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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聘為妻,奔則妾

2024-09-03 20:25:11 作者: 十生

  「哪裡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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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姨娘嗤笑一聲,挑著眉訓她。

  「你見過誰家的正室夫人出嫁的時候穿的是這個顏色嗎?」

  「就是你那嫁去了輕車都尉府的三姐姐,婚娶辦的再怎麼簡單潦草,嫁衣裳也不是這個顏色的你難道就忘了?」

  「人家的那都是正室正紅大紅色,厚重嚴肅壓得住,」她指著旁邊銀杏懷裡的那一坨,「你自己個睜大了眼睛仔細瞧瞧,銀杏那蹄子懷裡抱著的那是個什麼顏色!」

  南婉清傻了一般,兩眼微微瞪大了。

  三姨娘卻覺著區區這幾句是砸不醒她的,她喘勻了氣,又是中氣十足的狠狠補了一句。

  「艷紅水媚,輕浮的顏色!」

  這回輪到了南婉清身子發晃。

  銀杏也給驚著了,這些、這些事,她也不甚清楚啊,瞧著南婉清好似要站不住了,她忙伸出手去給攬住了。

  「小姐、小姐撐住啊,奴婢真的不知曉這些事啊。」

  三姨娘兩眉吊起,知道南婉清這是傷著了害怕了,她也沒停下,頗是恨鐵不成鋼的在那裡厲聲訓斥。

  「還壓得住別人呢,到了你那姑爺家裡就是別人處處壓你一頭,那是妾室續弦的衣裳顏色,你姨娘我當年被陳氏從洗腳丫鬟里提出來,就是身上穿著這個顏色充著小妾嫁給了你父親。」

  「是這麼些年咱們侯府里沒有正室夫人,你瞧著陳氏穿這顏色你給瞧花眼了不成,正室正紅和妾室艷紅你都分不清了!」

  「當這芍藥紅是什麼好顏色不成!」

  她兩掌一撫,哎呦一聲敦實地坐在了身子後頭的椅子裡頭,人向後仰躺著,眼睛裡淌出兩行淚來。

  「我真是、我怎麼會生養出來你這麼個腦筋這麼傻的?」

  「造孽啊!」

  南婉清靠著銀杏的力道站穩了身子,她低下頭去看著那一抹紅色,片刻之後又顫抖著兩手,搭上去摸了摸。

  仿佛是這一件衣裳又給了她一些勇氣,讓她竟然又兩眼裡包著淚,跑到三姨娘的跟前,兩手抱住了她姨娘的腿,一聲聲的哀求起來。

  「姨娘、姨娘我,我不嫌棄的。」

  「劉郎他、他待我那樣好,女兒相信自己將來一定能過得好的。」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像是又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忙扭頭指使著抱著衣裳的銀杏往外頭搬東西。

  「姨娘姨娘你看看,他給我買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嘩啦啦的一聲響,一小匣子的金銀首飾被她從匣子裡倒在了西廂房的地上。

  「除了這些,還有、還有衣裳脂粉,都是頂頂好的……」

  三姨娘閉著眼睛,任憑眼淚從濃密纖長的睫毛里漏出來,也沒睜眼看一次。

  這些東西,她看也沒看。

  銀杏又是一匣子的美人胭脂拿到了三姨娘跟前來,南婉清跪倒在她膝前,聲聲響裡頭帶著苦求。

  「這些都是極好的用貨,劉郎他還給女兒置辦了好些的皮貨,他瞧著女兒穿的不那麼暖和,還給女兒買了好幾件的厚披風,可保暖了呢,姨娘、姨娘您看看呀。」

  三姨娘根本就不為所動,南婉清只能搖晃著她的雙腿,一再的給那人說好話。

  這時候三姨娘卻開了口,她嘆息一聲,只輕輕的一句。

  「你口中那劉郎給你買的那些首飾,有你二姐姐曾經送給你的那幾樣精緻貴重嗎?」

  「他給你買的那件披風,有你二姐姐今冬里送給你的那件奢華名貴嗎?」

  「他帶你買來的那些水粉胭脂,有你二姐姐妝奩里的品類繁多嗎?」

  三句話問下去,南婉清喉頭哽住,再也不說話了。

  過了會,她才流著淚小聲的支支吾吾。

  「二姐姐深受宮裡眷顧,手裡得到的都是頂頂好的東西,劉郎他、他跟我二姐姐怎麼能比,姨娘為何要這樣問,這不是糟蹋人嗎?」

  「我糟蹋他?」

  三姨娘的聲音里一個拔高,人在椅子裡坐直了。

  「你說我糟蹋他?」

  「你若是安安穩穩的等著你二姐姐給你指一個,哪一個都會比你嘴裡的這個好的,你偏生自己瞎了眼,竟然這麼就糊裡糊塗。」

  她一指頭摁上了南婉清的頭,狠狠地戳了兩下去。

  「我是在外頭聽著了的,你這是翠微堂里那個給你包辦的,你真是腦子裡進了水啊,你是忘了你三姐姐,侯府三小姐出嫁之時的窘迫樣了!」

  南婉清卻也只是抱著三姨娘的兩腿哭。

  「他會待我好的,姨娘,劉郎待我是真心地,他一定會待我好的啊。」

  「你待你好,」手裡一使勁,三姨娘猛的伏在她膝蓋上的南婉清推了出去,「你懂個屁!」

  「我雖然這輩子也就是個姨娘,可我開始也只是個洗腳婢,後來成了你父親的姨娘,那是從三等的使喚奴婢變成了半個主子,從此也能錦衣玉食,不再被人搓擺著做那些個髒活累活,我是不虧的。」

  她嘴上說完,細長的手指刷的就指向了塌在銀杏懷裡的南婉清。

  「可你不一樣啊,你雖然出生在我肚子裡,是個小庶女,可那也是侯府的女兒,你是主子啊,你若是穿著這身衣裳嫁過去,那你就從小主子變成了奴婢啊,是一定會被人笑話的。」

  南婉清聽了,也只是嗚嗚的哭,像是就這般認下了也要嫁過去。

  三姨娘被她氣的一手撐著了額頭,聲聲嘆息止不住。

  「聘為妻,奔則妾,你過去了是給人做妾的啊,到時候你要收多少苦,就算是續弦,你也是少不了要受婆母大太陽底下站規矩,外頭人言語恥笑的啊。」

  「老夫人賣了一個三小姐南岫雲,這是又想把你賣了啊。」

  她手指著南婉清,竟然有些悔不當初。

  「你你你,你吃了這麼多好東西,怎麼就沒長腦子呢?」

  南婉清人一支棱,聞言辯解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老夫人,是女兒當初自己去翠微堂里求的她,老夫人不會算計女兒的,姨娘。」

  三姨娘聽了她這話兩眼一閉,人又無力地坐回了椅子上去。

  南婉清還在哭著解釋,她是不信三姨娘說的這些的,劉恆這些日子與她一起,給她編織了一個美夢,讓她一股腦的扎了進去。

  「劉郎家裡也並無妾室的,女兒應該是、是……」

  三姨娘這次盯著她,狠狠問道「是什麼?」

  南婉清哭抽了氣,在她姨娘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應該、應該是續弦。」

  三姨娘的手猛地抬起,就想要一巴掌照著她這個糊塗女兒打過去,南婉清嚇得兩手捂著臉,嗚嗚的哭著往後蹭。

  「我說了這麼多,你全然還是不懂。」

  她放下了手去,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你若是相中了,我也拗不過你,既然都到這般地步了,就把你那劉郎的聘禮單子拿來給我看看。」

  南婉清抽噎著:「姨娘……」

  三姨娘長嘆一聲,悲之哀之。

  「女兒都要出嫁了,我總得給你添置一筆嫁妝,我還活的好好的呢,總不能事事都讓老夫人費心,那是不懂事的。」

  「你讓銀杏去拿吧。」

  南婉清縮了縮身子。

  這般等了好一會,等的三姨娘的氣都喘勻了,人也不是那麼氣了,結果這聘禮單子還是沒遞到她眼前來。

  「怎麼回事?聘禮單子呢?」

  她才坐起來,身子直了去問南婉清。

  「單子、單子……」

  瞧著南婉清的嘴巴張開又閉上,就是說不出個實處來。

  三姨娘皺著眉頭看她,忽的一股不妙湧上心頭,她又是一聲厲喝:「單子呢?」

  南婉清身子一個戰慄,帶著哭聲答道:「在老夫人那裡,女兒、女兒沒見過。」

  沒見過……

  三姨娘只覺得自己的眼前又黑了,她使勁掐了掐眉心,再開口時已經不抱希望,聲音里都有氣無力。

  「那你見過你自己的嫁妝單子嗎?」

  嫁妝單子?

  那也是老夫人給她一手置辦的,南婉清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答了。

  「也沒有。」

  三姨娘眼睛一閉一睜,啪的一聲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桌子上。

  「蠢貨!」

  姨娘從來沒有這般生氣過,南婉清人都快被她這一下給嚇傻了。

  「蠢!蠢那!」

  三姨娘指著她這女兒,氣的咬牙切齒,毀的腸子鐵青。

  「你真的是繡花枕頭一包草,什麼都不懂,我為你辛苦打算,在二小姐那裡求來了日後的一世安穩,你卻還是瞞著我與虎謀皮,真正的把自己個給斷送了!」

  許是她太生氣,話說的過分了些,一時激的南婉清睜大了眼,推開撐著她的銀杏,人張口就反駁起來。

  「姨娘說得好聽,什麼為我求來一世安穩,可是你看看二姐姐那病歪歪的樣子,活不活得過今年冬天還不一定呢,自己怕不是都沒有好姻緣,她如何又能顧得上女兒我啊。」

  三姨娘被她這一嘴胡話給驚的嘴張開都忘了縮回去,這什麼話都敢說,當真是一點也不怕禍從口出。

  「我還不是得靠著自己謀劃,再說了我與劉郎那是在月老廟裡一見鍾情,自此便雙雙定情,那是天定的緣分,是月老給牽下的紅線!」

  南婉清抬手擦乾淨了臉上的眼淚,既然哭求不成,她便不求了,橫豎這事已經在辦著了。

  她梗著脖子,人也硬氣起來,當著三姨娘的面伸手把那嫁衣裳從銀杏懷裡拿過來,自己揣進了懷裡。

  「這比什麼榮華富貴都好,再說劉郎家裡也是有底的,這便與姨娘說一句,劉郎那人,老夫人也是相得中的,我嫁過去也不愁沒有這些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姨娘也可以少操些心,左右這些大事小情,老夫人都是會給女兒辦的妥當的。」

  三姨娘人愣住了,她眨巴著眼睛重新審視著她這女兒,這是長大了翅膀硬了,還是給那無謂的情愛給蒙了眼睛,竟然這般與她說話。

  她伸了手出去,指著南婉清問道:「你!你說什麼?」

  「女兒說姨娘可以少操些心,啊……」

  啪的一聲,三姨娘今天的這一巴掌終究還是結結實實的落到了南婉清的臉上。

  「你這個蠢貨、蠢貨!」

  三姨娘顫了話音,瞪她一眼後扭過頭,大聲向著外頭叫了一聲水碧的名字。

  守在外頭的水碧應聲進了屋裡,三姨娘手指抬了抬。

  「去,去正屋裡給小姐拿件規矩的衣裳來給她套上。」

  她又氣又怒的盯著這會又後悔了嘴硬的南婉清,口中說道:「然後帶著小姐跟我走一趟。」

  勝意院裡,南錦屏正在和素梅杜鵑玩著打絡子,冬日無聊,她這日子裡又是個「虛弱」的人,更是出不得門去。

  「三姨娘過去了吧?」

  素梅手裡動作著,提著絲絲縷縷的絲線。

  「早就去了。」

  南錦屏又問道:「那垂絲院那邊怎麼樣了?」

  杜鵑在一旁應著:「先前兩刻鐘里,院子裡的下人突然就都給讓三姨娘的大丫鬟水碧給驅趕到了小後院去了,除了三姨娘自己院子裡帶來的,垂絲院裡的一個下人也沒有。」

  「就連著院門,也哐啷一聲就給關上,再沒打開了呢。」

  南錦屏聽了,只垂了眉眼去,挑著手上絡子的絲線,她手指微微動了動,又一個小結就打好了。

  見著那小結打好,她才翹了翹嘴角,回聲說道:「那就讓下頭的人都準備起來吧,人一會就該來這裡了。」

  南婉清是讓三姨娘給硬扯著來了勝意院裡的。

  下頭的僕人進來通報時,南錦屏正好捯飭完了她手上絡子的一半扭過頭去。

  也就正好,讓她瞧見了平日裡喜歡抖幾個小機靈的三姨娘手裡使了大勁,正薅著她那滿臉不情願的六妹妹朝著她這屋裡來。

  又到了充當和事佬的時候了,她想。

  扭身將將坐好,三姨娘和南婉清也進了屋裡來。

  她抬眼打量著這二人,片刻後朝著三姨娘露出來一個頗為疑惑的笑。

  「姨娘這是同妹妹這是怎麼了?」

  三姨娘手上放開南婉清,她人行了一禮,說蹲就蹲了下去。

  「還請二小姐救救我這硬是要往火坑裡跳的傻女兒吧,她、她……」

  南錦屏歪頭:「妹妹怎麼了?」

  三姨娘撇過頭去,像是委屈又像是憤怒,兩條眼淚嘩的就流了下來。

  「反正妾身是管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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