1月14日15時34分。請燕先生聯想一下,分別在這三個時間上,您做過什麼?再在警察總監部內部的敵情通報上聯想一下,在這三個時間段之後不長的幾天內,又發生過什麼敵情。」

  燕景宗:「我連我前天晚飯吃的什麼菜都記不起來了,怎麼可能記得這麼長時間段內的事情?」

  飯島龍馬沒有糾纏燕景宗這種職業特工卻謊稱記憶力不行的狡辯,再從文件袋裡抽出幾份記錄表:「這是考勤日誌,上面很清楚的記載了燕先生在這三個時間段上都在總監部值班,沒有外出。在這三個時間段上,燕先生由苦米地顧問處接觸過什麼樣的情報,在我這樣的提醒下,您應該回憶起來了吧。」

  燕景宗淡然地看著飯島龍馬,好半晌才說道:「我在和苦米地顧問工作之餘閒聊時,確實有幾次關於工作上的插斷。在前兩個時間段之後不久的幾天內,分別發生了漢江軍用物資運輸船隊被國軍火炮擊沉事件、貴軍進攻沙洋戰略意圖被泄露一案。第三個時間段,我是在總監部內開會,議題是關於擬成立漢口特別市政府之前,協調預委任的各級政府官員的安保工作一事。但是在當晚,預委任的警察局局長劉昌新即被暗殺於家中。」

  飯島龍馬饒有興趣地回看著燕景宗:「您看,這三個由敵方取得的勝利中,這三個情報您都是有機會接觸過的。」

  燕景宗曬然一笑:「飯島隊長當然向苦米地顧問詢問過,相信他也回答過您,關於前兩個事件,當時苦米地顧問確實是當著我面處理過這方面上的公務,但是當時他是在紙質文件上批示了下公文而已,並未與我關於此兩個公務有交談過一個字。您忘了,我看不懂日文。當然,您也可以說我是裝得看不懂而已,但是關於這點,同樣沒有證據支持您的推斷。」

  關於燕景宗聲稱看不懂日文一事,飯島龍馬也不做任何糾纏,繼續問道:「那第三個事件呢?關於劉昌新被殺一案?」

  燕景宗:「在會場上,我確實知道了每個預備委任的政府官員各自的作息時間,但是開會時有一共十四個相關負責人在場,我不過是其中之一知道的,為什麼其他十三個人沒有懷疑?依我看,嫌疑最大就是現任警察局長常德壽,殺了劉昌新,他就不會被降級成副局長了。」

  飯島龍馬:「為了順利成立漢口特別市,各級預備委任官員都調整了自己的作息時間與安保,各自上繳給韓部長之後,才在安保協調會統一公開給相關負責人。那麼也就是說,包括燕先生在內的十四位是世界上第一批知道他們作息時間的人,然後劉昌新在散會的三個小時之後即被殺。那麼,以燕先生您優秀的職業素養出發,可以從中推斷出什麼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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