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天家親情

  「你怎麼知道我遇見好事了？」謝玉瓷笑問。

  「很明顯，因為姑娘今天格外高興。」木香強調了後四個字，「不是一般的高興。」

  今日在裴容面前終於有了報仇一般的痛快，她當然高興。陳家造了那麼多的孽，終於得到了報應，能不高興嗎？

  今日，堪稱滿載而歸。

  謝玉瓷高興，裴容的心情也挺不錯。

  尤其是想到馬車上她祝賀自己跟李姑娘舉案齊眉那事兒，他已經弄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謝玉瓷那小腦袋瓜里想什麼，但顯然，她在意了。

  既然在意，便說明她對自己也並非如表面上看的那般平靜？

  這麼一想，裴容心情大好。

  盛安帝投過去好奇的眼神，饒有興致的暗示，「諒之，你走神做什麼，瞧著這麼高興？對了，怎麼自己來了？」

  

  看著朝自己擠眉弄眼的皇上，裴容斂住心緒輕哼，「皇兄，您一朝天子，怎麼管的那麼寬？」

  盛安帝脾氣不錯，但掌握天下生死的九五至尊，即便再溫和，仍帶著殺伐決斷的威嚴。

  天底下，再沒有半個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但偏偏，裴容就敢說。

  盛安帝還半點不生氣，「你是朕的弟弟，朕多問兩句做什麼。小時候你還尿到朕的龍袍上，朕說什麼了嗎？」

  同樣的，天底下再沒有人敢拿裴容小時候的糗態說事。

  但皇上就敢。

  裴容那一張俊臉無可奈何，精彩至極。

  盛安帝哈哈大笑起來，「諒之，你這才像個年輕人。天天老氣橫秋的，朕跟你一般大的時候，都已經大婚了。」

  笑罷，他又忍不住問，「你若是中意謝家那姑娘，不如叫青岑道長來幫你們合合八字？」

  「皇兄！」裴容加重了語氣，「朝廷今年的賦稅政策都定了嗎？春種情況如何？今夏那些澇災頻發的地段，河堤都派人加固了嗎？」

  他每問一個問題，盛安帝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等他問完，盛安帝長嘆一口氣，責怪他，「朕想起你的事情方才高興一點，你淨給朕添堵。朕看你這次案子查得不錯，剛剛你說的三件事，自個兒挑一個給朕分憂。」

  「不挑。」裴容拒絕的格外痛快。

  瞅了眼盛安帝，他又道，「臣弟身子骨弱，何況還是算了，你的那些兒子們可虎視眈眈的盯著臣弟這個皇叔呢，還是別讓他們多操心了。」

  盛安帝愈發無奈，「諒之，別跟他們一般計較，你什麼心性，朕最明白了。」

  他這個小皇弟，是他一手養大的。

  看著裴容俊秀的面容，盛安帝一時感慨，「父皇駕崩之前，朕在他面前發過誓，一定要照顧好你。就是你這身子骨……」

  想起曾經，再看看裴容現在，盛安帝愈發心酸，「這些年沒少吃藥，也看了不少大夫，這病怎麼就是不好呢？」

  裴容心底同樣一澀。

  不管旁人如何，皇上這些年待他當真極好，幼時握著他的手教他讀書寫字，長到現在，又操心他的身體操心他的婚事。

  都說天家無親情，可皇兄看他的眼神卻摻不得一點假，也把一個天子僅有的溫情給了他。

  也正是因此，他格外注意，儘可能地避免給太子和皇上的其他兒子心裡添堵。

  不能為皇兄分憂，但至少可以讓他不為自己擔心。

  「皇兄，臣弟沒事。」裴容面上做出瀟灑不羈的模樣，「臣弟好著呢。皇兄有時間操心臣弟，倒不如好好想想太子和幾位皇子，好給他們安排合適的差事。」

  盛安帝的難過一下子便被憋回去了，良久才道，「你就會哪壺不開提哪壺！若是他們幾個能有你一半叫朕放心，朕就知足了！」

  「說真的。」盛安帝勸他入朝為官之心不死，「你真不考慮擔任個一官半職？朕聽說你在陳家查案，很有幾分手段。」

  「嚇唬他們的。」裴容滿不在乎的說，「一顆櫻果，就嚇得陳賢宗什麼都招了。陳賢宗這些年越來越大膽，仗著自己身為戶部侍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做！還敢告狀到您的跟前？豈能輕饒！」

  盛安帝越看他越喜歡，就連他的手段和放的狠話，也覺得他分外聰明機敏。

  「諒之，你怎麼不是……」盛安帝的話還沒說完，裴容便眼疾手快的拿起點心塞到了他嘴裡。

  「皇兄，你想臣弟被砍頭？」裴容做完這驚世駭俗的事情，還拍了拍自己的手，弄掉那些碎渣之後皺眉抱怨，「皇兄，你老糊塗了！」

  盛安帝把點心拿了出來，訕訕的咬了一口，「朕是糊塗了。」

  「待會兒午膳你別走了，叫人給你準備你喜歡的菜。」盛安帝口氣軟的很，十分期待的看著裴容。

  裴容輕哼了聲，也不說答應，只道，「臣弟先去看看太妃。」

  舒太妃，他的親娘，住在景泉宮。

  景泉宮不大，但裡面卻別有洞天。在一個偏殿裡面挖了一方池子，上面做成可以打開的屋頂，又引入了活水。夏日的時候殿門洞開，再將屋頂打開，擺上蓮花，錦鯉紅蓮，清風裊裊，正是乘涼納暑的好地方。

  到了冬日，殿門關上，房頂也關上。拉下池子的水閘之後，還可以在一旁燒火，將這池子變成了一方熱湯池。

  故此，景泉宮雖然並不奢華，但有了這方池子，足以讓整個後宮的妃嬪艷羨。

  舒太妃，正處在此處。

  聽說他來了，保養得宜的太妃把人招到眼前，摸了摸他的臉嗔怪道，「你還知道進宮來看看母妃！在宮外和謝家那姑娘怎麼樣？」

  裴容在外人面前乖張任性，面對親娘時異常乖順，「母妃，您怎麼也知道？」

  「皇帝讓來喜過來說的。」舒太妃神情溫柔，「這姑娘可是你想要的？」

  可是他想要的？

  裴容罕見的茫然了片刻，「或許吧。」

  舒太妃立刻便知道，這姑娘對自己的兒子不一般。若非如此，他絕不會說出這種似是而非的話。

  拍了拍裴容的手，舒太妃溫柔道，「什麼時候帶進宮給哀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