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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2024-09-03 00:23:19 作者: 白水煮竹

  這一年的新年過得沒有以往熱鬧。

  北長港和齊成港雙雙受海寇進犯威脅,一日日來的消息有真有假。東南百姓人心惶惶,都怕海寇突破防線,往內陸進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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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賜婚聖旨一同下來的還有一道安撫民心的旨意,李皇已下令駐紮臨北城的許家軍往東南沿岸支援,並撥付大筆軍餉,填充海衛軍空虛軍庫。

  李尋意聽聞這道聖旨的時候,還當著宣旨的老內官嗤笑出聲。

  「讓臨北城的來?那臨北怎麼辦?再說了,臨北離這兒可不止一兩個月的路程,等他們到了,海寇早被秦不理揍沒了,怎的不讓邊軍來?」

  邊軍在東部,從地理位置上看,比臨北城的許家軍更近一些。

  老內官聽了這話,汗顏擦額,「這……這是陛下的旨意,聖心難測,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李尋意冷笑,「難測?有什麼好難測的?不就是怕秦家兩兄弟合流,轉頭給京城一計回馬槍麼?」

  大逆不道的話,讓眾人心驚膽戰,生怕受李尋意牽連。

  阮嬌嬌也跪在一旁聽旨,見李尋意這樣放蕩不羈,生怕他惹惱這宮中老內官。

  內官在外宣旨,代表的可是李皇,豈能容人這般質疑冒犯?

  可較之李尋意應當忌憚那老內官,那老內官看起來更怕李尋意,連連陪著笑,有個求饒的意思。

  「秦家兒女護國有功,陛下是時時天天地惦記——」

  「行了行了,你一個學舌的鷯哥,你懂什麼叫護國有功?你下去吧。」李尋意不耐煩揮開那老內官。

  阮嬌嬌向來疑惑他的身份,他雖然名上是個商賈,可李昭南手下人也敬他幾分,連宮中來人都敬他幾分。

  他像普通商賈,又不像普通商賈。身份謎一樣叫人忍不住揣測。

  「昭南哥哥說得對,靠遠到而來的許家軍也好,或者是秦不問的邊軍也好,還不如靠東南百姓一同奮起反抗來得快。」

  李尋意這句話或許只是憤懣下的無心之言。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阮嬌嬌留了個心眼,在日常的生意走動中,商談之間就無意說起海衛軍的事情。

  她雖然不是一張巧嘴,可勝在真誠,每每說得對方一同憤慨,憤朝堂多年來初次支援海衛軍,慨海衛軍當前亟需人力、兵器的支持。

  阮嬌嬌又花了些銀子,找了些閒散的無業游民、在街頭巷尾亂竄的乞兒、茶館酒樓里的說書人、巧舌如簧的牙客,以及在各街巷有名望的老人,暗中傳播海衛軍的窘迫之處,將覆巢之下無完卵的事情這麼一說……

  今年過年,人人無心辦年貨、過新春,城中個個只等著一個時機,一個能帶領眾人的出頭鳥,就立即奔赴邊防,和海衛軍一道。

  李昭南和李尋意,甚至連阮嬌嬌的二哥阮承澤都納悶,民心轉向飛快,先前還生怕海寇打過來的,只過了一兩日,便見風轉舵地都說要和海衛軍一同抗敵去。

  這趨勢還蔓延到了東南各州縣,短短時日內,竟然有摩拳擦掌,只待領頭人的趨勢。

  李尋意樂得很,說著「不費一兵一卒,不費吹灰之力,也不費一文錢,就將輿論扭轉至此,這真乃一個神人也!」

  阮嬌嬌聽了這話,笑得肉疼,暗中哭自己的荷包,想著做海衛軍大將軍的娘子也沒什麼好的,還沒進門就補貼了她這兩年掙來的半副身家。

  只盼戰事儘快結束,她非得盤點一下秦不理的財產,能不能將她割出去的大窟窿補回來!

  正月十五那日,阮嬌嬌吃過早飯就巡布莊去。

  婚期定在正月十八,從京城來的牲禮、金銀等陸陸續續被送到阮家。屆時李昭南將新娘子自阮家接出來,繞城一周再回到阮家,拜堂成親入洞房,這禮便算是成了。

  阮嬌嬌對外仍舊是要嫁做世子妃的新婦,場面上的事情還是要有。瞧完了自己的嫁衣,還沒出得門去,便有人匆忙從屋頂上落下,將她往房裡一推,再反手帶上房門。

  阮嬌嬌來不及驚叫,來人將手中的一塊破損紙片遞給她,緊接著背靠房門,警戒探聽著外頭的聲音。

  紙片上的字,力透紙背,銀鉤如鐵,和秦不理此前回復給她的信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跟來人走」

  紙上短短四個字,沒頭沒尾,應當是從一整張紙上撕下來的,邊緣除了撕扯,還有焚燒過的痕跡。

  阮嬌嬌心中一驚,抬眼看向來人。

  那人一身勁裝打扮,舉手投足都是海衛軍令行禁止的氣勢。瞧見阮嬌嬌看他,那人速速單膝跪地,抱拳低聲道:

  「是秦大將軍讓我來,接四姑娘走。」

  阮嬌嬌心裡納悶,「走?去哪裡?」

  「隴南不太平,府中的海衛軍混了內奸,意圖在四姑娘成親當日鬧事。」來人儘量壓低聲音,幾乎只剩氣聲,「大將軍要我們將四姑娘帶到北長港,我們方才進府接人,府中的內奸犯難,如今就剩我一個。」

  阮嬌嬌一時未置可否,猶豫踟躕。

  「你……如何證明是秦江……秦大將軍派你來的?」

  那人毫不遲疑,伸手入懷中,雙手捧著一枚泛黃又發紅的紙片到阮嬌嬌面前。

  「來的路上,遇到海寇埋伏,大將軍給四姑娘的親筆信被毀,卑職只從大火中搶出隻言片語。另有這個,可以作證。」

  阮嬌嬌猛然瞧見那東西,心頭便突突狂跳起來。接過來一看,正是她當日送給秦不理的平安符。

  那符是在潢縣外的清觀求的,百歲高齡的道長親畫的符咒,上頭還有她親筆所寫的秦江的名字——她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是秦不理——這做不了假。

  「大將軍說,和四姑娘沒有什麼信物往來,四姑娘看到這個平安符,就知道了。」

  阮嬌嬌撫著砰砰的心,摩挲著那被鮮血侵染過的符咒,問來人:「他受傷了?」

  來人支吾著,不肯明說,「四姑娘,快給卑職走吧,守在外頭的人就有今晨在阮府剿殺我們的內奸,四姑娘在這兒不安全!」

  話音才落,門上被人輕敲三下,閔副將的聲音傳來:「四姑娘,外頭馬車已經備好,咱們可以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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