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又怎知她有沒有其他人
2024-09-03 20:23:54
作者: 十生
見他言語誠懇,態度謙卑,南錦屏才終於順了氣去,她扭頭向著素梅和杜鵑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見這倆小丫鬟也正偷偷拿眼睛看著他倆。
忽然她就有了一點耍性子的自覺,深宮無人,過路的也都已經極有眼色的避開了,她輕輕一扯越珮璟握著的手,「走吧,太后娘娘不是還在慈寧宮裡等著嗎?」
越珮璟嘴角微微上揚,由她拉著去了。
南錦屏兩腮發紅,直到走了好一段路才好了,她在後宮裡是不認識路的,就這樣亂走,如同蒙頭蒼蠅一般。
等她從暴走的狀態里拔出來,發覺自己不認路的時候,才一臉懵逼了。
下意識的停了步子,南錦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是不知道眼前這三條岔路她該邁到哪一條上去。
就這麼尷尬的等了幾秒,原以為越小三會給她指出來,誰知道身側這人好似也雲裡霧裡,走神了一般。
南錦屏咻的扭頭,詫異的看他,這人竟然還睜著兩隻瀲灩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後一臉茫然的向著她看回來,仿佛在問她怎麼不走了。
南錦屏喉嚨滾了滾,只得轉回頭去,在心裡點兵點將一番,隨便點了一條就要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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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著人要邁開步子時,身旁的人才輕輕的笑開,南錦屏立時就像是被戳破了氣的氣球,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她僵硬的轉頭,假裝著惡狠狠的樣子警告他:「本縣主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越珮璟只得收住笑,他另一手下意識的抬起來摸了摸鼻子,仿佛甚是不好意思,甚至都沒敢對上她的眼睛。
隨後便指出了正確的方向,「走這邊。」
南錦屏氣嘟嘟的往前走,別以為她沒聽出來他說話時悶悶的,一聽就是憋著笑呢,見她走錯也不提醒,壞蛋!
她在跟前氣呼呼的走,後頭越珮璟還在一袖掩著鼻子偷笑。
不過她這般亂逛,竟然也沒有偏離了正確的大方向,南錦屏心裡又舒坦了一些,果然她就說她這人非常優秀嘛。
遠遠的已經能看到慈寧宮的牌匾,南錦屏鬆了一口氣,她想起來了最早的那一段記憶。
「說起來,我和太后娘娘自從隨天子行狩結束,於嘯場一別後,便再也未曾見過了。」
越珮璟也點了點頭,確實已經時日長久。
「是,一直未見,所以皇奶奶才一直惦記著你,今日聽我一說,就很是著急。」
南錦屏腦袋裡一活躍,隨即便明白了他心裡的彎彎繞繞,太后急著要見她,皇后那裡又能說什麼,難不成她還能同陛下的母親——太后的手裡搶人嗎。
她想著想著,面上噗嗤一笑。
「拉大旗作虎皮,越小三你這靠山找的好,讓徐皇后拒絕不能啊。」
越珮璟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傲意,他自然是已經盤算好了一切的,既然同意讓小狐狸進宮,就得做下萬全的打算,一絲一毫的差錯都出不得。
南錦屏扭頭看他,想要瞧瞧這人面上的驕傲神色,誰知卻只看見他一派淡然,端的是如同清風朗月,傲雪長松。
只聽他不清不淡道:「無他,合適罷了,總不能讓我把父皇從百忙之中於乾清宮裡搬出來。」
就裝吧,南錦屏撇了撇嘴,也憋著笑往前去了。
待一番寒暄過後,南錦屏足足在太后的慈寧宮裡呆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走,臨了臨了,她和越珮璟親自由太后娘娘身邊的劉姑姑送出了慈寧宮。
一朝相見,太后得了半日歡顏,很是不舍。
來時不過區區一輛馬車爾,去時卻生生從太后娘娘那裡得了一堆的賞賜。
南錦屏望著那一片的金玉之色,回程之時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太后端坐在慈寧宮裡,南錦屏來時,她眼前一晃,也發覺了這孩子身上的異處,待著二人出了門,劉姑姑折返回來後,她才滿臉是笑的問向劉姑姑。
「怎麼樣,這倆孩子看著可相配?」
劉姑姑知道太后心裡想的是什麼,她也偷偷一笑,在太后旁邊將自己看見的都一一說了。
「太后娘娘多操心了,奴婢方才送了殿下和縣主出去,這天色才剛剛暗下去,殿下就對縣主腳下小心的不得了,生怕縣主沒踩穩當了。」
「唉,」太后嘆息一聲,臉上就多了一層愁緒,「就是錦屏那孩子身子不好。」
劉姑姑卻不怎麼覺得,雖然縣主來時看著臉色蒼白,但是在這慈寧宮裡一坐整一個時辰,還能陪著太后說這說那,不時逗引的太后大笑開懷,這樣也沒瞅見她氣喘的樣子。
由此可見,這樂安縣主雖然「病重」之名在外,卻不見得就是真的病重了。
她開口道:「縣主昔日困弱之時,尚且能騎著馬在馬球場上和一幫男兒征戰,如今早已回府掌權,就算是身子不好,想來也只會是一時之症,太后娘娘不必太在意。」
「咱們殿下看著,也全然沒有當回事呢。」
太后聽著劉姑姑的話,覺得頗有道理,昔年小兒壯碩,能提杆上馬,而今便身子不好了?
恐高門內院,不過一幌子爾。
慈寧宮裡又是那一片安樂之象了,坤寧宮裡卻是陰雲密布、一派雲波詭譎。
太子越尚且還未曾知曉鳳座之上的皇后是為何而發作,南錦屏被他三弟叫走之後,他母后的臉色就從不大好看直接沉了下來,全黑了。
他在心裡細細捋過,好像是南錦屏在無形之中得罪了母后,但是南妹妹自從落座,便都是小心翼翼、謹言慎行的樣子,一句話都未曾多說過,這般行事除了不夠大方得體,卻也未曾闖出禍來,又怎麼會開罪母后呢?
瞧著高座之上,徐曾柔一手撐著額頭,兩眼緊緊的閉著,一句話也不說,怒氣卻在她的周身升騰。
越連雲心中疑惑又焦急,縱使他知曉若是此時開口相問,定然會再次激怒母后,但是看著今日這般情況,他也不得不問了。
「不知今日母后為何會對樂安縣主發了脾氣,母后今日口諭召見樂安,兒臣以為,母后是對樂安同意了的。」
同意?
鳳座之上的徐曾柔刷的睜開了雙眼,呵。
她倒是做出過讓步,屈尊降貴地同意過,但是沒想到啊,倒是人家不領這情了。
她看向下頭皺著眉頭的越連雲,突然爆出一聲怒喝。
「蠢貨!」
太子越連雲被這一聲驚的猛一睜眼,母后這是又為何?
徐曾柔緩緩放下手臂,她想起來那女子身上披著的那大氅,升騰的怒意越囤越多,多的讓她五官看上去都有些扭曲。
開了口,她再說起話來有些咬牙切齒。
「本宮真是對你疏於教導,竟讓你在這情之一事上就這樣栽了跟頭。」
栽了跟頭?
越連雲更是聽不懂了,何謂他就在情事上栽了跟頭,他自認一切本來穩穩噹噹、順順利利,若不是母后突然發難……
徐皇后知道他沒聽懂,不過是情愛縈繞心頭,就這樣著了迷障,想她這皇兒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偏偏在這些歪路子上差了點火候。
旁人工於心計,他偏偏是個直腸子!
徐曾柔長嘆一聲,揮了揮手又吩咐靜善嬤嬤去把她之前收起來的那些畫像拿了出來,反正這方明麗的女兒,她是不可能再同意的了。
太子越連雲看著旁邊靜善的動作,不由得心裡更慌了。
「母后,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徐皇后遭受了來自歲月的又一痛擊,太子非但沒有看出來,反而仍舊追著這個戳她心的問題問來問去,她眉頭緊鎖地抬起頭,第一次在心中對她這個仍舊執迷不悟的兒子升起了失望。
她冷笑一聲,無力地放下了手裡剛剛拿起來的硃筆。
「你只知道你看中了她,怎知她有沒有看中過你?」
「又怎知她有沒有其他人?」
越連雲一下就被徐皇后的三連問砸蒙了,他確實看中了南妹妹的,但是南妹妹是否也情衷於他,還沒有有其他的人,他的確也是不知曉的。
他心裡一折,肯定的話涌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只得囁嚅著。
「南妹妹……」
徐皇后見他這樣子,便知是沒有的,她又是一聲長而沉重的嘆息,心中蒼涼而悲戚。
她這個兒子呀,她這個靠著她一己之力推上太子之位的兒子。
「那女子分明是和越珮璟那個該死的沆瀣一氣,你是被這些情情愛愛遮了眼嗎,看不清她身上所披為何物?」
「你一頭扎進去,看不出她本心所鍾意的是越珮璟、你那個好三弟嗎?」
越連雲愣住了,南妹妹身上所披何物?
他忽的就想起南錦屏進來時,那一圈淺淺的金光,越連雲雙唇猛的微微張開了些許,兩眼之間也划過震驚。
那金光,是她身後大氅上的。
徐皇后呵呵一笑,回憶起當年宸妃,她微微的搖頭,神情里是輕蔑而自嘲。
再看下頭越連雲那神思恍惚、大失所望的樣子,徐曾柔臉色一變,毫不留情的開始插刀子。
「這會可是想起來了那披風為何物?」
「又是何人所送?如今又該收於誰手?」
那金邊雪狐大氅,本是宸妃的東西,宸妃去世之後,這東西便理所應當的作為遺物,被送到了越珮璟的手裡,這麼多年便一直未曾在世人面前露面。
如今,這大氅穿在了南錦屏的身上……
徐曾柔看下頭太子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案上的這些畫像,艷麗的兩眼一眯,突然就沒有那麼生氣了,不僅如此,心裡還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些別的東西。
她眼中光彩幾度輪轉,忽的就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她這皇兒,十幾年來路走的太順了,這心性就自然弱了些,她這些年都發愁沒有找到好的磨刀石,只能她一點一點的推動教導著。
而現在,方明麗的這個女兒是他第一次對著自己說出了不同的聲音,也讓她第一次瞧見了越連雲難以死心的堅持。
徐曾柔心中細思幾度,終究自己說服了自己。
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她扔下了面前的那些畫像,慢慢站了起來,在一旁的靜善嬤嬤還在疑惑的同時,宮裝上寬大又刺繡華貴的袖子嘩的一聲甩開,立時就將尚且沉浸在痛苦與不解之中的越連雲給驚了起來。
越連雲兩眼通紅著,他已然是已經回憶起了種種細節,此時正陷於頹唐與失敗之中不可自拔。
這種感覺,比之馬球場上他輸給三弟,讓他更為難受,就如同一把刀子插進了他心裡,又涼又疼,痛的他戰慄到無法繼續端正的在椅子上坐下去。
「母后……」
徐皇后看著他這兒子通紅了眼,第一次如同戰敗之後不知作何的小獸一般,她不但不難過了,反而有些欣慰。
「想要的東西應該如何才能得到,你自己在這裡好好想想吧。」
說完,她再也沒管身後越連雲的神態如何,便由靜善攙扶著,慢慢走到了寢殿裡頭去,再也沒有出來。
大殿之內,除了悲傷痛苦太子越連雲,那些侍奉在側的太監和宮女早已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
出宮之時,天色就已經微微黑了,冬日天短,太陽下山也比別的季節快得多,等南錦屏的馬車回到了永安侯府門前之時,天已經黑了下來,侯府裡頭都已經上了燈,府外的朱雀大街上早已經靜悄悄的了。
南錦屏下馬車時身上仍舊是出門那會的衣裳,越珮璟給她披上的那件大氅她在馬車上時就已經收了起來。
有人如此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這東西又是如此的晃眼,她怎麼能不小心呢。
進了門,一路走進後苑,南錦屏「虛虛弱弱」的,簡直是一路就是由著素梅和杜鵑架著過來的。
過了勝意院的院門,她仿佛更是撐不住了似的,黑夜裡頭一張臉都白的煞白,沒有走幾步便癱在了一旁的素梅身上。
院子裡的下人頓時就都慌了,哎呀哎呀亂作一團,盯在勝意院外的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見了這般場景,更是停也沒停的跑著往西苑裡去了。
由此,整個侯府後苑裡就都知道了,二小姐晚來歸家,晚膳還沒叫,勝意院裡就先去請了住在後院西邊的那位余大夫,聽說是身體無力,直接癱在了自己院子裡。
西苑的留燕居里,聞言的陳秀娥和陳嬤嬤開懷大笑,甚是解恨。
「瞧瞧那白日裡,我還當她就要飛黃騰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