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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2024-09-03 00:23:22 作者: 白水煮竹

  布莊二層這一間,阮嬌嬌先前只做招待貴客用。

  如今房中的人台掛著世子妃的嫁衣,珍珠寶玉鑲嵌滿滿,霎是賞心悅目,能看出織女村的織娘和繡娘們這段時日是如何巧手趕工,傾注了一番心血。

  阮嬌嬌今日來是將嫁衣拿回阮家去做準備的,路程不遠,閔副將和三四個士兵跟著。

  久不見阮嬌嬌回應,閔副將在外又敲門,還嘗試著推門。

  來人便著急,走到阮嬌嬌身側,同阮嬌嬌低聲道:

  「就是這人,殺了我們此行好幾個弟兄,我手臂上這刀也是他劃的。」

  說著,給阮嬌嬌展示手臂上的刀傷。

  傷口深,草草包紮並不能止血。

  阮嬌嬌越是遲疑,這人越是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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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姑娘,事不宜遲,卑職必須得帶您走。大將軍他……他……」

  這番欲言又止,和閔副將催促的聲音合在一塊兒,一個囁嚅一個急促,阮嬌嬌心裡頭更是驚慌。

  「他怎麼了?」阮嬌嬌捏著染血的平安符,睜大眼睛,看著來人。

  那人也知再拖下去,對他們無益,「他被海寇重傷,遣我們出來之前,軍醫閔盛還沒有能止住他的血。」

  阮嬌嬌駭然瞪大眼,朱唇微啟,倒吸一口涼氣。

  「傷在心臟附近。」那人匆匆道,又催促阮嬌嬌,「四姑娘,快走吧,大將軍讓我們早日帶您回去,早一刻動身,您也早一刻能見到大將軍啊!」

  阮嬌嬌只猶豫了一瞬,便和那人點頭。

  那人面露喜色,同阮嬌嬌示意門外的閔副將。

  阮嬌嬌便當著他的面低咳了兩聲,清好了嗓子,和閔副將道:「沒事,這嫁衣有個破損的地方,我補一補,你們在外頭等我一會兒。」

  閔副將的敲門聲並不停,「四姑娘當真沒事?若是破損了,回府里再補也是一樣的。」

  擺明了是不信。

  也難怪他,方才阮嬌嬌遲遲不出聲,這海衛軍營里的副將一直是個疑神疑鬼的性子。

  閔副將說話時候,阮嬌嬌已經被來的男人帶到窗邊。

  窗子推開,阮嬌嬌見得底下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

  來人說了一句「得罪了」,便一攬阮嬌嬌的腰,帶著阮嬌嬌往下躍。

  才落地,阮嬌嬌便聽見上頭傳來房門被踹開的聲響。閔副將大聲叫了她幾聲,又高聲喊人。

  阮嬌嬌就在那當口被來的人帶到馬車旁,推進去。

  她還沒坐下,那人便催馬拉車急行,阮嬌嬌沒穩住身形,驚叫一聲往裡頭滾,額頭撞上馬車壁,疼得她落下淚來。

  有人在後頭大喊著追車。阮嬌嬌被撞得頭暈目眩,只覺得馬車越走越快,顛簸得厲害,頓得她七葷八素的。

  額頭熱辣辣疼著,阮嬌嬌抬手一摸,驀然發現被撞的那處竟然腫起一個大包。

  激烈的追擊從方才就沒有停止過,阮嬌嬌哪裡受得住這車馬的奔騰?

  好在沒一會兒,馬車突然停下,前面那人催促她出來:

  「四姑娘,咱們得多換幾趟馬車才好甩開他們。」

  阮嬌嬌昏頭昏腦的,就被他扯下車,再塞上另一輛馬車。

  跑了一段,又被拉下車,塞上另一輛馬車。

  就這麼不知道換乘了多少輛馬車,連來的人都多了兩個,其他兩人中途還換過。

  阮嬌嬌眩暈得厲害,一時之間也難以分清楚他們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

  過了許久,只聽前頭的人叫了一聲「出城了!」

  再往後又是一段疾馳,馬車再停下,阮嬌嬌昏昏沉沉再被拽下馬車,耳邊聽到潺潺水聲。

  迷糊中能分辨出是到了河邊,依稀記得這應當是狐江村外頭的碼頭。

  「四姑娘,咱們得上船去。」

  帶她離開布莊的男人和另外一人不容她反抗地攥著她的手臂,將她提得雙腳都離地,往碼頭上一隻小舟上走去。

  那小舟比普通的小舟還要長,船篷高且深,密密實實蒙著油布,前後都遮擋得嚴實,從外頭壓根看不清裡頭。

  「這是……海衛軍的船?」阮嬌嬌心生怪異,心中覺得緊迫,仿佛那船篷裡頭藏著的是吃人的野獸,不肯進去。

  兩個男人罔顧她踢打的腳尖,不出聲,穩當將她送上船,掀開不透光也不透風的油布,往船篷裡頭這麼一扔。

  動作粗暴得阮嬌嬌近乎是滾進去的。

  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一塊兒撲面而來的,是腐壞的臭味,夾雜著濃烈的藥味。

  阮嬌嬌捂著嘴,幾欲作嘔,虛弱回身要出去,卻發現來的入口的油布被扯得筆直,怎麼推都推不開一道縫隙。

  「放我出去!你們是誰?你們不是海衛軍!」

  阮嬌嬌驚慌失措,連連懊悔自己輕信了那男人。

  「喀嚓」一聲,身後傳來石頭輕撞的聲音。

  阮嬌嬌駭然回身,黑暗之中仍舊看不清東西。

  但她聽到了。

  有男人沉重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又重又急,帶著尖嘯似的,似乎是船艙中這人忍著極大的痛苦。

  阮嬌嬌驀地就想起了那張染血的平安符。

  難道!是秦江在這兒?!

  「你……秦江?」

  阮嬌嬌遲疑著,伸出手去,往那男人呼吸發聲的地方摩挲。才往前一步,手就被人用力握住。

  「秦——不是!你不是秦江!」

  握住她手的手,手心光滑細膩,體溫偏低,像滑膩膩的蛇。秦不理的手,從掌心到指腹都長著粗糙的繭子,燙得像冬日起的炭火爐。

  這人不是秦江!

  可這人手上的力道大得駭人,阮嬌嬌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

  「放開我!」阮嬌嬌驚聲尖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動作過大,扯到了那人的哪一處。那人「嘶」了一聲,聲喉嘶啞道:

  「嬌嬌,別動,為夫的傷口還沒好得利索。」

  話音未落,船艙之中突然青綠的光一冒,一枚碩大的夜明珠蒙著的布被掀開,光亮照亮了船艙每一個角落。

  阮嬌嬌驚駭看著眼前的臉。

  那張臉,哪兒還是人的臉?!

  左臉完整如初,皮膚細膩光滑得像女子,還是荀瑞。

  可右臉卻被燒得皮肉堆疊,像樹根一樣高高隆起,蜿蜒著,盤繞著,皮肉往下耷拉著,連眼睛都被挖沒了!

  荀瑞?!

  荀瑞怎的成了這副樣子?!

  阮嬌嬌驚叫一聲,昏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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