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鳳求凰
2024-09-03 20:23:50
作者: 十生
徐皇后無話好說,只得一揮手,讓越珮璟把人帶走。
南錦屏嘴角略略勾起,她側著身,心情著實輕快了幾分,偷偷一瞥站在她旁邊的越珮璟,見他起步欲走,只覺得自己身上的這件雪白色的大氅更溫暖了些。
她當即行禮拜別,「謝皇后娘娘,」
又轉向太子越連雲,輕輕一個彎腰俯身,當的是弱柳千條,百態千驕。
「謝太子殿下。」
越連雲的臉上有幾分迷楞之意,他這一番前來,事情還仍舊沒說好,怎麼就又成了這般發展?
眼前人慾走,他忙想著伸手阻攔,哪怕是一同去也好,南妹妹和他三弟一道走,他今日總覺得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
就好像有東西慢慢脫離了他的掌控,這變化竟然無端讓他覺得有點心慌。
越連雲張嘴欲語,一手撐著把手就要起身的樣子。
「南妹妹……」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靜靜在殿內站著,再也沒說一句話的越珮璟立時一個挑眉,下頜微微收緊,淡淡的不悅慢慢的爬上了他的眼底。
他這二哥當真是為情情愛愛迷了眼,看不清此刻局面,也拿不住自己的感情。
這般場面他還要再做糾纏,就不怕高高鳳座之上、他的好母后再發雷霆之怒,讓小狐狸脫不了身嗎?
越珮璟緩緩抬眼向著對面的太子越連雲看去,在他微微蹙起的眉頭之下,一抹若有若無的戾氣正隱隱升騰而起。
礙事!
南錦屏不是沒聽到太子剛才的那一聲輕呼,但是此間事已經了了七七八八,她繼續待在坤寧宮裡才恐禍患良多,尤其是瞧著徐皇后已經沒多少的好氣和耐心了。
越連雲那邊已經站起身來,開口就要再說些什麼,南錦屏眼看著徐皇后的眉眼越來越冷,趕忙趕在太子前面開了口。
「多謝皇后娘娘,樂安告退。」
說完她便轉了身,低頭縮肩就要往殿外走,越珮璟為她側身讓過,而後手上輕輕一抬,就那麼一下,便擋住了跟著動了的太子越連雲。
越連雲看著他手上的動作,再看他人時眉頭便皺了起來,他停頓了一秒,開口道:「三弟這是做何?」
越珮璟則是欸了一聲,他拍了一下越連雲的小臂,自己向後退了一步去,唇角一勾,開口時低沉的恰到好處的聲音里透出來了一股淡淡的清冷,聽著好似與往昔里有一絲絲的不同,卻又讓人說不清楚是哪裡不同。
「二哥多日未曾進宮了,就先在坤寧宮裡陪陪母后吧,皇奶奶那裡,就由三弟替你說幾句,改日咱們兄弟再一同去看皇奶奶。」
這話說的無可挑剔,滴水不漏,越連雲動了動唇也沒能再講出什麼。
越珮璟卻是大踏步走了出去,他轉身的瞬間,含笑的眼神里隨便便成了古井無波,揚唇時彎出的弧度比之千年冰雪更涼薄了幾分。
冰冷和狠戾同時在他的身上冒出頭來,又在看到不遠處南錦屏的那一雪白背影時剎那間消弭而去。
南錦屏看著從後面徐徐走到自己身邊的這人,她未言一語,細細的眉梢上卻染上了幾分愉悅之意。
越珮璟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經過身側那一片淺金里舖滿雪白的景色時,微微翹起來了唇角。
他在前,南錦屏垂首在後,兩人迅速的出了坤寧宮。
走過先前險象環生的那高高拱橋,橋下已經沒有了當時滿目驚恐的恪柔公主,南錦屏如清波隨風,一路輕輕的飄蕩在越珮璟的身後。
直到又繞過一條長長的圓弧形夾道,前頭的越珮璟才停下步子轉身看她,到這個地方,他們就已經出了坤寧宮的範圍了,他轉身回頭時薄唇上弧度輕微,眉眼裡卻帶了一股子邪肆的味道。
「本殿來的可還算遲?」
他長睫迎風,看向日光里更帶了一圈暖暖淺金的南錦屏,闔眼間便化作了幾下輕顫。
「這般安排,小狐狸可滿意否?」
南錦屏在他跟前站定,素梅和杜鵑低著頭停在了不遠的地方,她微微昂起頭,想著剛才坤寧宮裡的那千鈞一髮之際。
十分俏皮的抿了抿嘴角,她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
「殿下來的不遲,但是也只比「遲」來的就早了這麼一丁點。」
像是一定要眼前人看到,她還特意兩指捏著晃了晃。
越珮璟的目光在那兩指之間瞬間瞥過,指間一線,細微的只能穿過清風和微光,唇上的笑意又大了些許,他伸手欲拽走那調皮的兩指。
南錦屏卻飛快地躲過並抽回了手,她鼻頭皺了皺,兩眉便有了淺淺蹙起之勢。
「至於殿下的安排……」
她一手嘩的從身側拉起了身上所披的那件大氅,那一圈淺淺的金色便在這稀薄的太陽光下如同波光一般蕩漾起來。
南錦屏的聲音響起:「殿下是在說它嗎?」
越珮璟看著被這雪白大氅包裹在裡頭的南錦屏,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白的糯米糰子,他點了一下頭。
「不錯。」
南錦屏的手鬆開,眼中卻有別的色彩在無聲跳躍。
「本縣主覺得它只是其中一環吧?」
越珮璟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先向著南錦屏的方向走過去了一步,兩手負於身後,冬日暖陽之下,呼呼的寒風之中,這人眉眼俱歡,格外的清雋動人。
「不錯。」
承認了就好,南錦屏兩眼一眯,抿的微微緊的唇上溢出了淡淡的笑意,她人還在笑著,通身給人的感覺卻是沉下去了幾分。
「越小三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黑了啊,現在都算計到我身上來了。」
越珮璟負在背後的兩手忽然就握緊了一些,他就知道,這事瞞著小狐狸,就一定會遭到秋後算帳。
南錦屏也向前走了一步,她稍稍偏著頭,清亮透明的眸子裡依舊,卻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你明明知道這大氅意義非常,還在最後時刻披到了我的身上,任由我穿著它進了宮,不僅讓徐皇后見之色變,更是撞到了陛下的跟前。」
「我以前只覺得你白切黑,到現在看了這一串,才知道這個詞怎麼能配得上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珮璟,眼睛裡慢慢帶了鉤子。
「三皇子殿下明明是個全黑的芝麻丸,輕輕鬆鬆就把別人玩弄於你的股掌之間。」
一通話都從心裡搬出來,南錦屏最後伸出一個大拇指。
「越小三,你厲害得很那。」
小狐狸有點不悅了,越珮璟兩手鬆開,這得好好解釋解釋了。
南錦屏臉上笑意一收,舉起來的手就要收回去,她是有些喜歡越珮璟,但是並不意味著只因為越連雲的選妃一事,她的身上就要被迫打上越珮璟的標籤。
更何況這種事還是無聲無息,在她並不知曉的情況下。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就連站在不遠處的素梅和杜鵑都已經感覺到了,她們小姐已然橫了眉眼,三皇子殿下卻還在一旁噙著笑意。
呼呼的冷風吹的越來越緊,連南錦屏身後長長的頭髮都已經帶了起來。
越珮璟抬眼一掃天色,餘光也已經飛快地划過四周,他伸出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抓了南錦屏的一隻手,拉著她走到了避風的一處。
南錦屏瞟他一眼,給面子的沒掙脫。
對面人才慢慢開始解釋,他們交握的兩手掩蓋在寬大的袖子裡,隱藏在厚厚的雪白大氅下。
「我不是故意的。」
另一隻手抬起來,越珮璟為她緊了緊這大氅的系帶,而後緩緩開口。
「這樣做可以永絕後患,父皇顧及著我,就算是以後徐皇后請旨,他也不會就立即答應,甚至應該不會答應。」
直接就不答應了?
南錦屏疑惑,她也看出來了這大氅應該是來歷非凡,貴重的很,但是也沒想過這東西會這麼管用啊。
臉上仍舊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她瞥他一眼,微微凝眉。
「那個給我帶路的小太監,也是你的人?」
越珮璟點頭,那雙狹長的桃花眼裡有勢在必得的歡喜在流淌。
「是,也是我有意安排,讓你正巧見到了父皇的鑾駕。」
果不其然,南錦屏心裡有一嘆滑過,她語氣溫柔了些許,不緊不慢道:「那這雪白大氅?」
「是我母妃還在世界世時,父皇作為生辰禮,送給我母妃的,世間僅此一條。」
僅此一條……
僅此一條的東西,還是在宮裡出現過的,徐皇后肯定會記得啊!
南錦屏咬了咬牙,虧她剛才還在坤寧宮裡對著徐皇后大言不慚的說是自己個在坊市里亂逛買來的。
說謊不打草稿,真是現在打的她臉啪啪疼,估計從那會開始徐皇后就已經對她很不悅了吧。
把這丟人的一幕從腦袋裡扒拉出去,她看向越珮璟,才發覺此刻的他甚是認真,兩眼裡亮亮的,匯集滿了碎落的星光。
「怪不得陛下和徐皇后都問起了這大氅,原來竟是有這一份淵源在裡頭,你可真是敢給我披。」
南錦屏一手拍了拍身上的這厚厚白皮毛,聲音又恢復了往日。
「我就說還沒見過有雪白大氅還帶了一圈金邊的,看著就知道貴氣。」
終於小狐狸不伸爪子了,還是要順著毛哄才管用,越珮璟唇角一勾,眼裡一絲精光划過,藏在眼底的澀意就這般被蓋了下去。
他輕咳兩聲,含笑輕嘆,如同以往一般語音淡淡。
「不過就是多了一層金色的毛毛罷了,保暖才是真的,今日的風實在是冷。」
原來是重實用,南錦屏點了點頭,風是不小,但是真是只是「重實用」嗎?
她揚起臉,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包裹在厚厚大氅里的頭扭了扭,歪著頭甚是可愛,讓人看不出她眼裡的那一分威逼。
「是這樣啊?」
越珮璟點頭,只看著她,就不說話了。
就這點,這怎麼行,她可是知曉越珮璟在心裡肯定是打了不少的小算盤的。
南錦屏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恰好遮住了這會她眼睛裡浮現出來的那一抹肆意,必須要讓這人把這東西的深意給她說出來,怎麼,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說啊?
她眉眼一彎,笑意都憋在了心裡,嘴巴卻快咧到了耳朵根上。
「那還有嗎?」
越珮璟認真看著她的兩眼就開始閃爍起來,長睫開始沒有規律的顫動,眼神四處亂飄,慌亂中有有一絲絲的羞紅從他的後脖頸處爬了上來。
南錦屏看他這反應就知道,越小三心裡打什麼主意還想瞞過她,真是太年輕了。
臉上的溫度慢慢攀高,越珮璟情不自禁的擦了一下微微發燙的臉,南錦屏尤不知足,她繼續在一旁,別彆扭扭又胸有成竹的開口。
「沒有了嗎?」
像是要認下一件莫大的重要事,越珮璟眼睫幾顫,南錦屏忽的就覺察到自己的手被人攥緊了,她再度抬頭,想要看看他此刻的眼睛,卻不曾想,會被他此時的眼神燙住。
越珮璟的雙眼眨動著,走有些晦暗不明,他溫熱的鼻息慢慢噴到她的額頭之間,荷爾蒙的氣息一瞬間將她包圍,就像她身上披著的那厚厚大氅一般,竟然密不透風。
不知怎麼的,南錦屏發覺現在她竟然有些心神微亂。
她微微皺眉,剛要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些許,越珮璟就幽幽的開了口。
「小狐狸如果想聽的話,有。」
只聽得他回答之時,聲音嘶啞,聲調低沉,落在南錦屏的耳朵里,有如輕輕柔柔的風絮,緩慢的輕撫人心。
「昔年父皇把這大氅送與我母妃,以慶賀母妃生辰之喜,如今本殿也想把它送與縣主,以求鸞鳳之聲長鳴。」
心中開始響起來愈發重的鼓點,南錦屏沉了沉故呼吸。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臉上的溫度就瞬間退了去,再開口時她語調慵懶,端的是矜貴無匹。
「小女子才疏學淺,但是不知殿下言中所指的,是什麼鸞鳳之聲?」
越珮璟吐字清晰,神色自若里透著歡快。
他道:「鳳求凰。」
南錦屏這才真正展顏,在嘶吼不停的呼呼風聲中,她旁敲側擊的反問道:「衣物貴重,殿下就這般捨得?」
「還望縣主不要嫌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