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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兄妹相認

2024-09-03 00:21:53 作者: 白水煮竹

  阮承恩臉上的神色變化,幾乎只在一瞬間。

  「啪啦啦」

  剛攥在他拳頭之中的佛珠被他用力扔到地上,四散著彈到各處去。

  阮嬌嬌大睜著眼睛,悚然看著他大踏兩步近前,雙目幾乎噴出怒火。

  他這是又要發瘋了?!

  她說了什麼?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承恩!阮承恩!你清醒一點!」

  李尋意已經從一旁跳出來,雙臂張開,攔在阮承恩面前,並奮力將他往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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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阮嬌嬌啊!她是阮嬌嬌!來人!來人啊!你們爺又發瘋啦!」

  隨著李尋意的大喊,一旁的屋頂上,院牆外翻進來十幾個壯漢。

  阮嬌嬌哪兒見過這陣勢?

  驚慌之餘往後退,腳後跟卻被凸起的石子絆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來不及痛叫,倒是李尋意先察覺到了,轉頭看來。

  「哎!先把四姑娘帶走!別被你們爺傷——」

  話沒說話,他自己倒被阮承恩用力一推,跌到一旁的草泥里。

  「我醒著!」

  阮承恩大喝一聲,已經近前的壯漢們面面相覷,都謹慎站在了原地,不動了。

  阮嬌嬌在他們當中看到面熟的海衛軍。

  可這會兒也不是認親的時候,阮承恩幾個大步就到了她面前,蹲下來,一撕手上的衣袖。

  他還真是……蠻橫,對自己的衣服真是下得去手。

  一撕,好幾層的布料就被他撕壞了。

  但決絕的力度不是叫阮嬌嬌震驚的地方。

  阮嬌嬌驚惶睜大眼睛,張嘴看著他手臂上的疤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塊又一塊不同顏色的皮膚,有原先的,有後長的,顏色分明,甚至有些看起來,都不是人有的皮膚,粗糙得像別的東西。

  總之,這些像一塊又一塊不規則的補丁一樣的皮膚,裹著他結實的手臂,被像蜈蚣一樣蜿蜒的傷疤縫合在一起。

  在他撕壞的裸露出的手臂上,也在他擼起的袖子,暴露出來的臂膀上。

  「是這隻手嗎?」阮承恩將剩下半截袖子擄到肩膀,指著臂彎的一處,問阮嬌嬌,「是這兒嗎?」

  阮嬌嬌喘不上氣,想想他被剝皮,被刀割,被火焚燒的疼痛,眼裡漸漸被熱淚蓄滿。

  「是這裡嗎?這裡本來有三顆痣,紅的,我抱著你,哄你睡覺的時候,你最愛摳著這三顆痣入睡的,是不是?」

  阮承恩的語調平靜,問阮嬌嬌。

  阮嬌嬌搖頭,隨著她的晃動,眼裡的淚珠子飛出去,叫她的眼前更是清明。

  「不是?不是這裡?那是這裡嗎?」

  阮承恩「嘶啦」一聲,又撕開左肩上的衣服。

  沒撕到最裡層的那層,因為他手顫抖得厲害,又撕了一下,才撕開。

  裸露的肩膀,同樣被斑駁的疤痕覆蓋。被火焚燒過的皮膚,甚至有了不平的癩痕,像一條兇狠的蛇,盤在他肩頭,又被往他胸口延伸。

  他扯著自己的衣服。

  寒冬臘月里,身上的衣服被他扯壞,他赤著上身,叫阮嬌嬌駭然看著他身上的疤痕。

  如醫無能方才所言,他身上沒有一副好皮。

  然後他突然扯了阮嬌嬌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他肩頭。

  「那就是這裡了,我這裡被你咬過一口,傷痕被阮承康塗過墨水,之後這兒就有了個圖案。這件事總沒人知道了吧?」

  「還有這裡,阮承康貪玩,打翻被下人放在桌上的炭爐。炭火差些掉到你身上,我把你抱走的時候,炭火燙了我這兒。我跌了一跤,炭火又燙了我這兒。」

  「或者是這裡?十五歲那年我遇上馬賊,馬賊在我這兒刺了一刀,有個刀痕。」

  阮嬌嬌只覺得手心灼熱,眼裡湧上的淚越來越多。

  阮承恩每說一處,就黯然一處。到最後,他失笑出聲:

  「怎麼辦啊?阮四,怎麼辦?我身上沒有一塊地方,能證明我是阮承恩了,怎麼辦啊?怎麼辦?」

  說到最後,他眼眶發紅,無助看著阮嬌嬌。

  阮嬌嬌強忍著淚水,可越忍,淚水越是洶湧。她的手顫抖著,無意識摸著阮承恩身上的傷痕。

  海寇折磨他。

  李尋意之前話響在腦子裡。

  而李尋意,這會兒站在阮承恩身後,無奈又謹慎。

  「我們離開隴南,出海之前,我和你偷偷在院中的涼亭旁,埋了一個盒子。」阮承恩木然看著她,低聲道,「盒子裡是兩塊金磚,你說女大三抱金磚,你六歲了,要抱兩塊。盒子內里寫著你的生辰,我說要做你的嫁妝——」

  阮嬌嬌嗚咽一聲,再忍不住,撲到阮承恩懷裡,摟緊他的脖子,放聲慟哭。

  李尋意見狀,趕緊揮手叫人走開,連被阮嬌嬌的哭聲驚動趕來的其他人,也被他揮走。

  阮嬌嬌從來沒有哭得這樣大聲,這樣感傷過。

  「大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阮嬌嬌抽抽搭搭,說的話也不成句子,只是一個勁兒地道歉。

  阮承恩用力摟住她,斥罵了一句:「你信了?阮四?你終於信了?!對不起什麼?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是海寇嗎?你不是活著嗎?」

  說到最後,也含糊得泣不成聲。

  十五年,還是十六年了?阮嬌嬌記不清,阮承恩自己也記不清了。

  兄妹兩擁得緊緊,都失態著放聲大哭,誰都不忍心上前打擾。

  李尋意回到暖閣,被暖閣里的炭火烘暖臉面,這才擦去一定是因為外頭太冷,他又太過憂慮,才流下的淚水。

  「真好,兄妹重逢,這麼多年了,承恩也找回自己家了。」

  李尋意同李昭南道。

  李昭南立在暖閣窗邊,出神看著相擁而泣的兩兄妹,並不說話。

  李尋意小心覷看他的神色,知道他是羨慕,又或者是嫉妒。暗中驚了一驚,想著自己又得要提防起來,不是防阮承恩發瘋,而是防嫉妒人家有親可認的李昭南發瘋。

  醫無能還蹲在凳子上,聽著那哭聲,也忍不住哭起來。他本就性子軟,嗚嗚半天,吸著鼻子,也和李尋意一樣感嘆,嘆的卻是:

  「真好,我剛才還擔心我要去救人,沒想到聶爺——噢不,是阮家大爺,現在能這麼叫他了吧?」

  李尋意賞他一個白眼,「你是不是想著不用等他發瘋傷人之後得去救人,這會兒感動十足呢?」

  醫無能用力點頭,努力驚嘆,「那當然!難道您沒發現,阮爺他不用佛珠,也能控制自己的怒氣了嗎?果然啊,還得是有家人啊!」

  李尋意一愣,想到也是,可看李昭南半眯的神色,又一驚,趕緊同絮絮叨叨說著有家人相助治療的好處的醫無能打眼色。

  哎,這下可好,他們的啞世子聽了這些話,又得鑽到死胡同裡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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