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眼尾上挑的瑞鳳眼幽怨看著她，乾裂的雙唇在她手心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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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為了李昭南求情？為了李昭南活著，你騙我？」

  「騙你個大頭鬼！」

  阮嬌嬌用力一推他，推得他往後踉蹌兩步。又好像被她攥在手中的紙鳶，自動又走回來。

  「隨便你愛怎麼胡思亂想怎麼胡思亂想。你要殺李昭南也罷，要禍亂也罷，這都跟我沒有關係了。」

  阮嬌嬌揪著荷包的被扯斷的系帶，並在一處，因為憤怒而顫抖的手試了好幾次，才在繩斷處牢牢打了個結。

  「你既然把這個還給我，那我和你就沒有什麼關係了。秦將軍，好走不送！」

  定情荷包和斷髮被退，阮嬌嬌只覺得屈辱。

  此前他那搖擺不定的言行，她還以為是因為他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沒想到他非但沒聽進去，一向聰明的腦瓜子也打了結，還將荷包退回。

  那他之前又何必親她？何必說一些讓她的心一再動搖的話？

  阮嬌嬌從長椅躍下，還沒落地，就被秦不理攔腰一抱，又放了回去。

  「幹什麼？！」

  阮嬌嬌接連捶他幾下，他攥住她的手腕，她就沒法再使力。

  「你別走。」秦不理低聲道，「我只在這兒待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就要回北長港。我只要你陪我這一個時辰，往後你我婚娶，各不相干。」

  阮嬌嬌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秦江，你當我是什麼？花樓的花娘嗎？」

  「不是，我只是……」

  秦不理嘆著氣，攥著她的手，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不知道是要抱她，還是要放開她。

  這般優柔寡斷的，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既然往後婚娶不相干，你又何必在乎這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阮嬌嬌掙脫他的手，只覺得今夜的秦江尤其不講理，尤其沒腦子，「更何況，你我既然已經兩斷，還在此私會，要是被人看到的話——」

  話音未落，就聽見遠處的矮叢傳來枝葉摩擦聲。

  那聲音太過明顯，在並無大風的夜裡也十分清晰，更顯得詭異。

  阮嬌嬌吃了一驚，秦不理在她有反應之前，已經自袖中抽出什麼東西，往動靜發聲處飛射過去。

  「叮噹」一聲之後，是一個男人的「哎喲」嚎叫。

  「滾出來！」

  秦不理將阮嬌嬌從長椅上拉下，護在身後，對著黑漆漆的矮叢那處怒喝。

  「哎哎哎，別別別，是我！是我醫無能！」

  悉悉索索，黑暗裡頭衝出一個人來，灰頭土臉的，身上還沾著落葉，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袱。

  「醫大夫？」

  阮嬌嬌聽見他的聲音，趕緊把掛在廊檐上的燈籠取下。

  往提著包袱那人那兒一照，還當真是醫無能。

  「您在這兒做什麼？」

  阮嬌嬌挑著燈籠想走過去，秦不理將她攔住，斜乜她一眼，將她往他身後塞。

  「還有誰？一塊兒出來。若然別怪我短箭無眼！」

  秦不理高聲恫嚇。

  阮嬌嬌詫異，「還有人？」

  可沒人跟在醫無能之後啊。醫無能出來之後，那兒也沒再發出聲音。

  醫無能陪著笑臉道：「就我一個，沒別人——」

  秦不理哪裡聽他這扯謊？手上暗器又一打，再「叮」一聲，暗器是打在了生硬的鐵器上。

  「行啦行啦！我出來不就是了嘛？！」

  罵罵咧咧，醫無能出來的草叢裡頭又鑽出一個人。

  「雅寧？！」阮嬌嬌錯愕盯著阮雅寧，「你不是……不是和我大哥走了嗎？」

  不是說已經買通了守衛，要趁著夜色趕緊出城，免得有人瞧見嗎？

  阮雅寧臊眉耷眼，壓根不敢看向秦不理。

  那目光，要吃人嘞！

  「你在這兒，那我大哥……」

  也不必再找了，阮承恩撣著大氅上的泥土，施施然從矮樹叢里轉了出來。

  一個小小矮叢藏了這麼多人，阮承恩一副怡然自得、不覺窘迫的模樣。

  「你……你們一直在這兒？」

  阮嬌嬌驚詫。

  醫無能拍打身上的草屑和落葉，猶豫著支吾道：「是……是啊。」

  那豈不是都看到了？

  阮嬌嬌只覺得無力，縮回秦不理背後。

  秦不理帶她到這兒來的時候，秦不理沒有發現這兒有人的樣子。若人是中途進來的，秦不理肯定會知道。

  可他是剛剛才知道的。

  那就是說，這三人一直在這兒，從一開始就在這兒的！

  那豈不是……豈不是都看到了？

  看到她和秦江親吻，看到她和秦江爭執？

  阮嬌嬌捂住臉，手裡的荷包貼在她臉上，上頭還散發著他身上的味道。

  青竹的清新香氣，和海水的味道交織在一起。

  他們還看到她的定情荷包被秦江退回來了！

  阮嬌嬌只覺得無地自容。

  偏聽到醫無能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地做解釋道：「四姑娘，我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我們就是……就是路過這兒……」

  只是這話也不太能叫阮嬌嬌信服。

  「大哥，你和雅寧不是走了麼？」

  兩盞茶之前，她才冒著寒風把他們送出了巷子外頭啊！

  「雅寧說有人翻牆進了阮家，我們就折回來看看。」阮承恩溫和笑著，但看向秦不理的視線，並沒有那麼友好，「不知道是海衛軍的秦將軍，還請秦將軍……嗯，也不能說見諒，畢竟秦將軍私會我家小妹，這事實在是做得不地道。」

  秦不理的手突然往後一探，捉住阮嬌嬌的手。

  「你家小妹？我倒不知道聶老闆和阮家攀了親戚。」

  阮承恩的眼冷，秦不理的語調更冷。

  阮嬌嬌這才想起來，之前她二哥轉告她，海衛軍查出聶弘深是海寇內奸的事情，急忙同秦不理低聲道：

  「秦江，他是我大哥阮承恩，十五年前被海寇從船上擄走的，他是昭南世子的人，是和我們一塊兒對付海寇的。」

  「聶弘深是你大哥？」秦不理眉間隆起一個「川」字，「他是海寇內奸，如何信得他的話？若他是你大哥，你二哥阮承澤會認不得他？」

  阮嬌嬌不知道這會兒要怎麼長話短說，阮承澤認不出阮承恩，她也很意外。可是種種跡象表明，阮承恩確實是她大哥不會有錯，那些不會被第三人知道的幼年記憶，他都能說得上來。

  「總之，他真的是我大哥，我們已經相認了。」

  阮嬌嬌篤定道，看秦不理的眼又是微微半眯。

  「他若是你大哥，齊成港那個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