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夜探閨房,你這個口是心非的皇子
2024-09-01 11:06:03
作者: 十生
「爺,五殿下回來了。」
雁山推開書房的門,五皇子越天錫就闊步帶著風走了進來。
「三哥。」
被外來聲音叫醒的的謫仙人兒偏了偏頭,一根玉簪固定在一起的黑直長發瞬間如水波一般划起漣漪,他眸色烏沉,臉頰藏鋒,整張臉上唯獨一雙桃花眼聞聲而微微笑起,上面纖長濃密的眼睫毛顫了幾顫,如暗夜星子,光華柔和。
磁性的聲線響起:「來了,事情查的怎麼樣?」
那一道挺拔清雋的身影隨便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伸開長臂勾起放在桌上的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仿佛是渴極了,迫不及待的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他身上墨綠色的錦袍有著一塊一塊顏色深深淺淺的汗跡,衣服褶皺里夾雜沾染著這一路風塵僕僕帶來的細細灰塵。
「是查到了一些東西。」越天錫扭過身,全身放鬆坐在那裡。
「三哥,你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真是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想到這居然會是人為策劃出來的。」
越珮璟從書桌後面繞出,一步一步踱過來。
熬了一夜又一個上午,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我當初不也一點也沒看出破綻嗎,如果不是小狐狸告訴我,到現在我們都會覺得那只是狩獵里的一次意外。」
越天錫贊同的點頭,「南二小姐真的很厲害,不過三哥你不都說了她是個小神仙,神啊仙啊的,就算是成了精的精怪,都比我們這普普通通的人類厲害多了。」
「說說你查到了什麼?」越珮璟也坐在一旁,拿出一個小巧的茶杯,慢慢倒出了一杯茶。
「我回去又重新打聽,本來是什麼都沒有查到,但是遇到了一個常年上山打獵的獵戶,這個人說他曾經看見有一頂小轎在我們狩獵那天,悄悄的被人抬著進了圍場旁邊的暫時居住地。」
越天錫也是十分的疑惑不解,「那個人說那一頂小轎走的非常快,轎子裡的人一直在催,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聽見轎子裡邊傳出來『快點快點』的催促聲。」
越珮璟摸了摸下巴,臉上十分平靜。
「你有沒有問這個獵戶,他覺得這個聲音有什麼特點?」
「那個獵戶他講了,他說他也分不清,說是傳出來的那個聲音有一點尖利,但也有點粗,聽起來年紀應該不小了,但是他又覺得一會像上了年紀的老媽媽,一會兒又像啞了嗓子的老頭子。」
外頭的侍衛端進來幾盤糕點,早已飢腸轆轆的越天錫連忙撿了幾塊扔進了嘴裡。
「他就聽了那一兩秒,人家就抬著轎子,匆匆的越過他去了,他說他也說不準,他那天忙著去打獵,就跟做夢一樣。」
越天錫對著一堆糕點猛吃:「三哥,這事要我說,那個獵戶說不定就是做夢呢,他還說他那天喝了酒,我也不好判斷,誰知道是真是假。」
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他匆匆停下欲拿糕點的手。
「對了,除了那個獵戶,還有一個小孩子,他說他也看見了一頂小轎在咱們啟程回京那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它就匆匆的走了,動靜非常小。」
「那孩子說,路上明明鋪滿了落葉,但是那輛轎子走起來都沒有聲音,抬轎的幾個人走路也沒有聲音,把那小孩子給嚇得可厲害,還以為遇到鬼了,回家找他娘哭了好大會。」
「不過三哥你看,一個是喝了酒的獵戶,另一個就是啥都不懂的孩子,這兩個人說的話都很難取信啊。」
越珮璟的桃花眼裡亮起寒光,可以懷疑的範圍好像出現了。
「沒有聲音?真的沒有聲音嗎?」
越天錫點了點頭,「那個小孩子說確實沒大有聲音。」
越珮璟拿起來一顆核桃,在手裡把玩著。
「你說什麼人走路能夠沒有聲音呢?」
「那還用說,體重非常輕的人唄。」
越珮璟扭頭,銳利的眼睛看向他,「如果我想,我走路也可以,沒有一絲的聲音,五弟,你覺得我與常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越天錫把他從上看到下,恍然間明白,他不由得驚得張大了嘴巴,猛地站了起來。
「三哥你是說,內力高深之人?」
越珮璟無聲的點了點頭,沒錯,這世上內力高深的不出之士,就可以做到走路如雪落,而不會有絲毫的聲音,人過千里,如雨落一滴,悄然無聲!
越天錫覺得嘴巴有點不聽話,「這,這世上武功和內力高深之人,不外乎就在兩個地方。」
越珮璟雙手背在身後,眼裡射出寒芒,他的嘴唇緊緊抿著,慢慢踱著步子,向窗前走去。
「沒錯,江湖高人,或者大內高手!」
「大慶,對某些人來說,真是莫大的誘惑!」
越天錫的下頜繃緊,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猛地一口灌了下去。
「能夠調配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在圍獵之前尋找到發情的母老虎的體液,悄無聲息的把這種東西灑到諸位皇子的寢帳周圍,甚至熏在皇子們的衣服上;還能夠調動大內高手,快速的往來嘯場和京城之間……」
越天錫低下了頭,他已經不想再說下去。
慘烈的爭奪,難道早就開始了嗎?
越珮璟站在窗前,面色無悲無喜,他久久的注視著遠方,不曾挪動腳下,單薄而寬闊的背影里攪動著濃濃的寒意和殘恨。
直到天色昏暗,蒼穹星子初入,一灣淺淺的月兒緩緩露出面來,他忽然間想起那隻小狐狸在月華下燦爛的笑顏和歡快的身影,沒有幾秒,他的大腦里又充斥滿了新仇和舊恨。
只有清掃掉前方的阻礙和危險,他才能擁抱光明和幸福。
「吩咐下去,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準備都開始靜默啟動,圍獵這件事,即刻開始搜集證據。」
雁山看著送進書房的一趟趟熱菜放涼了又被拿出,心裡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家爺的胃有舊疾,不能餓呀!這可怎麼辦?
他家爺不睡覺,不吃飯,他也不敢睡,不敢吃,一直焦急的在書房門外走來走去,打破了腦瓜也想不出來個辦法。
一個小侍衛風塵僕僕的從外面快步走過來。
又是來匯報的?這時候爺哪有什麼心情聽。
雁山走下去擋住了他:「你是幹啥的?」
那個小侍衛拱手道:「頭兒,您昨天讓屬下去萬物香定製糕點,但是萬物香昨天的單子已經排滿了,我們讓他加班加點做了,現在糕點已經做完了,是不是直接送到候府去?」
糕點?他想起來了,是給南二小姐定的糕點!
今天晚上終於能睡個好覺了,救星這不就來了嘛。
他看向那個小侍衛:「那些糕點先別動啊,一會兒我讓你動的時候你再動。」
今天能不能吃飯睡覺,就在此一舉的成敗上了。
雁山邁著小碎步挪到書房門口,停在外面整理了下一衣服,小聲的清了清嗓子,輕輕地推開門走進去了。
他喉結滾動,小聲地開口試探:「那個爺,咱們在萬物香給南二小姐定下的糕點都做好了,爺要不要親自給南二小姐送過去?」
越珮璟擁著濃重的黑夜,籠罩著沉重的深恨慢慢的轉過身來,開口時聲音就像迷失在沙漠裡,久久沒有水喝的旅人,已經嘶啞的不像話。
「做好了嗎?」
雁山立即回答:「都做好了,都是熱乎的呢,送過去剛剛好!」
越珮璟深黑色的瞳孔毫無焦距,他兩手寬大的袖子拖在地上,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走過來。
「這個時候她應該睡了吧?招惹人家做什麼?」
這話聽得雁山真想直接朝天借800個膽子,然後一盆涼水把他家爺潑醒,你看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不是你一直在明晃晃、暗搓搓的招惹人家嗎!
心裡吐槽800句,雁山還是在臉上堆著笑臉,脾氣倔,還鑽牛角尖,要是沒生成這張臉,也沒投成這皇子胎,誰家姑娘能看上你就怪了。
人家南二小姐還願意跟你說話,你就珍惜吧你!
他哄孩子似的,在一邊循循善誘:「這才到哪個時辰,亥時還沒過一半呢,南二小姐不是經常說那個什麼?」
「那個什麼?南二小姐說的那叫啥來著?」他腦子突然短路,都想給自己一巴掌,他不是來幫忙的嗎?怎麼想不起來了呢?倒忙的幫不上!
汰!他這三皇子府第一屬下當的真不稱職!
越珮璟失神的桃花眼裡星眸微轉,終於恢復了點人的生氣,他的嚴重嘶啞聲音在一旁輕輕響起,卻因為天生磁性,而帶有了輕微的金屬質感。
「夜生活,她經常掛在嘴邊的。」
雁山簡直想要撫掌大笑,還說你不想招惹人家南二小姐,你看你連人家說過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這個口是心非的皇子!
他簡直是手舞足蹈著,整個人手腳並用,都無法表達出他此刻激動的心情。
「對對對!夜生活!就是這個夜生活,南二小姐這麼一個夜生活豐富的人,才不會睡這麼早呢!
「爺,咱們快過去吧!說不定南二小姐正在等著您呢!」
越珮璟的聲音仿佛就要隨著窗戶里吹進來的風飄走,輕得弱不可聞,像春日月夜的洞簫,細長濃密的眼睫毛不安的眨呀眨,破天荒的有了一絲輕微的害羞。
「真的嗎?」
「哎呀,真的真的我的爺!咱們快去吧!糕點涼了可不好吃,您是忘了太子殿下每回送的都是熱乎乎的糕點嗎!」
氣死他了!他一個侍衛在這操著皇子的心,跟這恨鐵不成鋼!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啊呸呸呸,他又不是太監!他是三皇子府的第一侍衛!他家爺腦子不轉了,他怎麼也跟著傻了呢?
「對,越連雲他每次去,匣子裡的糕點都是剛做好的,熱乎乎的,小狐狸她喜歡吃,我也要給她吃熱乎乎的,把越連雲的破糕點比下去!」
雁山忙轉身給越珮璟讓道:「爺您這邊走。」
他快速的跟在後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爺這情緒可算回來了。
此時的越珮璟極度興奮又極度迷惘,他走出門外,仿佛沒有看到站在院中的小侍衛,直接越過了他,面帶微笑,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小侍衛還沒有見過三殿下笑得這麼毫不掩飾,以往殿下都是輕輕一構唇角,就讓人覺得他已經是開心了。
雁山越過他,直接上手一下拍醒還在懵懂之中的小侍衛。
「你站著在這神遊什麼呢?還不快去叫人帶著糕點跟上!」
不多時,二更天。
空無一人的、玄武大街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列隊伍和一輛滿載各式各樣糕點的小車,快速的朝著玄武街上永安侯府行去。
急匆匆的走到,雁山指使旁邊的侍衛上前去拍門,他一回頭,結果發現他家爺人又沒了。
他簡直要在心裡怒吼:祖宗哎!怎麼就不能給我省點心?爺你又幹啥去了?
越珮璟臉上帶著滿滿的期待,行走間衣帶當風,他小心翼翼的拿著手裡他在來的路上精心挑選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鬼魅一般穿行在燈光寥落的永安候府房頂的青瓦上。
他要趕去,有她在的地方。
勝意院除了院門前的兩盞星燈,還有廊上用來照明的門燈外,其餘的燈籠都已經熄滅了。
今天下午南錦屏從父親南修德居住的前院那裡回來,總是覺得有一點彆扭在裡面。
她抱著軟衾仰躺在柔軟的小床上,睜著明亮的雙眼,盯著帳頂。
那個儒雅的人今天在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從他眼裡映射出來的,並不是她從原主感情記憶里和書中描述的那樣,也不是像陳秀娥說的那種看都不想看一眼。
今日她去的時候,前院裡的扈從告訴她侯爺在外應酬還沒有回來,南錦屏不知道她的父親在外面應酬什麼,但是她可以等,自從她回了永安候府,擁有最多的就是時間。
南修德從府外回來,穿過亭廊,拐過拱門,在近入前院的瞬間,他看到什麼,停在了那裡。
仿佛是因為剛剛邁出去的那一步沒有來得及收回,站在前方的南錦屏仿佛還看到他的身體微微向左歪了一下,好似被什麼東西驚到,重心不穩一般。
待他調整好身體重心,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過來。
前院的扈從連忙走到他跟前,「侯爺,二小姐來了好一會兒了,見您還沒回來,便一直在這邊等了。」
南修德喉結滾動,「啊?哦哦,我知道了。」
南錦屏覺得,這樣近看他,他似乎比剛才步伐戛然而止的時候更加緊張,好像還有點無措。
她盈盈福身向著他行了一禮,言語間帶著小女兒家的嬌羞可愛:「錦屏見過父親。」
南修德垂在身側的手快速抬起,向前一伸,又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樣,握了握拳,不自然的縮了回去,藏進了寬大的袖子裡。
「咳咳,你起來吧。」
南錦屏抬起眼睛看他,卻發現她的這位父親神情恍惚,兩隻眼睛左顧右盼,眼神飄飄忽忽,長長的睫毛快速的顫動著,寬袖裡的手搓來搓去,頎長精瘦的身子像甩出去的銀槍一樣繃得筆直。
他沒有對上他看她的眼神。
她知道這不是一個人在面對討厭的人或事物時應該有的動作神情,這種下意識逃避的狀態倒像是在告訴她,這裡邊肯定是有別的事情和情緒。
回憶到這裡,南錦屏皺起了眉頭,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讓父女倆的感情變得如此的艱澀。
她從床裡邊滾向外,突然發現房間裡多了另一個人的呼吸,那個呼吸輕輕的,就像透過窗戶,穿過廳堂的風,卻有些急促。
她偷偷的將蓋在身上的軟衾掀開,有人偷偷摸進來了,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被送進來了。
等她緩緩的將視線裝作不經意間,轉到那聲輕不可聞的、呼吸的主人身上時,又放鬆的吐出來一口氣,嘴上勾起了一抹愉悅的美妙弧度,大半夜的來她這裡嚇人,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還有點開心。
南錦屏沒有起來,她仍然側躺在床上,只是將推到背後的軟衾拉起,重新蓋到了少女青澀而又曼妙的身體上。
她知道越珮璟是不會對她亂來的,亂來她也不怕,沒有人可以在天地言靈師的手下逃脫。
她笑得眉眼彎彎,聲音經過深夜的籠罩,仿佛摻雜了點點的柔媚。
「這都是哪個時辰了,你怎麼來的?」說著又輕聲嗤笑,「也對,永安侯府夜間巡守的那些人,怎麼可能擋得住三殿下你這種程度的輕功。」
越珮璟緩緩地從一邊的暗影里走出,手裡捧著一盒什麼東西,他的耳尖在別人看不到的微微發紅,精緻漂亮的桃花眼裡,借著屋內灰暗的夜色流淌出溫柔的深情。
他的喉間上下滾動,腳步略有些踟躕,嘶啞卻動聽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我,我給你帶了一盒萬物香的糕點。」
南錦屏抬起右手細白的手掌支起頭,
如瀑的長髮慵懶的搭在她圓潤的肩頭,鋪滿了整個美麗而單薄的後背,又延展到身下的柔軟錦緞上。
柔柔的月色為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金光,一縷俏皮的捲髮偷偷的從她的耳後伸出來,碰觸著這軟軟的月華。
她的眼睛在黑夜裡熠熠閃光,嘴裡發出輕輕的笑聲。
「你和太子殿下最近都著了糕點的什麼魔力嗎?」
說著,她一骨碌坐起來,盤起細長的雙腿。
「怎麼都老是給我送糕點?」
越珮璟有些急切,「不是的,」
他將手裡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快速的擺放到小桌子子上,滿含期待的解釋道:「這是剛剛做出來的,是萬物香研發的新式口味,剛剛做好,涼了就不好吃了。」
越珮璟側著身子看向坐在床上的南錦屏,細長的脖頸扭轉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濃密的眼睫毛微微上卷,釉麗的眼眸看起來是那樣的無害,像一隻驕傲美麗的男狐一樣悄無聲息的在暗夜裡施展他無邊的魅力。
像在山林間傳來的遙遠的蠱人聲線,誘惑著她的食慾和真心:「不一樣的,我特意帶過來的,你來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