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2024-09-03 00:24:07
作者: 白水煮竹
阮嬌嬌是在夜過泰半的時候醒來的,醒在一頂層層白紗落下的帷帳之中。
帳頂是圓的,能見到帳頂上懸著一顆柔和的夜明珠。
蹭蹭不白紗之外,也有柔和的光映射進來,或是燭火,或是夜明珠。
阮嬌嬌疲憊睜眼,擁著被子趴在床上半晌,才想起這是秦不理帶她來的溫泉別院。
海寇在這別院之中窮盡奢華,連照明都是用的夜明珠——並且和她在荀瑞船上看到過的那顆一樣。
這些在她被秦不理抱到這張床上的時候,因為緊張,絮絮叨叨說過的。後頭的話被秦不理以吻封緘了去,她又疲憊至極,就沒法再說了。
外頭隱隱約約傳來人說話的聲音,是秦不理,不知道另一人是誰。
秦不理的聲音好辨認,低沉,醇厚,像冬天冷冽的風雪,有著不自知的致命性感。
他在難忍的時候,會從喉間發出悶響,像一把要出鞘的刀,殺人不見血。
想到白天裡和秦不理在溫泉池中的胡鬧,阮嬌嬌覺得麵皮又燒了起來。
這已經大大越過「發乎情、止乎禮」的範疇,卻還遠遠沒到真真正正的那一步。阮嬌嬌把臉埋在被子裡,忍不住想要尖叫。
說不上是因為歡喜,還是因為腦子裡浮上的叫她臉紅心跳的場景。
陌生的觸覺和體驗,這還是她人生頭一遭。
阮嬌嬌揪緊被子,將發紅的臉全都埋在了被子裡頭。
赤裸的後背被人輕輕一碰,隨即帶著胡碴刺痛的輕柔落了下來。
「醒了?」
低醇的聲音鑽到她的耳朵里。
阮嬌嬌驚慌失措要擁著被子起身,才將頭抬起,就見秦不理的臉已經在她臉畔。
輕柔的吻密密實實落下,秦不理拍著她,低聲哄:「天還沒亮,再睡會兒。」
阮嬌嬌哪裡敢再睡,面紅耳赤扯著被子,遮擋著自己坐起身。
「不……不睡了,我是不是該找個客棧什麼的?」
秦不理側躺著,支著額好笑看她:
「找客棧?做什麼?」
「嗯……就是……就是孤男寡女……」阮嬌嬌囁嚅著說不出話, 也不敢看秦不理赤裸的上身。
塊壘分明的線條自被繃帶掩蓋的胸膛往下,途經結實的腹肌,腹肌兩側還有往下斜去的肌肉線。
阮嬌嬌撇開視線,不知道其他男女在這種時候都是怎麼面對的。
偏偏這溫泉別院裡頭,夜裡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叫她有無所遁形的窘迫感。
「孤男寡女什麼?」
秦不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伸手拉住她擁著的被子一角,微微用力。
阮嬌嬌驚慌不已,趕緊擁緊被子。不期低頭,瞧見自己手臂上的青紫。
順著到肩上的,還有胸口的,都是。一點點,一叢叢,比海寇和荀瑞毆打她出來的淤青還要嚇人。
料想她頸上也是,還有後背。
阮嬌嬌一時嚇得眼眶發紅,伸著手臂,嗔怪秦不理道:
「你看你!都是你弄的!」
秦不理視線有個閃爍,但拉著她那截白藕似的手臂,裝模作樣瞧了一陣,訝然道:
「哎呀,還真是我弄的。還有哪兒有?」
阮嬌嬌嘟著嘴,原想說哪兒哪兒還有,瞧見秦不理透露笑意的目光,那分明就是戲弄她的意思。
阮嬌嬌又羞又臊,氣哼哼撇過頭去,卻被秦不理傾身過來推倒。
他居高臨下,灼熱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阮嬌嬌羞得伸手捂住他的眼。
「不要看!」
秦不理笑著傾覆下來,埋首在她頸窩,長嘆道:「我方才已經擬了信,和陛下稟報收復失地大捷的同時,也求他下旨賜婚。」
阮嬌嬌咬住下唇,忍耐他的呼吸在她肌膚上撩撥起的顫動。
「我多想與你快些成親啊,阮嬌嬌。」
阮嬌嬌懷疑自己紅得像一尾剛從熱水裡撈出來的蝦。
「可是……可是我大哥說你要是想娶我,他是萬萬不可能同意的。」
「你大哥?哦,聶弘深……嘖。」秦不理懸宕在她眼前,眉目凝重。
阮嬌嬌心裡惴惴不安,「他說,爹不在了,長兄如父……秦江,你之前說他不是我大哥,可是他能說出和我二哥才知道的事情。」
秦不理懊惱嘆氣,「我此前得到的情報錯誤,以為他是和你大哥關在一起的李朝人。人關久了,心防易破,是很容易和旁人吐露自己的秘密的。我以為他是聽了你大哥的秘密……」
阮嬌嬌的手撫上他的臉,鬢角那兒,有一道疤痕,自鬢邊往上斜,掩藏到發里。平日裡被濃密黑髮遮擋,她沒注意過,今日兩人赤誠相對,阮嬌嬌在他的指引下,把他身上大小的傷全都看了個遍。
「這一來,我和你大哥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再加上之前為了海衛軍,和他有過幾次交鋒……所以我才著急,讓聖上下旨賜婚。不然,你大哥這關還真不好過。」
秦不理苦笑,把阮嬌嬌的手指揉在自己的指間,小心親吻每一個受過傷的手指頭。
被溫泉水洗過之後,血痂也被洗掉了,她身上、手上和臉上的傷口才沒有那麼瘮人。
「那等到聖旨下來,我要是不想……」
阮嬌嬌欲言又止。
秦不理的眉心一攏,「不想什麼?」
阮嬌嬌咬咬下唇,「我……若你是秦江,我怕也配不上你,更別提你是秦不理。」
秦不理細細咂摸了這句話,緊擰的眉頭並沒有鬆開:
「也不知道是誰昨天夜裡跟我說,她有膽子殺海寇,就算我在外頭有別的小娘子,她索性丟了我就算的?」
阮嬌嬌抿唇,「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阮嬌嬌慢吞吞道:「成親是兩家的事。若只是你和我在一塊兒好玩……」
「好玩?」秦不理半眯眼眸,「你覺得我和你一塊,是為了好玩?要真是為了好玩,我今天就該辦了你!」
這話說得沒錯,阮嬌嬌自己心知肚明,他今天怎麼折騰她的,他自己也受了多大的罪。
「就問你一句。」秦不理目露凶光,狠狠眯縫著眼,盯著阮嬌嬌,「嫁不嫁?!」
阮嬌嬌看著他,半晌,眼圈一紅,「哪有人求親是這麼凶的?你這跟土匪有什麼兩樣?」
可那眨巴眼的無辜目光帶著戲謔,分明是在說:先前的戲弄之仇,我已經討回來了。
秦不理又氣又笑,一扯她被子,低下頭去。
阮嬌嬌就又再出不得別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