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矮子裡頭拔將軍你也能選個最

  三姨娘點了頭，南錦屏便就開口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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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梅，你去我屋裡那匣子裡頭，拿出來些銀子，出了府門去找上幾個熟悉門路的人打聽打聽，記得要快，就這一時半刻的事。」

  「問問城東潺溪路上那劉家的沒有成婚的郎君，是做慈恩寺守將的，應當是一問起就有人知道，探一探他的人品才學，後宅秘事，不消得多隱秘，只要街坊鄰居、販夫走卒的，多多打聽來了便好，我們只求著聽多，不求聽的全乎。」

  素梅應聲稱是，南錦屏便又開口叮囑下了她一句旁的。

  「不過只有一條，就是讓他們都把自己的嘴閉緊了，別牽扯走漏了咱們侯府這邊的風聲，讓外頭人聞了味去看笑話。」

  她嚴肅了臉色，甚是光正道：「這最是要緊了，畢竟我六妹妹這會子還是雲英未嫁，容不得旁人來攀污。」

  她安排的里外周全，全然不透風聲，三姨娘自然又是一頓千恩萬謝著拜了。

  這廂素梅領了令走出去了，南錦屏就陪著三姨娘和南婉清在屋裡頭靜靜等著。

  期間三姨娘哭得崩潰，幾次三番哭喊著要去翠微堂里向謝紅香討個公道，都教南錦屏著人給攔下了，她趁著這會子空檔，慢慢悠悠的同已經被三姨娘罵狠了的南婉清說話，多多少少摸清楚了她的態度和這事的進展。

  安全著呢，她這妹妹雖然不怎麼聰明，可也明白這日子裡女兒家清白最為重要，是緊守著沒有越過雷池一步。

  除去那稀里糊塗的婚事，大家就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只是言語舉止親密曖昧一些罷了。

  南錦屏安慰三姨娘道：「姨娘盡可安心，咱們就好好等著信兒，若是那家人不妥，老夫人也是自己不能拿住好的，妹妹自然也就不用跳那勞什子火坑去，侯府自然護她。」

  待到三姨娘哭累了，眼睛裡再也落不下淚來，南婉清人也清醒出來幾分腦筋的時候，拿著銀子出去打聽消息的素梅回來了。

  「小姐，這就是了。」

  素梅手上捏了幾張半光黃不白的草紙來，進屋邊遞給了南錦屏。

  南錦屏接了過去，飛快地一張張挨個從頭看到尾，眼裡的笑意越發的淡薄，臉色也黑了下去。

  三姨娘在旁邊，緊張的問道：「那人怎麼樣？」

  南錦屏掃過最後一張上頭的字，把這幾張紙往她那方向一遞，嘴上也不好說什麼，只開口回說：「我是不好分說的，姨娘與妹妹自己看吧。」

  三姨娘張著嘴，伸手接了過去，那幾張紙只看了上頭一兩張便把自己看的渾身發麻，怒從心起。

  「你看看你多眼瞎，我讓你不聽我的話……」

  嘩啦啦幾張紙被三姨娘啪的朝著南婉清甩了過去，黃白的紙張砸到了南婉清半邊臉上，只是帶起了風，並不疼的。

  南錦屏這才開口道：「姨娘看得少，下頭還說了，那劉家的郎君，今年都已經而立之年了，與我妹妹，實在是差的有些大了。」

  三姨娘又是對著縮在椅子裡的南婉清一頓狂吼：「你看看你自己找上的都是什麼人，還天定的姻緣、註定的緣分……」

  南錦屏又說道：「那劉恆後院裡原本是沒有人口的……」

  南婉清這回可逮到了一個機會對著三姨娘回嘴：「二姐姐說了，劉郎院子裡乾淨，年齡差的大些又怎麼了，銀杏也說過，男人年紀大了會疼人！」

  還有這說法？

  南錦屏抬眼就像鉤子，直刺喇喇的刺向了自打進了屋便一句話也沒開過口的丫鬟銀杏，一眼便看的銀杏渾身抖了一下。

  她眼神收回來，又添了一句：「妹妹先別急，我還沒說完後半句呢。」

  正和三姨娘對嘴的南婉清呆住了。

  「他原本是沒有新人口的，就是有幾個通房，還有三房小妾在院裡頭養著，原本也不急，但是劉家此次為了給兒子娶一個續弦，卻要求的急了。」

  三姨娘又怒了，她兩眼看向南婉清，就快要冒出火來。

  「這就是你嘴裡說的乾淨？啊？」

  南錦屏又繼續道：「這回娶的急是因為他院裡原本那個大娘子猛不丁地沒了，他有一個通房，肚子裡卻來了好消息，就要給劉家人添丁進口了，這才讓劉家人捉急起來，總不好上頭還沒有正頭夫人，後院裡的通房丫頭的肚子就爬出來孩子吧，這說出來是要落人話柄、遭人恥笑的。」

  三姨娘嗓子裡的聲音都高了三度去：「竟然已經有了肚子？」

  南錦屏咬著嘴，她一個閨閣女說這些，理所應當是怪不好意思的。

  「正是呢，已經六個月大了，是不能打的了，把脈的說是個男孩呢，劉恆的父母雙親都贊同留下。」

  「你你你！」

  三姨娘抖著手指頭朝著南婉清指了過去，南錦屏一句一句說出來，她這個當姨娘的聽著頭都快炸了。

  「這讓我說你什麼好，聽明白你二姐姐說的話了嗎，矮子裡頭拔將軍你都能給你自己選個最挫的回來。」

  「那劉恆哪裡是就看上了你這個人，他是看你最好騙了，人家房裡通房丫鬟大了肚子，急著是要生下來，屋裡缺了一個必須得擺在那裡的續弦娘子，你這個蠢貨！」

  「後宅隱私，說是那幾個小妾還挺和睦的，沒什麼爭搶。」

  南錦屏又說道：「那人的前途暫且不算了，個人荒唐也先不論，看人還是得先看他的品行。」

  南婉清聽了又和三姨娘掰扯起來：「姨娘可聽到了，就算是有了幾個妾室，那也都是良妾，不是那些個好挑事梭擺的！」

  沒等三姨娘回嘴反駁，南錦屏先開口截住了她。

  「妹妹，你先別說話，先聽我這裡說完，你再做考慮吧。」

  她瞥她一眼，心道現在跳得高，等會估計也就哭的狠。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劉恆此人，品貌都是中上等，只是他生活里有個小癖好，有些不太好。」

  這會子三姨娘已經給氣的不想再多說一句了，畢竟她說一句，那糟心的女兒就要頂回來三句。

  所以南婉清這回自己親自問了：「姐姐，怎麼個不太好法？」

  南錦屏看了她一眼，手裡又送出來一張紙，上頭劃著名好些個黑白字跡。

  「劉恆自打原配正妻婚後三年去世，他這幾年陸陸續續娶回家的續弦，都是不足一年便不明不白就暴斃在屋裡的。」

  「至於那後院三房小妾，也是不知道已經換了多少人了，就是留著三房這麼個，這個聽著還成的數目，都是對著說給外頭人聽的。」

  「他最後頭這個續弦也是剛剛娶進門不足一年，這回也是猛不丁的，也沒了。」

  「什、什麼？」

  南婉清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老大的不相信了，她向前探著身問道：「二姐姐，什麼叫做猛不丁的，也沒了？」

  「不是前頭說了，那劉恆身上，有個不好說的癖好，他……」

  南錦屏也說著如同鬍子扎嘴，「他、他這個人婚後就、就容易手痒痒……」

  南婉清住了嘴，人徹徹底底的呆住了。

  這一番三姨娘卻又撲了起來，見著她這女兒還是不死心，她聽著卻是心如死灰，氣的不能更氣了。

  「二小姐還給那垃圾留什麼面子，你還要問什麼，你二姐姐這是盡力在遮掩了，我都已經聽出來了，那劉恆是個喜歡跟屋裡人動手的，還每每不知輕重，這些年手底下人命都已經是不知道過了多少條了！」

  「怎麼，你聽完了還要上趕著去給他送上你的這一條性命嗎？」

  情愛和富貴相比，有人會選擇情愛，有的人會選擇富貴，年紀輕輕的總覺得情愛情愛高於一切，恍惚了又會覺得終究是富貴更讓人惹眼。

  但是這些和眼下的性命比起來，那就自然是性命更重要了。

  南婉清是想要一個安穩的富貴，最好這富貴裡頭還有她所要的情愛，最後她覺得這兩樣她都已經擁有了，結果這夢扒開了破碎了，裡頭情沒有愛沒有，金銀富貴倒是有那麼一指頭，要命的是，這裡頭還真的是會要的她的命。

  那劉恆婚後手癢？

  什麼手痒痒，不就是愛打人，他之前的那些妻妾，不都是死在了他的拳腳之下。

  南婉清身子越發站的不穩，她這會子面若黃紙，身子輕飄飄的，一下子就倒在了身後的椅子裡。

  三姨娘也給氣的憤憤不平，罵完了她女兒就又鬧著往外頭去，看那架勢勢必是要去翠微堂里吵起來的。

  南錦屏再次讓人去攔住了，又叫了小丫鬟上茶，讓這二人消消氣，穩穩精神。

  好一會子，琢磨著差不多了，她才又開口，這回是直接問了南婉清這個正主。

  「妹妹現在是個什麼想法，這門糊裡糊塗的親事還想要嗎？」

  她問的委婉，還順手把自己手裡的暖手爐揣到了南婉清的懷裡。

  「不，我不嫁了。」

  再度開了口的南婉清全身都開始抖了起來，仿佛是在外頭冰天雪地里凍了個半時辰後才回來的，南錦屏方才給過去的那個暖手爐，那點熱度是是一點用也沒有了。

  三姨娘這會情緒穩下來了些，聽南婉清說不嫁了，心裡熨帖了些許，但還是酸溜溜又後怕的。

  「這一會子腦袋倒是想清楚了，你早幹嘛去了，還敢瞞著你姨娘我，和翠微堂里那個一道，瞞著這一大家子人，你是忘了她怎麼把你三姐姐給一口吃了吧！」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骨肉，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三姨娘雖然說她訓她，可話尾里也都是些警醒話。

  南婉清也受不住，她本來就覺著這事瞞著不好不對，但是越快到最後了，她也是越發的不敢跟三姨娘坦白了。

  「姨娘，我沒想的……」

  撲到了三姨娘懷裡去，南婉清頭死死埋著，抱著三姨娘的脖子就是一通哭。

  「我錯了姨娘，我錯了，我以為他是個好的……」

  女兒服了軟，三姨娘也嘩啦啦的掉眼淚。

  「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跟我說什麼會對你好，虧是讓你姨娘我撞見了，虧得府里有你二姐姐這般的人物，不然你就哭去吧，還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來見你姨娘我呢，你怎麼這麼傻啊你這個孩子。」

  「姨娘……」

  母女倆抱著嗚嗚的哭，這會子冰釋前嫌，落到南錦屏的眼裡又是一派母女情深。

  「既然六妹妹拿定主意，那就放寬心，這事我會著人去和老夫人通個氣兒，再和劉府那邊打個招呼，就讓這門親事就這麼黃了吧，咱們這邊是死活不願意了。」

  南錦屏心裡又是一塊小石頭落了地，這棋盤之上，落子取子，都是按著她的心意來的。

  迄今為止，一切盡在掌握。

  抱著南婉清哭的三姨娘這會哭聲戛然而止，「那不就是悔婚，劉家那邊不會跑到咱們侯府門前鬧起來吧？」

  二小姐答應了幫忙把這事辦了最好不過，但是她也得保證這事辦的不能壞了她女兒的名聲。

  南錦屏嗤笑一聲，看了一眼三姨娘，知道她心裡是什麼主意。

  她聲音輕快道：「就算是他家想鬧起來，也得敢呀。」

  這有什麼不敢的，劉家的媳婦不好娶，逮到了一條上鉤的魚還不得死死抓緊了，三姨娘想了一通又是後怕。

  「那三小姐姑爺家裡那會，不就是來鬧了，三小姐最後不就是嫁了。」

  南錦屏唔了一聲，眉毛微微上挑著。

  「三妹妹和六妹妹她二人的性質可不一樣，這我不說姨娘也明白。」

  「至於劉家。」

  南錦屏眼裡的神色就更明顯了，她們終究還是個侯府，有的人家壓根就不用顧忌，她淡淡道：「雖然都是劉家，但是劉家和劉家也不一樣。」

  她隨手揚了揚手裡的那幾張黃白紙，屋裡傳出來嘩啦啦一陣響，南錦屏面上緩緩的莞爾一笑。

  「輕車都尉府家的兒子浪蕩是出了名的，但是人家劉文昌不打人，這潺溪路上的劉家，除了那幾家親家，誰還知道他家兒子喜歡打人啊，由此可見，他家對這事是捂得有多嚴實，也就說明他家對這事若是曝露，會有多在乎。」

  「浪蕩子和打死過好些人，到底哪個更要命，想來劉家自己也會掂量的，他家若是真要鬧，也就別怪我把手裡的這些東西給他兒子都揚出去，到時候豐都城裡人手一份，劉家只要想讓他那兒子劉恆做一輩子的鰥夫，就儘管來鬧吧。」

  南錦屏面上無比平靜，不像是一個在病中的人的神情，三姨娘攬著南婉清瞧著她，心裡是又敬又怕。

  這般鎮定沉著還略帶了些譏諷的神情，二小姐太鎮定了，仿佛是一點也不怕，更別說從她嘴裡說出來的這手段，真是拿捏著劉府家的七寸十分的敢賭。

  她在威脅劉家！

  「反正我這個做姐姐的既然答應了妹妹這件事，不論上下怎麼走門路都是會給六妹妹做到的。」

  「姨娘儘管放心，這門親事不成便罷了，就是成了，嫁過去的人也不會和六妹妹扯上什麼干係。」

  三姨娘嗯嗯的應著，淚花干在了眼睫處。

  南錦屏又看了眼嚇壞了的南婉清，她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薄披風，上一秒還是強大無匹，這會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吸了吸鼻子。

  有些冷了呢。

  「妹妹也別害怕，等著這事了了，我妹妹仍舊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照樣及笄以後等著嫁上一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