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樓主大人的畫，她怎麼分外眼熟

  「嗯？沒有嗎？」

  文蘭茹伸著脖子向下頭探頭探腦，「是不是看混了，或者略過去了也不一定。」

  岳素馨眉心鎖起，又聽了文蘭茹的話後又重新開始一架一架的看過去，也許真的是她看漏了。

  南錦屏在一旁兩眼如燈，飛速的在一架架、一排排上掃過去。

  這些消寒圖裡頭，她好像真的沒看到岳姐姐的「銀色松針」，也沒有見到蘭茹的「甘蔗」和蓉蓉的「大母雞」。

  一手搭上耳邊，她緊了緊自己面紗的系帶，怎麼會沒有掛上呢，是不是小廝們弄丟了或者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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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頭時岳素馨的眼力沒有她這般好，還在一架一架細細的尋找著，南錦屏心下斟酌一二，片刻之後才開口道：「要不咱們下去看看，仔細找找？」

  「等一會吧，」蕭蓉回過頭，她不大能應付這種人多的場面，「南姐姐，這會子人好多。」

  岳素馨也已經收回視線，轉而細細的看別人的畫作去了。

  「可能也是被誰擋住了，過會人少了，咱們一同下去看看。」

  也好，總歸在這翠茵樓里，消寒圖不會無緣無故就長了翅膀飛了。

  南錦屏又壓了壓自己的面紗，剛想回頭看看自己那「柿柿如意」，文蘭茹就急嘍嘍的叫她。

  「南姐姐南姐姐，你快到窗戶這兒來！」

  她啊了一聲，眉目舒展，溫溫一笑。

  「怎麼了？」

  「哎呀你快來看，你看她們畫的，你快給她們品評品評，」文蘭茹臉上笑的幸災樂禍，「我看還沒有我和蓉蓉的甘蔗和大母雞好看呢。」

  南錦屏不由失笑，還能不能放過她了，那「甘蔗」和「大母雞」，她可都是實話實話，沒有摻上一分水的。

  「對對對，你這個嘴呀今天有用場了。」

  岳素馨也轉身伸手來拉她，亮晶晶的一雙眼裡滿是湊熱鬧的興味。

  「平日裡他們說的也都儘是好與不好，哪有妹妹講的生動，你可得好好說一說。」

  「姐姐妹妹快些放過我吧，」南錦屏面色無奈，「我以後再也不耍這小聰明嘴皮子功夫了。」

  她搖著兩手一步一步的想要往後退，「今天這翠茵樓里來的都是我這小身份得罪不起的人，我真怕禍從口出，隔牆有耳。」

  「這猛不丁哪一句被誰聽了去，我還不得前腳出了翠茵樓剛與你們分別，後腳就被人套了麻袋拖到黑胡同溝子裡打一頓呀。」

  岳素馨嗔她一眼，美人嬌怒，端的是風情萬種。

  「還貧嘴，沒有人能聽見，快些過來看。」

  翠茵樓頂樓，魏子堯端坐在青玉書案後，隨著他慢慢低頭，一絲一縷又黑又直的長髮從那銀色頭冠處傾瀉而下，直接曝露在雪白的肩頭上，一黑一白，沒的格外衝擊人的眼球。

  他細長的手指下伸，將那消寒圖一張張掀開。

  泛著光的漆盤裡最上頭的那張是錦雞圖，魏子堯只消看了一眼便勾起了唇，這雪地里覓食的錦雞也不知是怎麼得罪了那拿筆的人，硬是給它餵成了家中圈養的老母雞，胖的很呀，也不知還能不能在這萬里銀白里起飛。

  接著往下便是一叢文竹，只是這文竹也長得與一般文竹不同，他可算是知曉為何在盈盈灼色桃花意里，聽得隔壁楊柳枝內那人口出一句「甘蔗」之後，全屋都爆笑不可收拾了。

  魏子堯眉弓微微一動，將這幅畫也抽開了去，看來他這淡淡春風楊柳枝內的風水真是不錯，不管是誰人在那屋裡作畫畫了何物，都長勢甚是喜人。

  再入眼的便是一隻畫的頗為傳神的小貓，通體銀色，皮毛順滑色澤如雪，作畫之人畫功紮實，連這小貓背上的根根毛髮都能畫的根毫畢現，尤其眼神，活靈活現。

  他看了一眼畫旁邊的提名，銀色松針。

  這名字提的倒也形象貼合。

  還沒看到他想看的，魏子堯指尖一挑，直接抽出來了漆盤裡最下面的一張。

  他只看了一眼便微微笑開了，果然。

  這幅柿柿如意，筆觸還沒有前頭那「甘蔗」成熟一點呢，不過但也能看得出來作畫之人十分用心努力了。

  魏子堯的玉色指尖遊走在這幅畫上，觸及那道道行筆勾勒，他的雙眼簡直能透過這一層層樓宇、穿過這一扇扇的門窗，看到當時這位樂安縣主精緻秀美的一張臉上苦惱的樣子。

  有趣極了。

  「有畫如此，也怪不得當時你那般不願意了。」

  他輕輕一聲笑，轉而拿起旁邊筆山上的狼毫筆，淺淺一搭過硯台，便在那畫裡的銀白雪地里又添了幾筆。

  柿柿如意，事事順意的好意頭，他多添這一筆，與她當也算的上是心有靈犀吧。

  待提筆一氣呵成，魏子堯垂了一雙星目仔細打量著，好似還缺了些什麼，待他看到旁邊那副銀松針的提名，頓時知道這幅畫裡少的是什麼了。

  魏子堯略一勾唇，在心裡細細揣摩過之後，大筆一揮，在一旁的空白處又加了些什麼。

  這般結合，就甚是巧妙了。

  待墨跡干透，他打量夠了，便開口叫了人。

  「進來。」

  門外等著伺候的隨侍迅速的走了進來，「少爺有何吩咐？」

  魏子堯伸手一揮那漆盤，自己便已經起身。

  「把這些畫掛上去。」

  那隨侍隨即便要伸出手去端起漆盤，戴了白玉面具人又像是突然決定了什麼似的，他行走的步子稍微一停頓，面具後的眸光微微向後。

  「最上面那一副，掛在我的架子上。」

  隨侍低頭看了一眼那上頭一樹頭金紅色的柿子，彎腰低頭道：「是。」

  外頭的侍人接過，重新從密道里下了六樓，摩肩接踵間，淡淡春風楊柳枝里的四幅畫便又被悄悄地掛了上去。

  「我怎麼好像還是沒看到咱們的畫呢？」

  文蘭茹扒著窗戶嘀咕道：「翠茵樓會搞錯？」

  話剛說出去她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可能，樓主大人管理下的翠茵樓如此嚴謹，怎麼會出錯呢。」

  南錦屏從一張張消寒圖裡頭轉眼過去，終於在一個架子上看到了一張「老母雞」。

  她手指向著那方向指了過去：「畫在那兒。」

  那一抹雪白的玉色身影又重新出現在了窗戶旁，翠茵樓里又是一波各位小姐的歡呼聲，被這人聲一哄，又是那一道熟悉的目光。

  南錦屏下意識的抬眼跟著壓了過去，這坐在頂樓的翠茵樓樓主，暗中的窺伺也未免太多了些！

  她兩眉皺起，頂樓窗後的那人面具下的唇波卻又對著她揚了起來，像極了表達善意、溫和無害的樣子。

  這人屢次出現都會朝她看過來，甚至就沒有改變過視線的落點，為何？

  難道是認識她的人嗎？

  可是她也並未見過有誰一身白衣，臉上還帶了白玉面具。

  不待她細想，門外驀地響起一陣敲門聲。

  其他三個人顧不上，南錦屏最後看了一眼頂樓那位所謂的翠茵樓樓主，轉身去開了門。

  門外的小廝頭低的很向下，她除了那小廝的半個頭頂，其他的什麼都看不到。

  「樓里送給各位貴客的小食。」

  南錦屏低頭一看，是一盤油炸過的花生，她第一次來，不知道原來翠茵樓還會給每一間房裡的客人送花生啊。

  她道了一聲好，伸手自然的接過去了。

  入口咯嘣脆，她一路走一路往屋裡丟，還不錯嘛，這花生還蠻香的。

  「翠茵樓送了一盤小食過來，一盤油炸花生啊，還挺香的。」

  「你們吃不吃呀？」

  將那花生放在桌上，南錦屏轉身問道。

  「什麼？」

  岳素馨轉頭朝她手邊看了一眼，「翠茵樓從來都不送小食啊，什麼花生？」

  她只看了一眼，嘴裡的話還沒說完，下頭就又是一陣忽然沸騰的人聲，這次明顯更為激動，音浪高的仿佛能將這翠茵樓的房頂都掀開了。

  也來不及說什麼花生了，岳素馨又回頭看向樓下，嘴裡驚喜的叫了一聲便再也沒管後頭。

  只留南錦屏一個，一顆花生還咬在牙齒間，她在原地愣了愣，咯嘣一聲咬開。

  不是這翠茵樓送的嗎？

  那小廝明明講了他們送給貴客的，難道是送錯了？

  下頭歡呼聲陣陣，她也不禁被吸引了過去。

  「怎麼了這是？評選出來了第一名嗎？」

  「不是不是，」文蘭茹這會激動極了，小小的鼻頭都興奮紅了，她拉著南錦屏指給她看，「南姐姐你看最中間那個比別的略微高出來一段的那架子，就是微微透著金色光芒的那一個！」

  南錦屏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是有一個金色的架子，還高出來一點，顯得與其他的格外的與眾不同。

  「你們都高興成這樣，是那架子有什麼不一樣嗎？」

  文蘭茹和蕭蓉興奮的啊呀一聲，眉目飛揚。

  南錦屏甚是疑惑，金子打造的？

  上了一層金粉？

  貴？

  她轉向岳素馨，後者情緒穩定一些，不過臉上也紅紅的，她輕輕的解釋道。

  「那時樓主大人自己獨有的架子。」

  「哦，」南錦屏懂了，「原來這個翠茵樓的樓主他自己也畫消寒圖呀。」

  還給他自己在這樓里搞了一個特殊待遇，嘖嘖嘖。

  岳素馨看上去對這一位翠茵樓樓主格外的推崇傾慕，話說出口時尤其有惜才之意。

  「樓主大人畫技高超，實乃妙手丹青。」

  「嗯哼，」文蘭茹紅著一張小臉，「岳姐姐太謙虛了。」

  她夠著南錦屏的兩肩，仿佛要將這位樓主大人的好話全說了。

  「不止呢，樓主大人的字也寫的特別好，行雲流水，鐵畫銀鉤，還曾經給岳姐姐的畫上提過字呢。」

  岳素馨抿著嘴嗔她一眼，「蘭茹你又多嘴，那是樓主他一時興起，而我的畫恰好就在他的手邊罷了。」

  「畫畫畫的好，又寫的一手好字，人長得還傾國傾城，氣質上也風采絕世，」南錦屏打量了一圈這座無虛席的翠茵樓，「看這樓內布景雅致，理應也財力非常不俗。」

  「哇，那這位樓主大人可是要什麼便有什麼，可與前來的天潢貴胄相比呀。」

  她抱著雙臂打趣窗邊春心萌動的三人，「絕對不失為一個將來相公的好人選啊。」

  「亂講！」

  「說什麼呢……」

  「才沒有呢！」

  哈哈哈哈哈，三人被她戳中心思，頓時一個個都面紅耳赤，一陣反駁。

  「對對對，是我亂講，沒有沒有啦，哪有什麼將來的相公這回事……」

  南錦屏收斂的笑著撤離戰場，能在豐都城裡開了一座如此大的雅樓的人，想必背後的勢力也不小，不然這豐都城寸土寸金，若是沒有什麼背景助力，早就被別人吃的一點皮毛都不剩了，哪裡還能牢牢立足於豐都，還能將這翠茵樓做的這麼好。

  她私下裡暗暗嘆道，看來這翠茵樓的勞什子樓主，可真是一個實打實的鑽石王老五，有錢有權呀。

  一整樓的人都將目光盯在了最中間那金色架子上，南錦屏卻又開始打量頂樓的那人了，權錢環身，這人會是誰呢？

  六樓之前的魏子堯也仿佛看到了她的打量探尋，藏在白玉面具之後的一雙眼眨了幾眨，如湖上泛舟一般漸起漣漪，微微一笑。

  不待南錦屏繼續抬頭探看，旁邊的文蘭茹一把將她拽了下去。

  「快看快看，樓主大人今天竟然作畫了！」

  她不得不低頭看去，就見一樓里所有下去賞玩的人都已經退到了圓台之下，只有一個侍人手裡捧著一漆盤走了上去。

  眾人鴉雀無聲，待那侍人將漆盤裡頭的畫掛上，自己快速的退下去之後，圍觀的人才又開始喧鬧起來。

  「什麼呀？」

  南錦屏眯著眼探頭看去，她怎麼覺得這樓主大人作的畫，她有點分外眼熟呢？

  遠遠看著，好像白茫茫里一片金紅色……

  她定了定神，壓了壓眉角向著其他三人詢問道，「咱們要不要下去看看，上邊看不清楚。」

  文蘭茹扯著蕭蓉的胳臂，一整個激動瘋了的狀態。

  「岳姐姐，我也想下去，樓主大人都好久沒有親自畫過了哎。」

  岳素馨也有此意，但是別人也同樣激動非常，這般多的人，要是發生了踩踏事故就不好了。

  她安撫這倆年紀小的，「等一會兒，人太多了，咱們身矮力弱的，被擠散了可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