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我只是要個公正而已
2024-09-03 02:10:35
作者: 十生
發財和進寶在下頭抱著成團縮著,賊眉鼠眼一個勁的左瞧瞧、右看看。
南錦屏瞅他倆一眼,心道真不愧是街溜子,遇到事了怕得很,可不到殺頭那一刻,還是吊兒郎當的。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杜鵑,杜鵑眨了眨眼睛,立刻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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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准你們倆摘掉頭套就是讓你們在這裡兩眼滴溜溜亂看的嗎?」
發財和進寶忙縮下頭去,低頭之前還又偷偷瞧了旁邊坐著的那老太婆一眼。
「不是不是,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
杜鵑站在他倆跟前,兩手叉著腰,還頗有訓人的架勢。
「等會人給你倆提來,你們且好好看看,到底有沒有見過。」
發財和進寶連連點頭:「是是,小的知道的,若是小的見過,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紅香捂著口鼻,偷偷的和金芝互通了一個眼色。
真是失算,沒想到這小賤蹄子竟然想起來要清算這些事,原以為她要把宴會上的始作俑者扒拉出來也就算了,竟然還連帶上了利息,這些瑣碎事兒也要掰扯出來。
金芝微微搖了搖頭,她讓老夫人放心,她們派出去的人都是蜻蜓點水——點到即止,不會留下什麼明顯痕跡暴露出來翠微堂的。
她們做的最過分的也就是想要替南錦屏收個屍,哪有什麼錯處能被抓到呢,畢竟被土匪撕票這說法不是她們叫人傳出去的,可是外頭這風颳起來了,二小姐這人也遲遲沒回來,府里可不得有所準備嘛。
到時就說身染疫病、纏綿病榻是權宜之計,沒辦法的辦法了,畢竟說出去也比被土匪擄走好聽。
謝紅香撇撇嘴,話雖如此,但是這事是她和南岫雲那個不中用的合謀的,那碎珠又是南岫雲的唯一一個貼身丫鬟,保不齊她就知道啊,這下南錦屏著人將碎珠提來,要是這個小丫頭片子再咬上她們一口可怎麼辦?
金芝動了動嘴,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以不變應萬變,老夫人看看再說吧。
謝紅香暗自嘆氣,她就該考慮更周全些,那南岫雲都折了,她怎麼忘了把她身上的髒水都斂乾淨,免得像今日一樣都要殃及自己了。
真是她老了,就應該在南岫雲輸掉的第一時間去把那個碎珠做掉,這樣一來既能夠將此事沒有第三人知曉,又能一舉震懾住南岫雲,讓她明白她的命還握在誰的手裡,不想死就得給她把嘴巴閉嚴實了。
謝紅香又唉了一聲,心中焦灼。
南錦屏看對面這倆人時不時小小一動,知道謝紅香和金芝是在打機鋒,在她跟前玩眉眼官司,怕是沒什麼用啊。
她悠哉悠哉的品著茶,不管對面的小動作,剛一說把碎珠提來,瞧,有人就開始自己冒頭了,心裡有鬼的人,哪裡還能坐得住呢。
一盞茶還未飲盡,剛剛得了令的小廝已經押著碎珠到門口了。
隨著一聲「見了老夫人和二小姐還不跪下!」,碎珠被身後人推到了廳堂里,她跌跌撞撞,行走間有些踉蹌,睜開的眼睛裡卻看得到那一股擰勁。
「呸!」
「什麼老夫人和二小姐,不過是一群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我家小姐死活的虛偽無情人罷了!」
碎珠站的有點歪,她撐著自己的腰,努力想要讓自己挺直,另一條伸出去的手將左右兩邊坐著的南錦屏與謝紅香一一指過,那指尖顫抖,別人肉眼可見。
「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人,我家小姐被你們就這樣算計出去……」
她的手從左邊移到右邊,沒什麼力道卻堅韌,可晃晃悠悠,不知道到底指的是誰,那額邊已經凝固的血跡瞧著有些瘮人。
「被你們為了保全自己,一點猶豫都沒有的犧牲出去,你們會遭報應的!」
南錦屏慢慢的吹著手裡捧著的茶水,碎珠在那裡指來指去,她卻不受絲毫影響,一直沒作什麼反應的動作。
謝紅香也端坐著,眼前只有南錦屏著人送過來的那個香包在搖擺,仿佛碎珠指到右邊時說的話都是狗屎,這輸家啊,說什麼都白搭。
見她們倆人沒有一人有變任何一點臉色,碎珠更更憤怒了,她恨恨地盯著謝紅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聽好了,推我家小姐出去的人,必不得好死!」
「推我家小姐出去的人,必事事不達,萬求不能,晚景淒涼!要下十八層地獄裡去贖罪!」
謝紅香猛的放下捂在鼻子上的帕子,她兩額不知怎的出了汗,頭顱一扭對著賭咒發誓的碎珠怒目而視。
「讓她胡言亂語些什麼,來人!
「給我把這賤婢的嘴堵了去!」
金芝也臉色不善,她略微一招手,立即有丫鬟拿著堵嘴布進來了,碎珠神色一變,下意識的就要拔腿躲避。
她邊跑邊喊,「老夫人,你會不得好死的!」
「我家小姐如此優秀,你卻令她明珠蒙塵,如今更是棄她如此境地,你瞎了眼,你以為、你以為南落霞有什麼。」
碎珠停下來,心中的憤恨都在此時噴發。
「她就只有我家小姐沒有的一張臉!
「她就是個草包!」
碎珠說的話簡直就是一把一把的刀子往謝紅香心上扎,這一把一擊不中,她就換一把別的樣式的來繼續插上去,詛咒她自己沒什麼用處,可一提起南落霞,老夫人就變了臉色。
謝紅香直接拍案而起,也不嫌棄這屋裡頭飄散著的酸臭味了,她直指著碎珠大聲怒吼。
「閉嘴!你一個賤婢,侯府大小姐也是你能置評的?」
碎珠繼續哈哈大笑,只是笑聲淒涼,這廳堂上無人管顧。
金芝一手扶著謝紅香坐下,然後立即轉頭黑著臉斥責衝進來的丫鬟們。
「養你們做什麼的,還不快快把她嘴堵上!」
眾丫鬟們一擁而上,立馬就把碎珠捆了個結實,堵嘴布一堵,縱使她嘴裡有再多的憤恨話,也只剩下一聲聲的支吾不清。
南錦屏放下茶盞,待到沒有旁的雜音以後才慢慢開口:「老夫人不必生氣,不過是尋常鬧劇罷了。」
謝紅香剛才騰起來的氣沒有消弭去一絲,剛讓碎珠閉了嘴,南錦屏一說話她就又把矛頭對準了這個二孫女。
她氣的胸膛劇烈的起伏,屋子裡清冷,一縷縷白氣從她因為憤怒而變大的鼻孔里衝出來,臉上的皮褶鼓動,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你就是故意找來此人,讓她詛咒我的吧?」
南錦屏笑的玉軟花柔,仿佛春日花叢里的杏花開放,不著意妖媚也不過分張揚,就是能讓看在眼裡的謝紅香氣的牙痒痒。
她搖搖頭,「沒有呀,我讓人提她來,是為了讓發財進寶兩兄弟指認一二的。」
「老夫人還是聽聽結果如何吧。」
南錦屏指節彎曲,她臉上的笑意一絲絲的隱沒下去,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篤的一聲,像是一聲暗令,在無聲中,於平靜的湖面上砰的炸開。
素梅立即讓那發財和進寶兩人去仔細辨看碎珠的模樣,「你倆,對她有什麼印象嗎?」
「可要仔細的瞧清楚了。」
發財和進寶跪著挪過去,素梅上前把碎珠在推搡中垂落的頭髮都捋上去,「這個人,你倆可有見過?」
碎珠日前被南岫雲一臂推倒,人撞得不輕,上頭都流血了,又餓又冷還受了傷,今天在這裡好不容易折騰一番,已經費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眯著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進寶使勁看她,還往前湊近了瞧了瞧。
看了幾眼以後,進寶哎呦一聲,迅速的磕了一個頭。
「貴人,這人小的曾經見過。」
發財也爬過來跟著喊:「小的也見過,見過。」
南錦屏嗯了一聲,抬手讓他們起來說話。
「講。」
發財拱了拱進寶,進寶半彎著腰,啊啊兩聲講起來。
「小的是受了一個男人傳的話,他給錢,讓我們辦事,有一天晚上,他提前留下暗號,在老地方找到我們,讓我們去傳一個侯府二小姐已經被土匪擄走的謠言。」
「這人給錢也給的爽快,還是先給錢,就讓我們扮作更夫,去那個……」
進寶卡了殼,想不起來了。
「去哪裡來著?」
發財見他撓頭,馬上就給他補上:「就那廢棄的菜市場西頭。」
進寶馬上就反應過來:「對對,讓我們二人扮作更夫去菜市場西頭,見一個人走過來,就說他讓我們說的話。」
三姨娘一聽這倆街溜子提起廢棄的菜市場西頭,心裡跳的就像被獵狗追的兔子。
菜市場西頭,王二蛋不就是去菜市場西頭找那些乞丐嗎,她忽然想起來那天夜裡王二蛋回來就跟她說他在路上聽兩個更夫說二小姐被土匪擄走了,這倆更夫就是這倆街溜子假扮的。
三姨娘突然把這些都想串聯了起來,原來是有人故意讓王二蛋聽到這話,那人知道王二蛋必定會將此事告知她來邀功,這事就能順利且了無痕跡的再經由她口告知老夫人。
三姨娘渾身猛的一個打抖,她這是一開始就被人精準的算計進去了,按照別人的心意替別人走出了那一步棋。
南錦屏自上而下的向著發財和進寶看過去,她人懶懶歪歪的倚在椅子上,投下來的目光里卻沉靜而凌厲,讓人不敢在心中生出絲毫造次之意。
「你們自己說去了菜市場西頭,那你們是怎麼見到這個丫鬟的呢。」
素梅冷著臉,隨手一拿便拿起來一隻茶杯,她用力一擲,這茶杯啪的一聲在發財和進寶兩人的面前摔得粉碎。
「照實說,若是敢有半句假話,就有如此杯,我們縣主定然不會饒過你倆!」
進寶忙拉著發財往後退了一步:「是是,小的不敢有半句虛言。」
「那天晚上,我們倆覺得還早,就像看看到底是哪家的主子讓我們傳出來這消息的,便小心翼翼的跟著那男人摸了來。」
杜鵑站到素梅身邊來,「你們看到了什麼?」
「我們看見這男人走到永安侯府的後門那裡,以口腹技法嘰嘰喳喳的叫了幾聲後,後門打開就有一個丫鬟提著一盞燈籠走出來了。」
進寶轉身指著碎珠,「就是她,那個丫鬟就是她,雖然夜裡看不很清楚,但是恰好有一陣風吹起來,我就借著燈籠里的燭光看清了她的臉。」
南錦屏點頭表示了解了,她一手托著腮繼續問道:「他們當時在做什麼?」
進寶回憶了一下,立即想了起來。
「她給了那個男人兩錠銀子,又說了些什麼,我們離得遠,就聽不清了。」
「後來也都是那個男人跟我們接頭,把要我們散出去的消息交給我倆。」
「所以,這就是那段時間裡南岫雲對我的所作所為,」南錦屏換了個姿勢看向謝紅香,「老夫人,不知你聽明白了嗎?」
南岫雲做過的事算是被這個小賤蹄子挖出來了,謝紅香穩了穩心神,反正南錦屏還沒擺出來關於她的證據,能裝一時是一時吧,說不定她那些意有所指的話就是在試探她,目的要看她自露馬腳。
她捂著鼻子,這個時候又開始扮演悲天憫人的侯府老夫人。
「就算她是如此,可她也遭了報應。自食惡果,這就要嫁去輕車都尉府了,你還想對她怎樣?」
南錦屏莞爾一笑,揮揮手讓人帶發財和進寶下去。
「這個老夫人可以放心,三妹就要嫁得一心人了,這樣好的姻緣,我當然不會對她怎樣,我只是要個公正而已。」
她伸出手,五指伸出,手心裡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一般,猛的用力緊緊一握,五指的指節受力,都發出了磕巴磕巴的彈響聲。
「我只是要把那些污衊過我的人,全都從她們藏身的骯髒暗地裡一個、一個揪出來罷了。」
當她說完,整個廳堂里安靜的針落有聲。
謝紅香聽著那骨節磕巴磕巴的脆響,直覺得那聲音穿透了她的耳膜,仿佛她的骨頭也在發出這種聲響。
袖子裡的手迅速的交握住,她皺緊了了眉頭,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兩手,還小心的摸了摸,好似在辨認是否真的如此。
南錦屏好整以暇的盯著謝紅香,看她會有什麼心虛或者害怕的反應,結果見她只是緊著去摸自己的骨頭。
她嘖了一聲,道了一句:「無趣。」
三姨娘這時卻突然發瘋,她猛一下朝那墊子上一跪,嘴裡叫著妾身有錯。
「妾身錯了,妾身錯了,妾身也曾經讓人、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