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芍藥芳魂
2024-09-03 02:32:50
作者: 九瑤
花圃里,都是死屍!
妙齡的女子,一個個死狀各異。有的不著寸縷,有的渾身是傷,但無一例外,死狀可怖。
「陳大人?」裴容的聲音冰冷響起,「這是什麼?」
陳賢宗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攥著拳頭,頹然跪地。
「陳大人這是做什麼?」裴容走到他跟前,「不是要真相嗎?你不是想知道,你那傻兒子是怎麼死的嗎?」
陳寶泰生前身後,陳賢宗都聽不得半個『傻』字。可他這會兒太過恐懼,一朝重臣,竟然瑟瑟發抖的看著裴容走了過來。
「芍藥花下埋怨骨。」
「花開,怨果生。」
裴容背光而立,眼神窒迫,「陳賢宗,你兒子被毒殺,這得問你!」
「你膽子倒是大得很,竟還敢去皇上面前喊冤叫屈!」
「那這些屍骨呢?」
「每朵花下都是一縷冤魂,陳賢宗,你拿什麼給這些冤魂償命?」
陳賢宗癱倒在地。
陳夫人如大夢初醒,拼了命的爬過去,「王爺,這跟我們家大人無關!這都跟我們家大人無關!都是臣婦一個人做的,您要殺要罰,都罰臣婦一個人吧!」
裴容嗤笑了聲,「莫慌。今日你們,誰都跑不了。」
他對那仵作招手,「過來給陳大人說清楚,也好叫陳家那傻子死的明明白白!」
那人快步走到花圃前,從芍藥花的根部摘了一顆血紅色的珠子。
「此為怨果。」那仵作小心翼翼的捧著,「唯有屍氣怨集之處才能萌生,這芍藥花下屍體不下十數具,又都是妙齡慘死,故而在芍藥花的根部結出了怨果。」
「怨果劇毒無比。」那仵作的動作很輕,「不用服下,甚至稍有接觸,便毒發身亡。」
看著周圍人不自覺的離那花圃遠了點,仵作話音一轉,「但其他人也無需惶恐,怨果雖毒,卻是冤有頭債有主。誰讓這怨果結出,這毒性便只針對誰。至於其他人,即便服下也干係不大。」
仵作說罷,又把那怨果放在了地上。
晶瑩紅透的果子,在陽光下愈發剔透如水晶。
然而瞧著這漂亮的果子,眾人卻都心頭恐懼。這是怨果,那些橫死的姑娘們的怨氣結成的果子!碰之即死!
或許是陳家的下人來芍藥花叢下埋屍體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過怨果,並且和陳寶泰稍稍接觸過,怨果有毒,更講因果,陳寶泰便毒發身亡!
所以說,傳言果然是真的!
殺了陳寶泰的果然是妙齡少女的冤魂們!
裴容語氣閒淡,說出的話卻如催命符咒,「陳大人,你可聽清楚了,還有什麼話要說?」
陳賢宗渾身汗如出漿,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裴容彎唇一笑,「帶走!」
轟轟烈烈的陳家命案,就此結束。
果真如他所說的,連半日的功夫都沒用夠。
趙保福看他斷案如喝茶般簡單,也沒反應過來,「王爺?」
「傻愣著幹什麼?把陳大人和他夫人抓起來,查清楚這些慘死姑娘的來歷,做好事後安撫,這些事情還用得著本王教你?」裴容問他。
趙保福重重的打了個哆嗦,「不敢不敢,王爺請。」
裴容帶著人離開,路過謝玉瓷身旁的時候睨了她一眼,「還不走?」
這丫頭,聰明的時候挺聰明,傻的時候也真傻。
謝玉瓷抿了抿唇,正要拒絕,裴容便催促,「快一些,本王心口疼。」
「你來給本王瞧病。」他的理由,永遠都這般光明正大。
謝玉瓷垂下眼睫,跟著裴容上了他那輛豪華舒適無比的大馬車。
他伸出手讓謝玉瓷診脈,靠在馬車上,疲憊又安靜。
馬車裡光線昏暗,越發顯得他的面容淬玉似的冷白,五官漂亮的不像話,閉嘴不作妖的時候就很像是一幅畫。
然而謝玉瓷不過多看了兩眼,便見裴容倏然撩開了眼皮,瞳仁里漾開一抹笑,「你又覬覦本王美色。」
謝玉瓷,「……」
行吧,他還是閉嘴了比較不那麼煞風景。
「陳家的事情,多謝你。」謝玉瓷提筆寫下了藥方,遞過去的時候說了句。
「多謝本王什麼?」裴容向來喜歡刨根究底。
謝玉瓷把藥方攤在他面前,慢慢道,「多謝你胡說八道。」
什麼怨果。
還冤有頭債有主,也虧得他想的出來。
那怨果,分明就是產自南方的熟透櫻果!
所以說這瑞王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下什麼都做得出來,信口開河的事情也無比純熟,硬生生的把陳賢宗夫妻兩個人嚇得半死。
裴容大笑。
「你發現了?」他眉眼絢麗,「你認得這櫻果?」
「認得。」謝玉瓷道,「櫻果生在南方,艷紅若珠,比北方的櫻珠要耐儲存許多。」
「想必這是進貢而來的。」謝玉瓷真佩服他的膽大,「王爺不怕被人瞧出來端倪?」
裴容滿不在乎,「怕什麼?傻子已死,怨氣消散,那果子自然也就沒了。」
都沒有的東西,如何對證?被發現了也不怕。
他安排的妥妥噹噹的,難怪半點都不慌。
謝玉瓷輕嘆,「王爺好高明的手段。」
「好說。」裴容懶洋洋的又靠了回去,看著謝玉瓷的眸色意味深長,「倒是謝姑娘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旁人見了那芍藥花圃都很震驚,唯獨謝姑娘你的震驚,很像是裝出來的。」裴容慧眼如炬,一直盯著她,早已發現了異樣。
謝玉瓷輕嘆口氣,「實不相瞞,陳寶泰將那些姑娘們作弄致死的事臣女也聽說了。聯想陳寶泰所作所為,此事多半不是空穴來風。又想陳家為了謹慎起見,恐怕不會把那些屍骨拉出去,定會在陳家內院找個偏僻的地方埋起來。」
「臣女已經探知了方位。本打算查明陳寶泰死於毒發之後,便叫人把那芍藥花圃的事給宣揚開,女屍出現,自然不會再有人追究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沒想到王爺計高一著,連造假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臣女委實不如王爺。」
謝玉瓷向來如此,便是誇他,也帶著微妙的諷刺。
裴容一點沒在意,只是含笑問,「本王大費周章,是替你遮掩。但是你,又是替誰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