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快快把我兒交出來，否則……

  南紫怡嗤笑一聲，抬起頭向淨荷院的方向看去。

  「她雖然平日裡不怎麼聰明，總是辦些蠢事，可終究也是知道清白二字對女子的重要性，這侯府內宅又被翠微堂把持著，老夫人是個什麼性子，她可不是心裡怕嗎。」

  五姨娘點點頭，手裡也拿起一把香瓜子剝起來。

  「是了，若是還是一如往昔，掌管侯爺後宅的是陳氏，三姨娘一向跟隨陳氏，只要這清白還在，應該是會與她母女二人一個人情；但現如今是老夫人，可真不好說了。」

  她一愣，想起來今日該問的主要事情來，聲音里多了幾分關切。

  「莫說她了，昨日你怎樣？」

  

  提及自己，南紫怡眼裡帶了幾分笑意，她眸色亮晶晶的，如天上的雲彩一般。

  「姨娘莫要擔心，孩兒自是很好的，多虧了二姐姐私下裡偷偷送來的那一套衣裳，女兒知曉昂貴，可也是到了宴會上才知道竟珍貴至此，所以就算是有攀比傾軋，也到不了女兒身上。」

  她拉過五姨娘的手去，眉宇之間甚是滿足。

  「姨娘放心，女兒昨日裡有二姐姐護著，所行所用皆是好的，識貨的一看我身上著的衣裙，便知道其中分量，沒人會為難我。」

  五姨娘聽了松下一口氣，臉上浮上了欣慰之色。

  「那更要多謝二小姐了，幸而有她顧著你，姨娘可是聽說了，那明國公的親孫女、文鵲鄉君裘夢夢，就在路上、當眾開口恥笑了三小姐和六小姐身上所著好大會呢，這得多難堪呀。」

  想起那日早上的情景，南紫怡也仍舊能感覺到當初裘夢夢身上的強勢。

  「文鵲鄉君確實跋扈了幾分，老夫人拿出來的東西其實也不差了，但是鄉君她生於世家大族，爺爺明國公是歷經三次朝的老臣了，父親裘道成上個月剛剛上任了正二品的戶部院侍郎，哥哥裘季青乃是從四品宣撫史。」

  「天之驕女，從小到大在吃穿用度上皆是最好的，長大了些又被送去江南，什麼碧錦羅綺沒見過，不是最上等的自然入不了她的眼裡去。」

  不過又想起事發那時的房間外，裘夢夢和她二姐姐相互抱臂而來，這文鵲鄉君還為了維護二姐姐的名譽，當著恪柔公主的面懟了三姐一句，應當也是沒什麼芥蒂的了。

  「姨娘也不用再煩憂她了，如今鄉君已經和二姐姐成為好友了，她呀，可很是依賴二姐姐呢。」

  南紫怡握了握五姨娘的手：「多虧姨娘當初慧眼如炬，雖然那時二姐式微，可現在看，二姐姐這一把冷灶猛地燒起來，如今可是旺得很。」

  五姨娘也抿著唇淡淡的笑開：「一切自有定數，二小姐畢竟是這永安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又怎麼能差呢。」

  那廂守在永安侯府門前的小廝回去報了信，已經著急的一夜未睡的劉夫人——劉文昌的嫡生母親、正三品輕車都尉劉立德的夫人趙氏便讓人套了馬車，急急的來侯府門前要人了。

  翠微堂內，在後院小佛堂里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的謝紅香，前腳剛剛給供奉的佛祖上了香，人才又跪在蒲團上沒過去一刻鐘，嘴裡今日份的禱告也還沒念上幾句，後腳便被人打斷了。

  「不好了！不好了！」

  「來要人了……來問侯府要人了……」

  香台上那燒完了一截的香灰，隨著這兩聲叫喊應聲而落，啪塔掉入香爐里。

  禱告被人打斷，跪著的謝紅香微微一皺眉，金芝見了立即向門口走去。

  她吱呀一聲打開佛堂的門，就看見聽在門前跑的氣喘吁吁的小丫鬟。

  金芝開口便斥責下去：「何事如此慌張喧譁？」

  「糊塗東西，這般擾了老夫人禮佛，府里的規矩都忘乾淨了嗎！」

  屋內謝紅香還在一顆顆捻著手裡的佛珠，神色看上去虔誠萬分，緊閉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睜開。

  剛才還站著的丫鬟立即跪在了地上，頭顱埋在雙臂之間不敢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是奴婢言行無狀，衝撞了老夫人，奴婢知錯了。」

  「起來說話。」

  金芝這才開始問及：「你剛才說要人了，要什麼人？」

  那丫鬟低著頭，輕聲說道：「是、是輕車都尉府，是他家的夫人一大早便跑到侯府門前，口口聲聲說我們侯府扣下了她的兒子，要我們馬上把人給她送出去。」

  輕車都尉府的夫人？

  金芝還沒來得及開口，屋內就傳來一聲嗤笑。

  「哈？」

  「真是笑話！」

  金芝忙背過身轉過頭去，就看到老夫人已經從蒲團上起身，自行向門口走來。

  「她家兒子做錯了事，平白無故的壞了我侯府倆女兒的名聲，我還沒找到她府上去要說法呢，她倒是厚臉皮，一大早的就先來找我了！」

  這一看就是心情又不好了，金芝心裡偷偷嘆了口氣，連忙請示她。

  「老夫人，你看這事要怎麼處理？可要親自去看看。」

  謝紅香拉下了一張臉，嘴角也緊緊的抿下，渾濁不清的眼珠里也透出幾分冷意來，她兩手規規矩矩的交疊在腰腹之前，身子站的鐵板一般，倒是有了侯府老夫人的威嚴之勢。

  「我自然是得親自去看看，不能讓隨便什麼東西都能髒了我侯府的門楣。」

  一通人等急匆匆的到了侯府門前，就看見侯府之前除了那一輛應是輕車都尉府的馬車外，已經密密麻麻的站上了人。

  謝紅香眉眼一掃，哼，全是來看熱鬧的。

  輕車都尉劉立德的夫人劉趙氏已經下了馬車，兩手的袖子早早地往上擼了上去，就坐著一把自家帶來的椅子，滿臉不善的橫在侯府門前。

  府里的三個姨娘和小姐們也已經站在府門前，一見謝紅香帶著人過來，齊齊的福身行禮。

  「見過老夫人。」

  謝紅香一揮袖子算是回應了，她兩臂端著，居高臨下的看向那劉趙氏的目光寒冷中又帶了幾絲嫌惡。

  豐都成內的百官之中，怎麼還會有人娶了一個如此不顧臉面的正室夫人，這當街橫坐，一點禮儀也沒有。

  劉趙氏也在微微抬著頭暗暗的打量剛剛從府門內走出來的這一位老夫人，兩鬢斑白、眉眼冰冷，衣衫整肅，看向她的眼神一點也不歡迎，聽說侯府的老夫人還尚在人世，看來這位應該就是永安侯府的老夫人了。

  她傲慢的一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輕車都尉府趙氏，見過侯府老夫人。」

  謝紅香睨她一眼，開口時態度高傲的像施捨一般。

  「不知劉夫人今日是來作何？」

  「還要如此不知禮數的擋在我侯府大門前。」

  劉趙氏輕笑一聲，背著圍成一大群的人彈了彈身上的塵灰。

  「妾身不懂得圓滑那一套，做事向來是這個樣的，若是有哪裡做的不妥，還望老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她動了動身子，雖然是抬著頭，可好像根本不在意這地位高低，臉上仍然是笑著的，只是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好聽。

  「妾身這一大早的便匆匆趕來，只是為了從侯府手上帶回我的兒子。」

  她一說完，身後挎著菜籃子看熱鬧的人群便啊呀一聲，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看來昨日裡從鄭國公夫人那宴會上傳出來的東西是有幾分真呀，看看看看，這劉公子的娘都跑到侯府的門前親自討人來了。

  「哎這位仁兄，昨日發生了什麼事啊，我看你們都說啥呢？」

  一頭上帶了褐色纏布帽、渾身作小商人打扮的男子扭過頭，十分熱情的給這位不知事情來龍去脈的兄弟做解釋。

  「你還沒聽說呀，昨日鄭國公夫人那場宴會，可是炸出來一對野鴛鴦呢，聽說就是這輕車都尉府的公子和侯府的一位小姐呢，好像是三小姐。」

  「那劉公子不知怎麼的，昨夜一晚上沒回都尉府，劉夫人遣人在豐都城裡尋了一夜，愣是沒找到她兒子，這不，就帶了人一大清早來堵侯府的大門了。」

  「啊？」

  聽著的那人一件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仁兄口中所說的這位劉公子，可是那脂粉堆里的常客——有名的劉文昌公子嗎？」

  那小商人點點頭，臉上帶了一抹看熱鬧的笑。

  「正是正是。」

  聽著的人張大了嘴：「天啊，豐都城裡竟然有好人家的小姐看上這位劉公子，也是奇葩了。」

  他嘖嘖道：「看來這位小姐頗有容人之量啊。」

  那小商人一指伸出，在臉前揮了揮，神情里故作神秘。

  「非也非也，這位三小姐可是要踩著這侯府嫡小姐的骨頭上位啊，前段時間二小姐的那什麼死了活了的謠言，儘是她找人傳的，被二小姐在宴會上一舉戳破了呢。」

  說起這位小姐，他馬上一臉鄙夷。

  「她還有臉能講出什麼她衣不解帶的照顧重病臥床的二小姐這種話，笑死個人了，人家二小姐這些時日裡都在大鎮國寺為太后娘娘禱告叩佛呢。」

  那人點點頭，一臉三觀顛覆的表情：「原來是這個樣啊。」

  「對對，都不是啥好人，以我看，可般配的很呢。」

  劉夫人也聽到了身後的討論聲，她眼角餘光往後一掃，沒什麼大的反應，反正她兒子的名聲早就是那樣了，沒什麼好掙扎的。

  反倒是這侯府的女兒……

  她眼皮一掀，抬頭往大門口看去，她倒是要看看這老夫人心裡是如何想的。

  「老夫人，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圍著看樂子的人不少，聲音也沒怎麼壓著，劉夫人能聽到的東西，自然也傳到了謝紅香的耳朵里。

  三姨娘在一旁抱著瑟縮的南婉清，小心翼翼的瞧了老夫人一眼，五姨娘和南紫怡又向著三姨娘掃過一瞬，各自心裡都有各自的心思。

  謝紅香黑了臉，她站在高高的台階之後，垂著眸居高臨下的回道：「按理說劉夫人來即是客，可是今日這事情不巧，我們侯府就不請劉夫人進來坐了。」

  「還請劉夫人莫要糾纏，快些回去吧，劉公子可不在我們侯府。」

  侯在椅子上的劉夫人聽了臉色即刻一變，她一拍把手站了起來。

  「怎麼可能！」

  「我兒定是被你們侯府逮起來了，快快把我兒交出來，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