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斷然不可能和天家結親(加更)
2024-09-03 20:22:29
作者: 十生
徐皇后輕輕哼了一聲,便也容他了。
小喜子又招呼了另一個坤寧宮裡頭的太監,兩人一起小心的捏著畫像的兩側。
隨著這一卷徐徐展開,畫上人的樣貌也慢慢的展現在眾人眼前,那女子眉目如畫,絕代風華,看上去就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不染凡塵,果然是嬌嬌傾國色,緩緩步移蓮。
徐曾柔看著,不覺人也呆了,這女子生就了這樣的一張臉蛋,太子若是執意要娶她為太子妃,只要她的家世尚可,人也聰慧識大體,她確實也無話可說,娶是可以娶得的。
「母后,您看如何?」
越連雲在一旁等著,他問出口的時候下意識的伸手出去摸了摸鼻子。
徐皇后又打量了幾眼,對人她是滿意的,往右下方看去的時候,才發現上頭蓋著的那一方私印,不是別人,竟然就是太子他自己的。
這女子竟然能讓太子為她做到如此,連自己的私鑒印信都能說蓋就蓋,徐曾柔心裡的滿意減去一分,就算是喜歡也不能如此寵愛。
她伸手指了指右下角,「本宮看那印信好像是你的?」
「是,」越連雲嘴上笑著,還有幾分自豪之意,「是孩兒的私鑒印信。」
徐曾柔看太子那歡喜的模樣,心裡微微往下沉,於男女情愛之事,作為太子,可不能過度沉溺,不然可就要出事了。
「她拿來這畫像你就蓋啊,你一國太子,怎麼能隨便給人蓋上這個?」
「不是,這畫像不是她給孩兒的。」
越連雲道連忙解釋,可不能因為他就讓南妹妹在母后這裡提前把美好的形象給抹黑了。
「這是孩兒自己畫的,孩兒的墨寶,自然要蓋上孩兒自己的私印。」
徐皇后問明白了,心裡剛冒出來的那點子芥蒂也就打消了,她又朝那畫像看回去,「這張臉長得倒是出類拔萃。」
越連雲鬆了一口氣,母后這般說,也算是相中了些許。
「孩兒敢說,在容貌一事之上,在這豐都城裡無人能出其右。」
確實出色,徐曾柔扭頭提醒他,「不過是一張臉,紅顏易老,看把你迷的。」
「你父皇早就說過,一國太子不可沉迷女色,你可要好好記住,切忌不可犯錯。」
「孩兒知道。」
徐曾柔眼神轉回去,想著該問問家世了,可就是在她一轉眼的剎那,卻突然為那畫像上的眉眼所驚覺,這張臉若是再長開一些……
原本還是沒多少排斥的,現在卻說不定了。
旁邊的靜善嬤嬤也看出來了一些不對勁,她也不確定,默默走上前,靜善對著那畫像之上的人仔細的看。
片刻之後她閉了閉眼,再睜眼之時便無聲的看向了徐曾柔。
「小姐。」
徐曾柔此時臉上的笑容也早已僵硬,她怔怔得笑著,扯得臉皮都有些發疼。
她的兒子十幾年後竟然也喜歡上了這樣一張臉,這叫什麼,遲來的報應嗎?
越連雲聽了靜善對他母后的這一聲奇怪稱呼,心裡也有過一絲疑慮,平常不都是稱呼娘娘的嗎,靜善怎麼剛才叫了他母后一聲「小姐」,那都是他母后多少年之前尚在閨閣之中的稱呼了。
靜善又靠近了一些,她的小心翼翼里又帶了一份擔憂,「小姐,奴婢看著這張臉……」
徐曾柔刷的一抬手,又慢慢的落下,臉上那一抹僵硬的笑早已不知所蹤。
「本宮知道。」
她看了一眼旁邊分外開心高興的太子越連雲,微微閉了眼後又猛的睜開。
一睜一閉之間,所有溫情都已不再。
想起來方才在暗室里收到的消息,她伸了伸手,再一次問向越連雲,「這就是、是你的心悅之人嗎?」
「是,她是孩兒的心悅之人。」
越連雲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斬釘截鐵。
徐皇后手收了回來,掩在寬大的袖子裡,狠命握拳的壓力下,長長的指甲盡數在這層層錦衣之下無聲崩斷。
「有多心悅呢?」
越連雲這才表現出了一絲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身側微微笑著的母后,目光不由得向旁邊轉去,「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好個寤寐思服、輾轉反側,徐皇后覺得她臉上好不容易構築起來的那一層淺淺的笑也快要碎裂開了。
「母后問你,」她的目光慢慢凌厲起來,甚至禁不住的帶上了些十幾年之前的仇怨,「你可知道她,是誰?」
「孩兒當然知道,母后為何這般問?」
越連雲終於聽出來了徐曾柔話裡頭的不對勁,他下意識的回答,說完之後卻發覺他母后的眉眼裡頭更不對勁了。
他立即敏捷的朝著旁邊的靜善嬤嬤看了過去,靜善是他母后的貼身嬤嬤,一直跟在他母后身邊。
但是此刻,常年臉上帶笑的靜善也沒再笑了,反而看上去有些刻骨的冷意。
越連雲敏銳的察覺到了空氣裡頭的凝固感,他帶著南妹妹的畫像來母后這裡,好像做的不太對。
轉頭對著小喜子甩出一記眼神,小喜子也發覺到了這屋裡頭無形的壓迫感,他趕忙匆匆將手裡頭的畫像卷了起來,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太子殿下這一番,好像是搞砸了。
越連雲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他還想再補救一二,對,家世,母后不是看中家世出身嗎。
他轉身道:「她是永安侯家的嫡女,雖在家中排行第二,但是是正室唯一所出,名叫南錦屏,父親是永安侯南修德,母親是……」
「行了!」
徐曾柔那邊突然出口制止了他,「不必說了,本宮不同意你娶這女子。」
「為何?」
越連雲被她這一句話頂的愣了好幾秒鐘,仿佛是無法接受他母后說的,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嘴巴動了好幾下才問出來。
「母后剛才不還好好的,怎麼、怎麼突然就不同意了?」
徐曾柔的那一張臉上仍舊美艷,神色里卻已經冰雪密布,無需對上她那一雙冷厲的眸子,光是靠近她的身邊,就已經被這層層翻湧的冰冷肅殺之氣沖了個清醒,直讓人身子猛一激靈。
「為何呀母后?」
滿腹希望被突然打破,越連雲的臉上充斥著幾多痛苦,又夾雜了幾多難以置信,「剛才您不是挺滿意的?」
徐皇后猛的抬眼,看向太子的時候眼底沒有一點溫情。
「因為她的家世不成!」
她轉回頭去,身子早已坐的筆直,一國之後的威儀在她發脾氣的時候已經發揮的淋漓盡致,眼角眉梢,皆是冷意。
「之前你說她雖然並非出身世家大族,本宮以為應當也能看得過去,誰知只是區區一介侯府,更別提其父手上沒有任何權柄。」
「這樣的人家,斷然不可能和本宮結親,更斷然不可能和天家結親!」
原來真的是家世,越連雲咂了咂嘴,仍舊跟徐皇后據理力爭。
「可是終究是個侯爵,她自己也早已被父皇封了縣主之位,僅次於公主和郡主之下呀母后。「
嘲諷的聲音響起,「僅次?」
徐曾柔冷冷一笑,「呵,這話你自己信嗎?」
他自己當然不信,天下權柄盡歸天家,又盡歸於他的父皇,一層一層的加封,下頭的永遠越不過上頭的。
越連雲人看上去鎮定,心裡卻已經有些慌張了,他沒想到母后的反對如此竟會如此決絕。
「就算是如此,她還有一個強大的外家,南妹妹的舅父是父皇親封的鎮北大將軍啊,這還不夠嗎?」
「愚蠢!」
徐曾柔心裡攢著一口大氣,提起來方家人她就全身從裡到外都不舒服,這礙事的一家子。
「封了鎮北大將軍是不錯,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這鎮北大將軍方子毅早就和他的這個妹妹斷絕關係了,所以這外家有和沒有都一樣,抵不上什麼用。」
說完後她看向越連雲,神情分外的冷漠無情。
「這籌碼還不夠格。」
「什麼?」
越連雲卻被他母后這一番話給砸蒙了,怎麼會和外家斷絕關係了呢,這事他一點也不知情,但是這樣子所有的路就都被堵死了。
徐曾柔伸出手去捏了捏眉心,一通脾氣沒收住,這般發泄出來後她臉上的冰雪倒是化去了許多。
她眉眼軟和下來,勸解的同時也是敲打。
「我兒,這個女子除了那一張臉,別的都不值得你用太子妃之位去求娶,這筆買賣不划算,母后絕對不贊同也不會同意。」
越連雲卻呆住了,他張了張嘴,重複道:「買賣?」
「可是孩兒的婚姻大事不是一筆買賣啊母后。」
他眼眶都紅了起來,就算是所有的條件都被她母后否決掉,越連雲也仍舊不想放棄,這是他自己的婚姻,他真的很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孩兒很喜歡她,皇奶奶也喜歡,父皇對南妹妹也是另眼相待啊母后。」
不曾想越連雲情急之下說出來的一句話,徐曾柔臉上的表情變化卻和仿佛她聽到了廢后詔書一般,別無二致。
她覺得有些好笑,臉上也情不自禁的勾出來了一抹嘲諷的笑容,「你說,你父皇對她也另眼相待?」
「那是怎麼個另眼相待法?」
越連雲猛點頭,「是,父皇拿她跟我們這些小輩一樣看,是很喜歡南妹妹的。」
徐曾柔臉上的笑卻越來越大,大的越連雲都有些害怕。
「你的意思是你父皇早就見過她了?」
這和他父皇見沒見過南妹妹有什麼干係,但是事實如此,想起來母后這些年來如此在意父皇,越連雲希望他母后對南妹妹的態度也能因為父皇對南錦屏的喜愛而有所改觀。
「是,一年之前就見過了。」
「一年之前。」
這般早啊。
徐曾柔喃喃道:「原來是圍獵之時。」
越連雲想著趁熱打鐵,連忙將他心裡南錦屏的好處通通說出來,想著總有能打動母后的一個。
「母后,南妹妹真的很優秀,她不僅性情溫和、為人溫婉,而且足智多謀,我朝河堤的改良修建之法,就是她提出來的。」
徐曾柔那邊卻是油鹽不進,「不用再多說了,本宮早已調查過,此女子和多位皇子之間糾纏不清,多次矯言偽行,更和越珮璟關係曖昧不清不楚,聽說她那三妹尚未及笄就敢算計男女之事,看來永安侯府的家教實在是不怎麼好。」
說著她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此種行徑屬實令人不齒。
「這種家庭門戶裡頭出來的女子實在是不得不引人猜疑,為了避免別人詬病、言官諫議,你還是早早地死了這條心吧,本宮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越連雲傻了眼,母后怎麼會如此認為?
「母后,她和三弟之間並不是你說的那樣,別人做下的錯事也不能因此而牽連到她的身上,這不……」
「夠了!」
徐曾柔一掌拍到了旁邊的鳳座上,她言辭激烈,眉眼也變得狠戾起來。
「是本宮平日裡太縱著你了嗎,才讓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於我?」
「你是一國太子,與你相配的太子妃應當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這種小事也需要本宮來提醒!」
「母后,孩兒沒有……」
徐皇后嘆息一聲,一手撐著頭,另一手無力的向外揮了揮。
「行了,給本宮出去,回你的東宮去好好反思反思,好好想想你到底該娶一個什麼樣的人。」
越連雲還想再說些什麼,小喜子抬頭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盛怒之後的神色,連忙上前扶著失魂落魄的太子殿下走了。
而南錦屏這邊卻是悠哉悠哉,自她病好的消息傳出去後,已經有好些的請帖送上門了,她撿著機會就往外頭跑,從未像現在這般遊玩過豐都城。
這十幾日裡,陳秀娥那邊的果脯蜜餞也是流水一般,每每隔上一兩日便會有新的買了送進她的院子裡。
南錦屏都讓杜鵑笑嘻嘻的收下了,仿佛還不夠吃似的,仍舊時不時的還會讓她院裡頭的小廝跑外頭買去。
而杜鵑收下來的那些果脯,南錦屏都讓她在上頭按照日期好好的標好了標籤,最後都通通存放進了陰涼的西廂房裡。
今日她和岳素馨幾個相約,口頭上是出來同游月老寺,實則是暗地裡讓人拿了那些果脯的小份,要找地方偷偷的驗上一驗,查一查這裡頭到底放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