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我的事也是你這個笨蛋能過問的？

  「再說都這光景了，外院來送東西的下人們也早該回去了吧，你鬼鬼祟祟的停留於此，是要做什麼？」

  卻見那曹婆子頓了一頓，欲言又止。

  南岫雲見狀側立一旁，神色淡淡的，也不出聲了。

  碎珠早就摸熟了她家小姐的性子，看這樣子就知道她家小姐興致不高了，立時福至心靈，開口繼續問道：「有何不可說？」

  曹婆子抬頭看了一眼，仿佛豁出去了似的，收腿就跪在了拱門後的青石板地上，一個響頭說磕就磕。

  「奴婢不敢欺瞞，送東西的的確確是趕了巧，可奴婢到小姐跟前來，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奴婢之所以一直停留在後院沒回，也是因為奴婢一直在等著小姐。」

  碎珠一聽就明白了一著，看來是來了一個遞投名狀的，這倒是稀奇了，多少年沒有過這回事了。

  她沒有回話，而是看向了她家小姐，這話能不能接下去，還要看主子的反應。

  南岫雲低眉瞥著在地上跪著的曹婆子，心裡眼裡也都是門清，明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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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外院的粗使婆子使盡百般法計混到後院，還跪倒在了她跟前，看這婆子年紀也三四十了，肯定家裡男人年紀也小不了，結果那男人現今在外院還叫不出名來呢，所以無非就是家裡的那點子事，雞毛蒜皮外加往上多爬一爬唄。

  只是這候府掌管下人升降調度的，一向都是府里馬管家的事情，再不濟還有三姨娘那等冒尖貨，去求一求三姨娘還有機會，她雖是個小姐，可一向低調得很，十幾年來她居住的菡萏院一向布置簡單，說不好聽的能用上窮酸，這可都是候府上下具都知曉的。

  這婆子求到她腳下，是單純的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她知曉了些什麼，想要順杆往上爬呢。

  她定下幾分心思，眉眼稍稍抬了些，為著今個裡這獨一份的好心情，就聽聽這婆子怎麼說的，

  「哦，那你且說說，為什麼要費心思等著我啊。」

  地上跪著的曹婆子見她鬆了口，人也不慌忙了，她抬起頭仰視南岫雲，語氣甚是讓人熨帖。

  "小姐，拱門這裡人來人往，奴，不好說話。」

  碎珠撇嘴，心道不就是想換個地方嘛。

  她剛想出聲就看見她家小姐腿一抬就走，邁的是往花園裡枯荷池的方向，是了，那一片深秋里都是衰敗，沒有啥人去了，正是個安靜的好地方。

  地上的曹婆子也懵了：「碎珠姑娘，三小姐這？」

  碎珠低頭看她，腿腳也動了起來，快步跟了上去。

  「還囉嗦什麼，我們小姐准了，還不立馬起來跟上。」

  曹婆子立即就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跟在了碎珠後頭。

  後花園裡四小姐南紫怡、五小姐南宣嬌、六小姐南婉清也是聚的巧了，往常可少一齊出現的幾位小姐各自逛園子，最後卻走到一起去了。

  六小姐南婉清走的累了，將將在亭子裡坐下，便看見南紫怡和南宣嬌帶著各自的貼身丫鬟從花園的一東一西各自走來了，她心裡計量一番，大事在前，真是老天也會安排。

  兩人一抬頭看見一條路兩頭的彼此，也各自呆了呆，又不好扭頭走開，剛遙遙打了個招呼就聽見了六妹南婉清的聲音，微微一扭頭就看見扭著身坐在亭子裡的那人，伸出來的一手搖的甚是歡快。

  「呦，兩位姐姐好啊，可不是今日裡趕的巧了，快來妹妹這亭子裡坐一坐。」

  舒葉站在南宣嬌身後，皺了皺眉頭：「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大的園子，怎麼就走到一起了，小姐，咱們要過去嗎？」

  南宣嬌平時甚少出來逛園子的，四姨娘不得寵不出門，作為屋裡的女兒，她也很低調，幾乎不出醉風軒的院門。

  「既然遇上了，也沒什麼好避開的，我也走累了，索性就去亭子裡坐一會。」

  三個人剛坐到一起，還沒能開口說上一句，眼尖的南婉清便又看見了往西直行的南岫雲。

  「咦，三姐今天也出來了呀。」

  剩下的兩位小姐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南岫雲目視前方，遠遠看著面上有些心不在焉，整個人卻歡快。

  她身後照例跟著她的丫鬟碎珠，只是碎珠後邊還綴著一個將頭垂得低低的婆子，三人有點行色匆匆，似乎要往西邊的枯荷池去。

  四小姐南紫怡捻了捻手裡的錦帕，悄悄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南婉清，她低頭輕輕吹了吹剛送上來的茶水，然後狀似不經意間開口，像是姐妹之間一話家常。

  「三姐今日看著很是高興呀，那嘴角的笑離著這段距離都看的清楚，莫不是有了什麼開心事？」

  六小姐南婉清眨眨眼睛，「是麼？」

  「我怎麼看著和以前差不多呢，有笑了嗎？」

  五小姐南宣嬌歪著脖子也探頭：「是呢，三姐今天走路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肯定是有好事發生了。」

  「有嗎？有啥好事？」

  南婉清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觀察的不夠仔細，她怎麼沒看出來呢，說到好事發生，她轉起腦筋就想起一個，現在候府里的小姐們還有什麼好事，難道是鄭國公府夫人的宴會名額定了？

  那確實是個大好事，不過她沒聽說啊。

  眼瞅著南岫雲就快過去了，南紫怡垂了眉眼繼續開口。

  「後邊跟著的那個婆子好像沒在東苑裡見過呢，後院裡好像也沒有這樣一張臉。」

  南宣嬌乖乖巧巧的點頭，表現著高門小姐對一個下人的毫不在意。

  「眼生，我也沒見過，不過妹妹我不怎麼出門，沒見過也是正常，許是三姐姐剛剛從外邊提拔的下人婆子吧。」

  南婉清一想到自己剛才猜的，又看見這個陌生的老婆子，就算剛看見時沒多想，在南紫怡和南宣嬌你一言我一語下也不得不多想一些，她這個三姐菡萏院裡的下人和婆子們又不是不夠用，再從外邊提一個進來做什麼？

  再說了早不提晚不提，偏偏這個時候提，是何居心？

  難道是為了給她自己為宴會做準備，所以提前找了外援？

  她雖然平時不怎麼機敏，卻也知道這種婆子別的不太會，出點子出力氣可是沒客氣過的，她三姐要做什麼。

  難道要在宴會上算計誰？

  南婉清越想越覺得她猜的對，兩眉間的褶皺越夾越深，急切的想要叫停她三姐的腳步。

  「五姐你都不出院門，沒見過正常，我天天在後院裡邊逛，也沒見過這人，這可就有點奇怪了。」

  她快速的說完了，卻見南紫怡和南宣嬌兩人手裡齊齊端著茶，竟然都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冷場，她咬了咬下唇，不死心的為自己找補。

  「管她是誰，叫過來問問不就行了，銀杏你去，請三姐姐過來亭子裡，和我們三個妹妹們敘敘話。」

  她說完話，銀杏便出了亭子，快步去攔人了。

  這邊南岫雲正急著帶人去枯荷池好生詢問一番，也好搞明白這個曹婆子是為何而來，一時也沒注意旁邊來了人，直直的向前行。

  碎珠卻早看見了快步向著她們而來的銀杏，再往銀杏身後一瞧，府里剩下的三位小姐聚一起了，看來銀杏就是來請她家小姐過去的。

  「奴婢銀杏見過三小姐。」

  南岫雲的思緒被人打斷，一扭頭發現是南婉清身邊的丫鬟。

  「有何事？」

  「我家小姐和府里的其他兩位小姐在那邊的亭子裡，想請三小姐過去敘敘話，話話家常。」

  南岫雲臉上皮笑肉不笑，她的目光也順著銀杏的後背划過去，喲，今個裡人夠齊的。

  虛偽作假，還找她敘話聊家常，她和這幾個妹妹有啥好敘話的，一群就會和她搶東西的玩意兒。

  見她不為所動，銀杏開口催促。

  「三小姐，幾位小姐還等著呢。」

  看來這回是推脫不過去了，南岫雲回了她一句：「知道了。」

  她扭頭看向碎珠，眼風掃了一下曹婆子作為示意。

  「你先帶她去，我一會再過去。」

  碎珠點點頭，快速的領著曹婆子走了。

  南岫雲跟著銀杏向亭子走去，臉上是和往常一般無二的溫婉笑意，雖然不知道她的這三個妹妹是想玩什麼花招，不過也好，反正以後候府的小姐就屬她最尊貴了，提前擺一擺姐姐的風頭也不錯，勢必要讓她們明白候府的日月就要換新天了。

  她提步走進亭子裡，一進去便先笑著打了招呼，十分有做姐姐風度。

  「四妹、五妹、六妹，今個怎麼聚一起來了？」

  四小姐南紫怡親自斟了茶讓丫鬟放到南岫雲身前的桌子上，言語見多了幾絲往日不曾有的親和。

  「就在園子裡遇上了，走累了過來坐著歇歇腳。」

  南岫雲微微笑著接過蕊初遞過來的茶，目光便轉向了一旁安安靜靜坐著的南宣嬌。

  「五妹妹也出來了，就得像今天一樣多出來走動走動，你老是在屋裡憋著不好，那鮮花也得見見陽光才開的更漂亮啊。」

  南宣嬌吶吶稱是，感謝三姐的關心，看上去煞是靦腆。

  六小姐南婉清卻是個肚子裡憋不住事的，原想把人直接叫過來問問，卻被碎珠領著走了，她心裡有些著急，便也沒提那些口頭客套，直接開口問了。

  「妹妹瞧著，二姐姐身邊又多了一個臉生的婆子呀，不知姐姐是從哪裡找來的？」

  聽到這個問題，剛端起茶杯碰到嘴唇的南岫雲停了一瞬，長睫掩蓋下的杏眼裡藏進一絲嘲諷，真是憋不住，我的事也是你這個笨蛋能過問的？

  她輕柔的放下茶杯，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的水漬。

  「一普通婆子罷了，我也不知道哪來的，這幾日候府裡邊事情多，外邊關於二姐的流言蜚語也不少，我怕有下人渾水摸魚，這不正打算問問她，要是個好的，就讓人喊馬管家過來把她領了去。」

  得到答案的南婉清半信半疑，二姐姐到底什麼情況府里知曉的人也不多，確實是得防著點，小心謹慎著別出了亂子。

  「哦，妹妹還以為是姐姐的人呢，原來三姐想的這麼周全。」

  南岫雲輕輕一笑，看似溫和實則審視的目光從對面三個人的眼上刮過，一副大方穩重的樣子。

  「哪能呢，我也是瞧著她臉生，二姐臥病在床，我又是咱們幾個裡邊最大的，負起以前大姐二姐的責任罷了。」

  她這話說完，南婉清就攥緊了桌下手裡的錦帕，臉上拉了下來，即刻不說話了，別以為這話里的深意她聽不出來，說話就說話，弄虛作假的做什麼。

  哼，小賤蹄子，扯什麼狂呢，二姐還沒發喪呢，大姐也沒說就一輩子出不來了，這會子就想當長姐了，不過也就是個庶出，誰也沒比誰高出一截去，精神什麼。

  四小姐南紫怡卻像什麼都沒聽懂，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兩手抱著手裡的熱茶杯，縮在桌子上，連身上的清冷氣質都去了大半。

  「三姐就是我們的榜樣，怪不得老夫人最喜歡三姐姐了，妹妹見今日姐姐面色尤為紅潤，是不是有什麼好事要分享給妹妹們啊。」

  好事？她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明明出來院子就收斂了，也能被南紫怡看出來，南岫雲立即就警覺了，這些事她可要藏好，不能讓別人發覺了什麼。

  她一手慢慢摸上臉，像是沒注意到似的摸索了幾下。

  「有嗎？是風把我的臉吹紅了吧，那我等會回去可要多抹一點玉容膏，可別給我凍成猴屁股了。」

  在座的其他三人一聽就知道南岫雲說的不是真的，大家都敷衍的笑笑，心裡各自有各自的鄙夷。

  深秋里的風涼，吹了這大會便覺得冷了，五小姐南宣嬌吸吸鼻涕，一開口便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三姐姐沒有好事，妹妹這裡有，前日裡老夫人派了個下人到了醉風軒，說是有宴會了，府里的小姐們可以去參加。」

  一石激起千層浪，座位上的四個人里起碼有兩個動了心思，卻又死撐著不開口，都裝作毫然不知的樣子。

  南紫怡掩在茶杯下的嘴角微微翹起，五妹妹今日甚是給力，看著靦腆又天真無邪，說話最是往人的高壓線上轉悠啊，看這一個兩個不敢問的，我替大家問了吧。

  「那五妹妹，老夫人派去的人說讓你去了嗎？」

  南宣嬌一手托著腮，面上還有些憂愁。

  「沒說定呢，姐妹們不知道這事嗎？是鄭國公府夫人的宴會哎，我還以為三姐姐高興的是這事呢，老夫人也沒說讓不讓妹妹去，唉，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