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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2024-09-03 00:22:16 作者: 白水煮竹

  「你還從街上突然冒出來,嚇得我崴了腳! 」

  「你還從樹上突然跳下來,扮鬼嚇唬我!」

  「你還差些捂死我!你和那個阿彌說不清道不明的,你還差些捂死我!」

  能想起來的樁樁件件,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走過。

  姑娘家蔥白的、柔軟的手指頭點在秦不理的胸口,軟甲沒了她的依偎,早就又涼了下來。

  秦不理初初時候還惱怒,反駁她:

  「那是因為誤會……」

  

  「那是為了救你……」

  「我後頭不是是幫你正位了嗎?」

  「什麼阿彌?我和那臭丫頭清清白白,怎麼就說不清道不明了?」

  他越是辯駁,阮嬌嬌越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氣惱,眼底先泛出淚水來。

  「好好好!你還說你沒有欺負我?!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秦不理一窒。

  「我說一句,你有十句在等著我吶!」阮嬌嬌忿忿不平抹一把淚。

  東南的冬天北風乾燥,她這些日子忙著和李昭南扮戲,什麼選嫁衣的料子啊,催促織女村的織女們抓緊趕工啊,還有敲定半個月後的婚宴菜色啊,勞累之下,疏於照顧自己,臉皮早就干疼得厲害。

  這會兒奮力一擦,淚是擦乾了,麵皮也疼起來。

  阮嬌嬌哪兒受得住這疼,立即嗚咽一聲。

  就見視線範圍之中,秦不理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放鬆,放鬆又握緊,還是捧住她的臉,粗聲粗氣地問:

  「怎麼了?」

  他鬧彆扭,阮嬌嬌也同他鬧彆扭,將臉撇開,冷聲道:「不關你的事。」

  秦不理又將她的臉轉回來。燈光昏暗,他也看不清楚,粗糲的指腹摩挲了幾下阮嬌嬌的臉頰。

  他是覺得手感好,如上好絲綢了,可那粗糲的繭子磨得阮嬌嬌的臉疼。

  「疼。」

  阮嬌嬌嚶嚀一聲,胡亂揮開他的手。

  秦不理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吐出。

  「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麼辦好了,阮嬌嬌。」

  同樣一句話,同樣無可奈何的語氣,阮嬌嬌之前聽過一次。

  不,不止一次,還有一次是在昏迷當中的時候,她聽他這樣說過。

  等她再醒過來,他就不見了。

  那一次,他似是鐵了心要把她從他的世界裡驅逐出去。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走?」

  阮嬌嬌心中警鈴大作,緊緊盯住秦不理的眼睛。

  燈籠在他們二人上方搖晃,從上頭落下的燈火只落了一片在他的側臉,然後明暗不停變動,照不清他臉上是喜是悲。

  「我來是給你送這個的。」

  阮嬌嬌看見他後槽牙的位置鼓了一鼓,下頜線被繃得死緊。

  從他頸上被拉出來,貼心放置的是姑娘家的荷包,不過阮嬌嬌半個巴掌大小。

  秦不理手上一用力,荷包的帶子應聲一斷,再沒了把這東西束縛在他頸上的牽絆。

  「你既然要嫁人了,這東西放在我這兒總歸是不好的,上面還有你的名字。」

  帶著他身上溫度的荷包被塞到阮嬌嬌手心,然後阮嬌嬌的整隻手都被包進他的大手裡。

  他在發抖,在輕顫。

  阮嬌嬌愕然看著他把她當著眾多海衛軍將士的面,贈給他的荷包退了回來。

  荷包微微鼓著,依照那手感,裡頭塞的是她當眾斷的發。

  結髮同心。

  被他還了回來。

  阮嬌嬌覺得可笑,「秦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跟軍中人交待,不會有人將這樁事情說出去。」秦不理垂著眼,看著他手裡的手和荷包,「若是消息走漏出去了,我就說是別人家的姑娘,到時候你不承認是你就好了。」

  阮嬌嬌用力握緊手上的荷包,將手一收。

  他手裡倏地落了空,還下意識追著她的手來,想再用它填滿從手心蔓延到心裡的空洞。

  但不過一瞬,他又收回手,空空握著自己的手指頭。

  「你既然覺得我欺負你,叫你難受,那你就——」

  秦不理艱難出聲,話落半句,不敢說完。

  「你從前線回來,跑死兩匹馬到隴南城來,就是為了給我這個?」

  阮嬌嬌覺得這男人的腦子……若是可以,她很想撬開,看一看他腦子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之前用計謀扮山賊,用計謀和她二哥周旋,用計謀破解潢縣、破解海寇那些糟心事的時候,不是很聰明的嗎?

  怎麼到了他們倆的問題這兒,他就總是一退再退的?!

  「原本不是。」

  秦不理苦笑一聲,垂著眼,與其說是不肯看她,更多的是不敢看她。

  「我聽說李昭南看上了你,你也看上了李昭南,就在我們大軍開拔第二日。」

  「說不生氣是假的,可我在海上,要對付海寇,我能做什麼?」

  「我想你敢當中斷發贈我,許我婚約,李昭南於你便不過是一時的新鮮,圖個玩樂罷了。在我不在的時候,我給不了你的,他能給你,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可下了船,聽說你要和他成親。」

  隱忍的怒意,自他的鼻息之中泄露。

  阮嬌嬌看見他終於抬起頭,盯著她的目光陰鷙,卻終究是怕嚇著她,撇開了視線。

  「我承認我氣糊塗了,甚至想過要殺了李昭南,要掏出他的心來揉碎,要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將他全身的骨頭一節節敲碎。」

  這般咬牙切齒的話,漼著毒,透著怨,是阮嬌嬌不曾見過的秦不理。

  阮嬌嬌驚呆了,一時被他身上戾氣鎮住了,不敢動,只呆滯看著他,看他抬手覆住她的眼睛。

  「你別這樣看我,我承認我不是什麼好人。」秦不理道,「我甚至已經打算在殺了李昭南之後,把你帶走,拴在我身邊。海衛軍的船很多,至於宮裡的……海衛軍倒也不是不能反。」

  阮嬌嬌驀地想起醫無能說的什麼秦家出王的傳言,倒吸一口涼氣,把秦不理的手一拉,急急道:

  「你敢?!」

  秦不理看著她焦急神色,半晌,嘲嘲一笑。

  「殺一個世子,有什麼不敢的?」

  阮嬌嬌急忙攀住他的肩,捂住他的嘴:

  「我不是說這個!我沒有要嫁給李昭南的意思,你心裡頭想的那些事情,往後想都不要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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