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賣身契,捶死這個狗東西
2024-09-03 02:10:58
作者: 十生
越連雲皺起眉頭,邀請魏淨荷去東宮賞菊?
這是什麼餿主意,他的東宮又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去東宮什麼意思他不懂嗎?
越連雲閉緊了嘴巴,神色不悅的看向那坐的歪歪的越珮璟。
看來不只是他對錦屏妹妹有心思,他的三弟也對佳人有想法,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對錦屏妹妹提出的邀請。
畢竟是一國太子,越連雲將心裡剛剛升起來的一點氣氛壓了下去,只是臉上仍然微微泛起來了些冷冽之意。
他輕聲一笑,仿佛講起來什麼緋聞趣事。
「如果孤沒記錯,那位魏小姐是對三弟你有意思吧,曾經可是在眾人面前上演過一不小、體力不支,剛巧就平地摔進三弟懷裡的戲碼呢。」
「孤是君子,對她沒有意思,更加不會奪人所愛,自然不會沒事隨便邀請她去東宮。」
平地摔進懷裡啊……
夾在他倆人中間的南錦屏眼珠溜溜滾動,看來這位魏淨荷魏小姐確實是對越珮璟有意思噯,怪不得這魏小姐還曾經針對過她。
不過越連雲接下來說的這話,君子不奪人所愛,倒頗有些一語雙關之意啊。
她小舌頭偷偷的舔了下唇角,想要繼續貓在兩人中間聽八卦樂子,這可是皇子的八卦啊,不聽都可惜了。
奈何久久不見越珮璟回答,南錦屏忍不住,只能偷偷扭過頭去瞟了一眼這緋聞事件中的男主角。
嘿,越珮璟,你說話呀?
結果就猛不丁看見這人正扭頭盯著自己,南錦屏原本吃瓜吃的亮晶晶的眼睛瞬間變成了驚恐,被正主抓包,喉嚨不自然的動了下,然後咻的一下便把頭轉回去了。
嚇死個人,這狗東西看她就看她唄,至於冷著個臉還有點惡狠狠嗎,她又沒得罪他,就偷偷的聽他一個緋聞怎麼了,人家魏大小姐都投懷送抱了,她沒能親眼得見,親耳聽聽怎麼了。
越珮璟又盯了她幾息後才變了動作,仿佛是在確認什麼。
轉而抬頭對上太子越連雲等待的眼神,他才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哦?是嗎?」
好傢夥,南錦屏垂著頭在心裡暗爽,越珮璟這狗東西真是稍微有一點欠揍在身上的,這是跟親哥哥講話的態度嗎,何況人家還是太子,他這回話回的,跟要打一架似的。
越連雲面上無波,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越珮璟好似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態度問題,她端起丫鬟剛剛送過來的茶,緩緩推到了南錦屏面前。
「喝茶,別吃了一塊糕點,回頭再吃噎著了。」
那語氣里貼了淡淡的溫柔,還夾雜著幾絲不容反駁的強勢。
南錦屏垮起經典的老爺爺問號臉,她低頭看向那杯推過來的茶,你也知道就一塊糕點啊,那怎麼會噎著,她又不是不足百天的嬰兒,再給她吃一盤也不會噎著啊。
越珮璟見她不動,像是提醒她一般指節篤篤敲了兩下桌子。
「快喝。」
南錦屏撇嘴,喝什麼,太子送來的糕點又沒毒,噎不死她。
見她仍舊不動作,越珮璟又掃她一眼,心裡氣笑了。
他在這幫她推拒越連雲的邀約,怎麼,這小丫頭竟然和他賭氣?
好,越珮璟舌頭舔過上顎,繼而抬頭面向越連雲,姍姍來遲的回答他那問題。
他眉頭一挑,了無印象的樣子。
「她誰?本殿沒有注意過。」
「還一不小心體力不支,摔進本殿懷裡?」
南錦屏也不怵了,她又咻的將脖子扭過去,這第一八卦回應現場,她可不能錯過。
越珮璟知道她又扭過頭看熱鬧了,他看也沒看她,只是面色冷淡的撣了撣身上的衣衫,跟那上邊沾染了灰塵似的。
「那看來這位魏小姐是得需要去看看大夫、治治身體了,這風一吹就倒的習慣可不太好。」
「本殿自有本殿心悅之人,二哥盡可以請她去東宮賞菊,不算奪人所愛,她和本殿也沒有半分關係。」
越連雲此刻的臉色更不好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三皇子殿下是在刻意避嫌了,這魏大小姐自小名滿豐都,又緊緊追著三皇子多年,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是誰。
這三皇子殿下反而讓太子去邀請他避嫌的人,太子殿下的臉色又怎麼會好呢。
越連雲搖搖頭,主動開口拒絕了這個提議。
「那便算了,魏小姐這幾日瘋狂找補學習,魏丞相家裡財厚物豐,什麼不能為魏小姐尋來,這淡綠色的菊花,想必是早已經見過了。」
又是一陣的鴉雀無聲。
南錦屏閉了閉眼,這屋裡的氛圍,被越珮璟搞的又有點不太對了。
她慢慢握拳,偷偷的向著越珮璟瞪過去,結果卻看見這狗東西半垂著頭,那半邊惑人的側臉上唇角一勾,一個得意的微笑轉瞬即逝。
南錦屏皺眉,他得意什麼啊?
都這樣了他還得意呢……
冷不防越珮璟的眼神里又咻的抓到了偷偷看過來的她,他眉眼之間泛起捉弄的笑意。
「看什麼呢南二?」
又被逮到!
她今天偷看已經被這狗東西逮到多次了!
這生無可戀,南錦屏尷尬到嘴裡的牙齒都在用力,她扭過頭,一字一頓、無比鄭重的回答。
「沒什麼!」
結果換來的卻是越珮璟那狗東西一手杵著桌面,另一手捂嘴也沒能捂住的偷偷壓低的嘲笑聲,南錦屏緊緊握拳,通身是氣,眼睛裡仿佛都要冒火。
她深深一個呼吸,極力的忍下自己想要暴起捶死這個狗東西的想法。
算了算了,古人說得好,寧與高手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這個不知好歹的,今天就放過他了。
南錦屏執拗的抬起頭,將目光移到那雜役三橋身上去,此人不開口,便定不了謝紅香的罪,那她還會繼續在暗地裡搞小動作,但是她已經不會再忍她了。
有些事情,須得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的好!
「那個雜役,你也考慮了這麼久了,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三橋低著腦袋,態度還是和剛才一般,問就是沒有隱情。
謝紅香目光從三橋頹唐無望的身條上移回來,她得意的看向南錦屏。
「能有什麼說的,他都已經實話實說了,怎麼著,你還讓他胡編亂造不成?」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沒有的話老身可就回翠微堂了,還忙的很呢。」
說著她便朝著廳堂門外喊了金芝一聲,自己扶著把手,兩手一撐就要起來。
「今日一大早便被你叫來,我連小佛堂還沒去呢,怠慢了佛祖那可是大不敬。」
金芝低著頭小跑著進來,眼看著就要扶上謝紅香伸出去的手,這時雁山也握著腰間的長劍快步疾步走了進來。
越珮璟一眼向他瞥過去,雁山隨即從手裡拿出一個小鐵盒子遞給他,南錦屏也隨之看了過去。
那隻纖長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用力,鐵盒子瞬間被打開,越珮璟垂眸看了一眼,當即頭也不抬的叫住了驕傲的往外走的謝紅香。
「老夫人請慢。」
謝紅香兩眉蹙起,看向他時神色不虞。
「三皇子殿下又有何指教?」
她低眉看了一眼越珮璟手裡的那小鐵盒子,「茶葉不已經拿來了嗎,可是需要老身吩咐人去給你沖泡?」
「茶葉是拿來了。」
他晃了晃手裡的鐵盒,抬頭對謝紅香笑的別有深意。
「可同時也拿來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和老夫人您有些關係。」
「你院子裡的那雜役身上,也還有些事沒有說清楚、解決完呢。」
果然,南錦屏鬆了一口氣,越小三在關鍵時刻,還是很管用的嘛。
謝紅香眼神警惕起來,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南錦屏,緊接著壓低了眉頭。
「三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越珮璟手上微微一動,隨行而來的侍衛立即上前,又強行把扶著謝紅香的金芝架到了一旁去。
見此,謝紅香簡直怒極,她一甩兩袖,對著發號施令的越珮璟怒目而視。
「三殿下,就算你是皇子,也沒有理由對我的貼身老僕這樣做吧?」
「還請老夫人別介意。」
越珮璟伸手對著謝紅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臉上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欠揍樣。
「事急從權罷了,本殿也沒有對她怎麼樣就是還得請老夫人繼續在這坐一會,聽聽本殿的人帶來的新消息。」
那廳堂里跪著的三橋聽見話後渾身一抖,倏地抬頭向著越珮璟看去。
那眼睛渴望、迫切,甚至還帶著滿眶的淚水,南錦屏抿唇,這才是一個被無辜追殺之人的真正反應啊。
謝紅香氣哄哄的又坐回去,她不再像之前那般閒適,看上去反而有些如臨大敵。
太子越連雲來了興趣,原來三弟在這茶葉裡頭挑刺,是為了去拿新的證據。
「什麼新消息,孤也來聽一聽」
越珮璟打開那小盒子,從伸手從裡面拿出兩張微微發黃的薄紙來。
南錦屏問他:「這是什麼東西?」
越珮璟將那兩張紙遞給她看,「是那雜役程三橋和其父程百泉的賣身契。」
「程三橋?」
這人他不是無名無姓獨身來侯府,沒有親人,所以才得了隨便的一個名字「三橋」嗎?
怎麼現在又有了姓氏,還有了尚在人世的老父?
南錦屏皺著眉頭將那兩張紙拿過去,幾眼仔細掃過,輕輕的念出聲來。
「其父,程百泉?」
嗯?太子殿下動了下眼眉,他認真的掃了一眼下頭跪著的三橋,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程百泉,這名字倒聽著有些耳熟。」
南錦屏聞言不解,她沒聽說這倆名字,難不成這人背後還有些其他不為人知的故事?
越珮璟一點下頜,「確實有些熟悉。」
謝紅香臉上的表情已經僵住了,她死死的看著被南錦屏拿在手裡的那兩張紙,那東西她不是好好的鎖進盒子裡藏起來了嗎?
怎麼被找出來了?
那跪著的程三橋一聽這倆名字,當即眼淚嘩的一下沖了出來,直接在他那張滿是泥污的臉上衝出兩條清晰的淚痕。
越珮璟伸手從南錦屏手裡抽出那兩張賣身契,對著謝紅香晃了晃。
「老夫人,您覺得熟悉嗎?」
謝紅香一怔,然後猛地搖頭。
「老身、老身沒、沒聽過,也不熟悉!」
她猛的指向跪著的雜役:「他不是叫三橋嗎?何來的程三橋?」
越珮璟眼皮一掀,刷的掃向謝紅香。
「那不是還得問老夫人您了。」
他放下手裡的賣身契,眼神中有些悠遠,仿佛是在回憶往昔。
「程百泉,曾經的宮中萬獸園的馴獸師,因為犯了一些錯,而被逐出萬獸園,而這位程三橋,是他在宮外收的義子。」
他手往後一伸,雁山配合的又往他手上放了一沓寫滿了字跡的紙張。
越珮璟低頭看了一眼那些紙張記錄,那上頭記錄了程三橋的父親這些年遭受的痛苦。
他悄然嘆息一聲,昔年的程作為有名的宮中馴獸師,也曾經有過風光時日,卻如今,世事弄人……
閉了下眼睛,再睜眼之時越珮璟的眼神里已經無比堅定,他揚手將這些東西在眾人的眼前過了一遭。
「這是程百泉看病用藥的病歷記錄,本殿派人去一家家的藥鋪里搜羅而來的,每一家藥鋪的病歷記錄都不薄。」
「病例記錄?」
南錦屏疑惑,她看向那程三橋,「你父親生病了?」
程三橋無聲落淚,他彎著脊背,整個人像是落入了一把絕望之手,無法掙扎,也掙扎無望。
「程百泉出宮幾年後便得了怪病,症狀如怪癬,他苦苦尋醫,卻久治不愈,反而為此而掏光了家底,變得一貧如洗,還欠了一筆債,和他的這個義子程三橋一起,陷入了走投無路、山窮水盡之中。」
南錦屏伸手將那些病歷記錄拿過去,一張張翻過,看的越多,她的眉頭就皺的越深。
這父子倆看病求醫,不止在豐都,他們甚至相互攙扶著去過南疆,也去過北域,這一次次的奔波路上,會遭受多少的意外和傷害。
北域不比豐都,那邊民治不穩,游騎橫行,而南疆醫療至聖地,又在重重深山處,有毒有害的鳥獸蟲蟻眾多,他們父子倆,竟然一路挺了下來,還平安的走到了。
南錦屏明亮的眼睛一睜,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這父子倆走過太多的路,定然有豐富的經驗了。
她看向那程三橋,仔細的在他身上上下來回打量,一南一北都被他以步履丈量過,此人的意志肯定也是非同一般的堅定,就像是現在這般的抵死不說。
或許,這倆人她得留下來,將來就能用上了……
越珮璟這邊根據手下人查到的情況,繼續往下講著。
「機緣巧合之下,他們遇見了算是,算是半個恩人吧,這半個恩人雖說替他們父子倆還清了債務,可也把他們父子倆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萬劫不復?
南錦屏不可置信的朝著謝紅香看過去,卻見她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別人看過去的審視目光。
見到她如此反應,南錦屏心裡涼了半截,老夫人定是私下裡又做了什麼事。
她偏過頭去問越珮璟:「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越珮璟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時那怎麼都不肯說話的程三橋卻在此時開口了。
他抬起頭,臉上的髒污已經被一天天的淚痕沖刷的四分五裂。
「那些都過去了,不值得什麼,還請三殿下也無需再提。」
越珮璟扭頭看著南錦屏,她點點頭表示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講的故事吧。
他看向已經明顯坐不住了的謝紅香,又扭頭去看堂中跪著的三橋。
「程三橋,你父親本殿已經派人接出去了,並且保證以後會給他最妥善的治療,本殿也知道你們父子倆這些年苦苦求醫,所以你放心,絕對能保證後續治療永遠不會斷的。」
「被加注在你身上的威脅與枷鎖都已經盡數除去,現在你不受任何人的欺壓脅迫,你可以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本殿坐在這裡想要知道的就一件事,便是老夫人到底派你去做了什麼,現在你可以交代了吧。」
程三橋仍舊在無聲落淚,仿佛悲傷到了極致,南錦屏見過有人悲傷時大哭,見過人間大喊大叫,也見過有人哭天搶地、恨不當初;只是沒見過一個男人會像一個女子一般黯然垂淚,落地無聲。
她忽的就對這人心情憐憫,不管是因為老夫人做下的罪孽,還是因為此時他的傷悲。
她驀地開口,聲音軟軟的,卻依然帶有一股堅定不移的力量,讓人靜靜地聽下去,也會慢慢的相信她。
「本縣主也可以為你除去奴籍,當然,你如果願意的話,以後可以來我的勝意院做活,聽說你的修剪技藝非常不錯,我會按照外邊有名師傅的工錢給你算,不會虧待了你的。」
跪著的程三橋慢慢的向著她的方向看過來,一下一下的,像是一串剛剛焊接好的履帶。
南錦屏眼帶真誠,無比真摯的看向他,一字一句的向他解釋。
「我這般做不是什麼施捨,是為了讓你有一份歸屬感,自然,如果你願意去別的地方,我也願意成全,因為侯府這片地方太小了,如果有機會,我也願意走出去。」
「你別聽她胡說,她慣會用嘴巴言語騙人,她在騙你!」
謝紅香在一邊突然發瘋,直衝著他大聲吵嚷。
「三橋,你信了她才是上當了!」
她斷斷續續的說著,一會威逼,一會又利誘。
「你放心,你父親的病我會派人盡力給他治療的……」
程三橋朝著她看了過去,但是從他那仇恨的眼神里就足以讓人看出來,他已經不再受困聽從於她了。
謝紅香的憤怒和畏懼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她一手指著地上的程三橋,破口大罵他要忘恩負義。
「你別忘了,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我的!」
那個雜役三橋只回了她一句。
「我不在乎了。」
全場肅然。
出乎意料的,在所有人的勸說下都沒有改口的雜役三橋,在南錦屏的三言兩語攻勢下,竟然開口了。
他對著南錦屏慢慢的點了下頭,動了動嘴唇,答了一個「好」字。
南錦屏知道,他這是答應她剛才說的那些條件了。
他幽幽開口,語氣里淡然的很,仿佛在講述的是別人的故事。
「老夫人確實曾命我去散布謠言,包括最開始的那一首歌謠,包括二小姐被土匪撕票,也包括後來侯府一力宣揚的二小姐染疫病重、不日將亡。」
「老夫人本以為可以瞞天過海,誰料今日一朝事情敗露,她只能尋著空子讓身邊的金芝嬤嬤出來通風報信,說馬上把我送出府去,永不再會。」
「不過我也沒想到,把我送出府的意思就是把我送上西天,還要我還沒走出朱雀大街,就有了人前來追殺我,幸而我遇上了三殿下,這條命得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